“記著明天去醫院檢查。”說到健康,柳五麵上立時閃過憂慮,“以後酒你絕不可再喝……我會看住你,直到將你交到江的手上。”“再說罷。”我不置可否,反倒想起一事,“這次為得到石氏助力,你付出什麽代價給石磊?”柳五淡淡一曬:“沒有。”“……為什麽?”“不為什麽。是他求我讓他幫忙。”柳五言辭簡短,似不願多說。我卻有些好奇:“他求你?”柳五拗不過我的追問,勉強道:“那日他逼走你後,我就與他絕交……我說,我沒有這樣不明事理,尖酸刻薄的朋友……他還是……”“還是纏著你?而且保證一切以你的意願為第一?”在這方麵,我甚有經驗,立刻就猜出了石磊會做的事。柳五不答,立起身,取過外衣給我披上:“夜深了,我帶你回我的寓所休息吧。”微微一笑,“要不要睡在我懷裏?”我一伸手,反將他攬在懷裏,調笑道:“是我抱你才對吧。”柳五哼了一聲:“要不今晚試試?”說話間,我們已推開屋門,走了出去,一陣風吹過,我更緊地摟住柳五的腰,繼續與他開玩笑:“試就試,今晚看誰先求饒,下不了床……”話音驟然停止。麵前的路燈下,一道寂寞的身影,靜靜環抱著雙臂,倚在燈柱上看著我們,眼色卻是連燈光也照不進的黯淡,顯然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要恭喜你們嗎?”我並不喜歡這個人,然而此情此景——還未及說話,柳五已搶先開口:“石磊,你來這裏做什麽?”“是啊,我也想問,我來這裏做什麽,看你們一雙兩好麽?”石磊麵色蒼白,笑容比哭還慘,搖搖擺擺走了出去,“抱歉,我多有打擾——”“不好!”“讓開!”我與柳五同時驚叫起來。馬路中央,一輛汽車轉過彎,速度不減,疾衝過來,正對準石磊的身影。幸好石磊聽見我們呼喊,及時停住,回了下頭,才逃過被車正撞的慘劇。不過饒是如此,他的身體也被帶出去,遠遠震出數尺,跌倒在地。我們衝了過去。“石磊,你沒事吧?”柳五看著石磊慘白的麵色,緊閉的雙眼,語聲有些不穩。我比他鎮定,試了試石磊的呼吸,瞧了瞧瞳孔,再聽了聽心跳,最後肯定石磊除了右手臂骨折,大致沒有其它問題。肇事司機已跳下車,跑了過來。柳五抱起石磊,轉頭叮囑我:“你去酒吧等我一下,我送完他到醫院就來。”“好。”我答得爽快。眼見柳五就要上車,心念一動,追過去在他耳邊低聲一語,惹得柳五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大笑,目送汽車往醫院方向絕塵而去。我在柳五耳邊說的是:“如果你們有戲,你千萬要做抱他的那個人,不要被他抱了去。”柳五對石磊,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狠心。再怎麽樣,這二十多年的交情,朝暮相處,不是假的。隻有關心,才會心亂,才會看不清真象。愉快地笑著,我招手攔車,要它送我去機場。就是這裏罷?我拿著財經新聞,按圖索驥,找到了這座大樓前。做名人就是有這好處,一舉一動都會被記者備份在案,現在,我隻要祈禱這篇新聞沒寫錯地名。毫不猶豫,我走了進去。這座樓比不上原先江氏大樓的精美現代,卻也樸實嚴謹,極具辦公風格。經過小姐的兩次通報,我終於被獲準晉見。“你來做什麽?”辦公桌後,江上天正在與堆積如山的檔案上奮鬥,提筆如飛,連正眼都沒瞧過我,語氣冷淡。“我來應征。你們這裏缺人手嗎?”“不缺。你走吧。”我不禁有些疑心江上天壓根沒看見是我,試探了一句:“這樣對老朋友,不太好吧?”“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江上天總算抬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何況,我和你,實在算不得什麽朋友。”我不由完全怔住。他知道是我,卻還這樣冰冷。我胸中的衝動也緩緩降溫,卻仍不死心,誠摯地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沒有必要。你現在可以走了。”依然是冰山一樣的回答。這算是報應麽?我心中一陣淒苦,卻不願流露在麵上,勉強笑道:“對不起,告辭。”“慢著。”我的手就要觸及門球的時候,江上天突然在身後大聲道,聲音頗見煩躁,“你倒底來做什麽?”“沒什麽。”我淡淡回答,同時拉開了房門。現今,說什麽都已沒有意義。“不許走!”一條手臂橫過我腰,強硬地將我拖了回去,順便一腳將門踢上,我立刻落到了那個散發著淡淡煙草氣息,熟悉的懷抱中,“說,你來這裏,為了什麽?”難道你忘了那晚我們的約定?我很想這樣說,卻終究還是平靜一笑:“你的狀態,好象不太穩定。”“穩定?你讓我怎麽穩定?”江上天的聲音比我預料到的還大,幾乎是貼近我的耳邊怒吼,“你跟了格雷,現在又同情我,來跟我談生意,叫我怎麽穩定?!”雙臂如鐵鉗樣將我摟得更緊,狂怒的語聲中帶出一絲絕望,“我說過要尊重你的選擇,可我真的不想放你走……浮生,我愛你,很愛……”“誰說我跟格雷了?”我的聲音在一片煩雜中異常冷靜。江上天也愣了一下:“你沒有?那麽這份合約?”我拿過江上天所謂的合約,掃了幾眼,麵色越來越陰沉。格雷這家夥,在搞什麽鬼?出了這麽豐厚的條件,與江上天的公司談生意,合約中還附了我的一張照片,最後說,本公司代表將不日前來拜訪……這些實在曖味,加上我的不約而來,難怪江上天會誤解。冷冷地向桌上一擲:“這能代表什麽?你寧願信一份莫明其妙的文件,也不願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