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室內,司機見蟲群消散,趁這個空檔發動汽車駛離廢棄加油站。


    車轍印在下過雨的沙地裏給輻射怪物指出一條明路,這一帶的飛鳥走獸匯聚全都匯聚而來。


    司機心焦,不敢分心,連時盡折和舍赫進來都沒注意到。


    他隻想把油門踩到底,讓車子開的起飛起來。


    舍赫饒有興致的在藤椅上坐穩,不打算告訴司機車後麵有她留下的驅趕屏障。


    她看熱鬧似的啊觀察司機,時盡折就在一旁看她。


    沒多一會兒,舍赫看膩了,轉動脖子活動身體。


    “這是什麽東西?”


    她的視野裏出現一個黑色包裝袋,乍一看很像狗糧。


    司機懵住,一秒後才反應過駕駛室進人了。


    草草回了個頭,他道:“那是營養補充劑,我們外出必須吃,裏麵有很多微量元素,你可以嚐嚐,普通人想吃還沒有呢。”


    舍赫打開袋子,白白的,一粒一粒,司機前天吃過,吃的很香,但那時沒仔細看,還以為是米花。


    她合上袋子,“避難所裏的普通人都吃什麽?”


    “菌類蘑菇最多,然後人工培育的青苔,想吃肉就竹筍蟲,大麥蟲,好點就是養殖的家畜,不過那個很稀有,基本吃不到。”


    “就這些?”


    “還有最差的,那種是可循環利用的合成品,吃了隻能保證不會餓死。”


    可循環利用…


    舍赫的探究欲被這五個字壓下去,不再多問。


    時盡折遞過來一盒奶糖,“吃點,調節一下胃口。”


    舍赫張開手掌,玻璃瓶裏的圓柱形白色奶糖怎麽看怎麽難以入眼。


    秉持著有難同當的想法,她打開黑色包裝袋,讓時盡折欣賞一下那裏頭的蛆幹。


    “你嚐嚐嗎?嚐嚐吧。”


    盯著被送到臉前的那一袋子東西,時盡折遞給她一個“你認真的?”眼神。


    舍赫笑而不語,往前又送了送。


    時盡折裝模作樣的往袋子裏伸進去兩根手指。


    “吃完我就親你。”


    “算了,我怕會對著你吐出來。”


    舍赫撤回一隻手,將袋子放回原處,手上的奶糖也塞回時盡折手裏。


    “吃點好的。”


    “我還以為你是記仇我沒給你回應這事,故意為難我。”


    “我從不記仇。”


    “好,是我說錯了。”時盡折深以為然的看著她,“你不是記仇,你是報恩。”


    “來報恩的老婆。”他重複道。


    非常繾綣的語氣,把普普通通的兩個字念出了一種對妻子的誠摯讚美。


    不枉他對窗練習半鍾頭。


    “我有個問題,能回答我嗎?”


    舍赫主動握上時盡折的手,“如果我在外人麵前是蛇的模樣,你也這樣叫嗎?”


    一個人類,對著一條巨蛇叫老婆,這畫麵想想都荒誕。


    時盡折早就想了這問題:“你是塊石頭我都能喊出口。”


    他那陣是沒回過味兒才不知所措,這會已經調整好了。


    “咳…嗯……”


    司機忍不住了。


    他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越忍耐,口腔裏分泌唾液的速度就越快,一個沒憋住,他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其實他真的不想聽…


    可那個對話一直往他耳朵裏鑽,他很難做一個小聾瞎。


    眾所周知,在私密空間之外的地方秀恩愛對別人就是一種心理折磨,司機嚴重懷疑,這個身體裏原來的那個戀愛腦他回來了!


    時盡折麵不改色岔開話題,“你對多塔市了解多少?”


    “…啊?”


    感情抽離的這麽快嗎?這就跳到正事了?


    “回話。”


    司機:“噢,以前去過兩次,小避難所條件一般,因為人口問題,每隔幾年十六歲以上的年輕人都要和其他避難所來往換婚,所以多塔市挺亂的,管理比不了大型避難所,大的起碼還會做做樣子,小的避難所這些年下來和占山為王沒區別。”


    時盡折:“管理的有多亂,裏麵的人暴動過嗎?和我具體說說。”


    “暴動哪裏都有,聽我家長輩說,避難所剛建立那時候三天兩頭就有人鬧事,今天沒肉不行,明天沒水沒電不能洗澡不行,還有特殊時期要出去尋親的,這些人聚在一起,時不時就要來一次反抗。”


    司機嘲道:“大避難所裏有武器威懾還這樣,多塔市隻會比我們更亂,我聽傳言,多塔市經常有人不明原因的消失,找不到的人還都是畸變不嚴重的幸存者,大家都說是多塔市太缺糧食,找不到的人全被吃了。”


    “文明斷代竟也能維持住這種人吃人的社會,真不愧是人類。”舍赫問:“這種情況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挺久了,沒人記得這個流言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一開始聽見還很驚奇,後來整整一星期都能聽見,再後來一年,人們聽得多了,也就沒什麽感覺,不再關注了。”


    時盡折:“對失蹤人口,你有沒有更多了解?”


    “那沒有,我不在那邊生活,也不愛去多塔。”


    “那就再說點別的你知道的吧。”


    “可是車…”司機猶豫不決,開車跟他們聊天,這兩個人對他的駕駛技術真的好有信心。


    “開你的,不用管。”


    舍赫來到擋風玻璃前,手心朝玻璃,將手掌蓋上去。


    以她為中心,空氣裏的毒氣射線一一打成旋兒,形成數個小旋渦,疾速吸收周圍更多的有害物質。


    成之災厄,往之罪尤,人類製造出的工業殺器對人類自己何嚐不是一種災禍。


    除了釋放無盡的絕望和死氣,災厄也可以將這些被定義為災難的物質同化,由她完全控製。


    外界被驟然改變的環境讓窮追不舍的輻射怪物出現不適症狀,一隻接著一隻的倒地昏迷。


    沒了怪物擋路,前路被讓出來,車速又提升一檔。


    等司機開出極遠一段距離後,空氣裏的小旋渦停止轉動,怪物所需的輻射物質被返還,一臉迷茫的蘇醒。


    後麵的路上,這些小旋渦就藏在汽車周邊的空氣裏開路。


    司機壯膽問:“它們是死了嗎…”


    舍赫:“暈過去了。”


    按照時盡折的說法,圍堵多塔市的輻射怪物是為了追蹤水藻,這和為了殺他們而攻擊的怪物不一樣,大家都是進化產物,不過是同個路而已,那就留一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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