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小路延伸進山中,石板之間的雜草很多,看樣子很久沒人來這裏了。


    葉詹蹦蹦跳跳的走在第一個,臉幾乎掛不住笑,若是擋住上半張臉,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青澀天真。


    但,想殺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的麵部表情已經被劇情折磨出割裂感,彎起的眼睛提不起上眼皮,遮住半顆眼珠,瞧著像被橫向拉抻,眼角和眼尾的留白變少許多。


    進了小路,天沒那麽亮,他一回頭,那張臉嚇得錢暢呼吸都停頓一息。


    跟兩個人擠在一個身體裏似的,上下表情十分不和諧。


    葉詹問:“老師,我們還有多久啊。”


    “十分鍾。”舍赫走在倒數第二個,身後跟著時盡折。


    她一直在找灌木叢裏的蛇,可這裏沒有蛇,她呼喚不來,隻能靜心聆聽風吹草動。


    舍赫合理猜測是作者沒寫蛇,不存在所以沒有。


    時盡折留下一路的藤蔓,卻無法搜尋更遠,至少這座山不能。


    這裏就像網遊地圖,看起來遠的地方其實全是貼圖,再往外就是過不去的空氣牆,他們能活動的範圍非常有限。


    側麵表明了,一旦有危險,他們不能靠拉開距離躲避攻擊。


    咕咕。


    兩隻不知名的黑色小鳥落在頭頂的樹幹上,時盡折抬頭,和其中一隻歪頭看人的對個正著。


    “咕咕,”它又叫兩聲,沒有鳥鳴的清脆,更像老年人從喉嚨裏發出的氣音,聽的人聲帶發癢。


    幾個女生走在中間,不自覺互相扣緊胳膊,縮起肩膀走路。


    傅觀在抽出一張卡,借走戰車牌裏勇士肩膀上的兩顆月亮。


    兩輪彎月圖案非常小,繡在他的衣服上,很難令人察覺,直覺得到加成,傅觀在對危險的敏銳程度直線上升。


    葉詹得到答案,又試驗問,“老師,你結婚沒有啊?”


    舍赫沒有回答,她答不出來,劇情不讓說。


    見此,葉詹得到自由交談限度不能涉及角色原有發展的結論,模棱兩可能討好更多人,說結或者不結都會損失一部分觀眾,所以她說不出口。


    不過為確認舍赫是回不出來還是不想搭理他才不說話,葉詹又問了幾個問題。


    “老師,你多高啊?”


    舍赫不回


    “老師,你今年多大了?”


    舍赫還是不回


    “老師,我們八個人裏你最喜歡誰啊?”


    舍赫接著保持沉默。


    “老師,這裏有沒有你覺得很好的人啊?”


    “……有。”


    舍赫這回必須回答了。


    才答完,她就一腳踩在長了青苔的石板上,向後滑倒。


    然後慢動作摔在時盡折懷裏,跟他深情對視,再此地無銀,後知後覺,含羞帶怯,小動作超多的立刻分開。


    “真浪漫啊。”


    葉詹幽幽的,物理意義上的咬文嚼字,每個字都咬的又長又清楚。


    “小孩子少看這些。”


    一隻手轉回葉詹的頭,是走在第三順位的黃應宗。


    他上前一步,走到第一個,望見前方的破敗古塔和寺廟。


    說破都是抬舉,應該是荒廢。


    跨入門檻之前,黃應宗看眼後方的林舒,似乎是等她的挽留。


    看著女生們推推搡搡,把林舒往外推,意圖撮合他們和好的樣子,他對這段劇情被成功更改抱的希望不大。


    黃應宗不再看,推門進去。


    雖然荒廢,但這寺廟麵積很大,五間正殿,最後一間建在五米高台之上,沒有殿名,離得太遠,看不清供的什麽。


    寺廟西南角有層六樓高的寶塔,木質結構,彩漆脫落起皮,接近地麵的部分發黴,整座寶塔顏色發黑,失了莊嚴,隻有死寂。


    沒人維護的六百年古寺,這麽寶貴卻沒有被保護起來,是個人就知道有問題不能進,但是他不。


    因為和女朋友慪氣,所以黃應宗必須進,推動劇情。


    寺廟院子裏的地磚碎了不少,一腳踩上去,不小心踢飛幾塊小碎渣,軲轆軲轆滾到陰影裏,驚動了蹲在牆角的老鼠。


    驟然一個黑影竄出來,尖叫聲刺破耳膜。


    站在女生堆裏的傅觀在深呼吸,安慰自己,沒事的,她們也是不得已。


    他往裏走,看見被大黑耗子嚇得嘴唇抖動的錢暢,隨心吐槽,寫這段劇情的人刻板印象有點嚴重了,明明這個才是被嚇得的最嚴重的,但卻因為人設不能出聲發泄,也挺悲催的。


    “都進來吧。”


    舍赫邁過門檻,時盡折拉了下她的衣角,指指她的裙子,示意舍赫將剛剛沾在裙邊的碎草葉拿下來。


    正常來說,荒廢的廟不該有著裝要求,問題是這裏不正常,該注意的還得注意。


    其他人互相看看,學著整理一番儀表,將自己收拾得體,虔誠的進入。


    啪。


    最後一個人進去以後,院門被風拍上,直接關死。


    “啊?”


    蔣小晚紅著眼睛,被迫帶頭再演一遍害怕哭求。


    她的手拍門拍的發紅,求助無果後,終於表現出認清現實的樣子。


    荒山古廟,女人哭聲,這動靜聽的時盡折腦仁疼,這幾個女玩家也夠不容易的,感覺她們都快擠不出眼淚了。


    好在舍赫的情緒和她的人設一樣,全是半吊子水平,就擱那抬手幹擦不存在的眼淚,怎麽看都感覺劇情對她的控製不像他們一樣嚴謹。


    九個人一起走,前後離得不遠不近。隻要不是強製進入的大殿或者禪房,他們就在門口晃一下,堅決遠離不去看裏頭的佛像。


    一連看完五間正殿,沒想到院門還是打不開,九人隻好折返,在西南角的寶塔下停駐。


    原來塔這才是這座寺廟的重點。


    “誒,那是什麽?”


    黃興宗忽然大聲喊起來,小跑到牆根底下,要去拿那東西。


    一個厚厚的燙金紅包擺在牆根下,嶄新幹淨,裏麵看著塞滿了錢,很誘人。


    黃應宗一見就知不妙,這東西決不能撿!


    撿了,不是招鬼,就是做替死鬼。


    快速掏出黃符,可才拿出來,那驅鬼符就燒的一幹二淨,化灰的速度驚人。


    繃緊手臂,黃應宗身體打著冷顫,聽後麵的角色為他這一舉動打趣起哄。


    過度用力使他的手指姿態怪異,如同被人按著手往紅包上抓,指尖越來越近,黃應宗不受控擺出一個撿到便宜的大笑臉。


    不能碰,絕對不能碰……


    他壓下焦躁,他的技能【黑白棋】對靈體效果甚微,必須想其他解決辦法。


    身後的玩家還在走劇情,仿佛都被固定在原地,沒有任何人上前。


    黃應宗耳邊嘈雜,以前他總覺得比起直麵已知,直麵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現在看來,明明知道已知結局卻無能為力同樣讓人恐懼。


    “大膽點,沒寫名字那就是你的,撿!”


    “快拿啊!一看就有很多錢,趕緊的,別磨磨嘰嘰。”


    聽見錢暢言不由衷的攛掇,黃應宗一下想到他的魯莽人設。


    腦子一轉,脫口挑釁,“錢暢你在車上偷看我女朋友了是不是?!你個狗雜種!”


    “艸,你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遍?!”


    錢暢想也不想,衝過來一腳踹在他身上,給黃應宗踢出兩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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