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舍赫的心情平緩下來。


    “對,因為你,你的尾巴很好看,我現在很喜歡,也因為你,我改變了對蛇的想法。”


    “什麽想法。”她喜歡聽好的評價。


    時盡折彎下一點腰,和舍赫平視:“神秘又迷人,如果有人不喜歡你,一定隻是因為你太危險。”


    “所以你不覺得我危險嗎?”


    舍赫視線落在時盡折臉上,近在咫尺的臉,目光固定在自己的嘴唇上。


    很多次了。


    有時候她做事回過神,也能看見時盡折這樣的眼神。


    先在她唇上打個轉,再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最後落回去,在唇瓣張合的線條上流連不返,用一種很難得的侵略性眼神冒犯自己。


    每次這種時候,時盡折身上的氣息都異常好聞,讓人有些沉迷。


    和血液的香氣不同,她會頭暈目眩,覺得自己很快又要化為那片需要被填實的沼澤。


    時盡折注視著她:“危險,可這念頭我止不住。”


    舍赫回想起過去。


    在深林裏生活的時候,有蛇告訴她,當你的感官係統接受到一種即便知道危險也無法壓抑的欲望時,那就可以做出選擇了。


    因為伺機攻擊的天敵,無處不在的捕獵者,還有自己在這個春天裏所選擇的另一半,它們都是危險。


    決斷伴隨著死亡,當對另一方的渴望超過你能承擔的風險,身體會幫你做出選擇。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你能嗅到很特別的味道,能在千萬種氣味裏精準捕捉到對方發出的引誘分子。


    舍赫不知道這個概念能不能用在人身上,她和時盡折不一樣,方方麵麵差別都很大。


    見舍赫久久不說話,時盡折沒再繼續看下去,可又不願遠離她。


    種子早就發芽,春天來不來,這朵花也要開出結果。


    等不來,那就主動去找。


    他錯開身位,拉下舍赫身後的桌板,勾住她一隻手,把雙臂撐在上麵,俯首在她臉側:


    “有一天我在半夜醒來,你的尾巴纏在我身上,我當時在想,你會不會不小心把我勒到窒息,或是一覺醒來太餓把我吃掉,又或者是毒牙紮進我的脖子,興奮吸血的時候無意把毒液注入進來,讓我一命嗚呼。”


    “可我想了好幾種死法,想來想去都是,如果我真的要死了,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你的眼睛。”


    這話說出來,時盡折自己都覺得荒誕,他無可奈何的笑一聲。


    “我還沒看過你的眼睛,心就要被你帶走了。”


    “你之前還說我找到了你的心…”


    舍赫試圖收斂心神卻發現無用,隻得卸力靠在桌板上。


    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變得不聽話了起來,探尋的觸角自主連結成一張大網,在奮力靠攏時盡折。


    她的身體好像已經替她做出決斷。


    可舍赫仍有疑問,她抬起胳膊去夠門鎖,想用另一個問題反問時盡折。


    “你先打開門。”


    時盡折轉動門鎖,冷風呼得把密封不嚴實的門拍響。


    從被攥得發熱的手掌裏收回自己的手,舍赫的長尾從車廂裏搭下去。


    “如果我隻能用這樣的形態存在,你還能接受嗎。”


    她沒去觀察時盡折的神情,而是和他看同一個方向,都在看自己的蛇尾。


    她可以變成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萬一有一天自己能一直保持下去,時盡折會讓她放棄蛇尾,永遠保持人類的樣子嗎。


    舍赫表明態度,“我不會放棄蛇尾的。”


    這條尾巴給她帶來過很多的不便和不被接納的回憶,可它陪伴自己的時間最久,不能被拋棄。


    “是尾巴很美,我可以跟你一起欣賞,不論哪一個,你都是獨一無二。”時盡折強調:“隻要是你就行。”


    他想過這個問題,還給自己做過假設。


    結果是,他的心理可能是出現了一些問題。


    這個念頭沒有讓他恐慌,也沒有焦慮和愁緒,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隱秘的興奮。


    當時得出這個結果,時盡折都在唾棄自己,他是真的不正常了。


    瞧見雪地上那條蛇尾被冰的沒什麽活力,時盡折又一次和她手掌相扣,伸出腳把門踹上。


    “能告訴我你的想法了嗎?”


    肆意侵襲的寒風被擋在門外。


    不算亮的車廂裏,舍赫重新回到這種沒法令人清明的環境中,猶如陷在雲裏霧裏。


    她像往常那樣,學著時盡折的做法,和他一樣說出自己的感想:


    “我在你身上找到另一種很特殊的氣息,它讓我的身體在最近一段時間裏都變得有些怪異。”


    “察覺到了。”


    每次他表露出點什麽,舍赫就發暈,就像現在,她需要靠在桌麵上才能保持身體的站立。


    時盡折收緊手臂,貼住她的胳膊:“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味道。”


    “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效果……可能像你們人類說的催.情.劑。”


    直白的挑明自我感受,沒有尾巴扭,舍赫隻好蹭一下腿。


    “身體很想靠近你,感覺有點空。”


    越說,空氣裏的誘人分子越是成倍增長。


    仿佛氧氣都被擠占掉,大腦也因為缺氧缺失了部分思考能力。


    “催…?我引發了你的欲.望。”時盡折屏住呼吸:“你想要我?”


    他沒敢抬頭去看舍赫的臉,這衝擊來的有點大。


    他說這些,本意就是想要個名分。


    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能攔得住的。


    雙手緊緊抓住桌板邊緣,他在不知不覺中下壓身體。


    舍赫不得不後仰上半身,靠住車廂的牆壁。


    她的注意力沒法集中,隻能遵循本能的回答:“是,我想。”


    時盡折手心都在發熱,“那你喜歡我嗎?”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的,我們一點都不相同。”


    “說說你的想法…”仿佛是窗外的大風穿透玻璃吹進來,時盡折的聲音都變得輕飄不著地。


    “我隻是有點想,明年春天還跟你在一起生活。”


    緊懸的心瞬間落地,時盡折扣緊她的手,像終於得到應許。


    感官一下被衝擊的紊亂,舍赫必須得仰起頭去汲取新鮮空氣。


    身體緩慢的下滑,這實在讓人受不了。


    這哪裏還是個人,這是陣把她包裹到密不容針的春潮。


    一隻手捉住她的胳膊,時盡折抬頭,把她的手臂勾在自己的脖頸上,很快給舍赫找到一個支點。


    他撩開舍赫有些亂的頭發,重新低下頭,言不盡的對視裏,舍赫忽然別過頭。


    “牙…有毒。”


    她現在根本控製不住身體,口腔裏蔓延出的那一點毒液都沾到了嘴唇上。


    時盡折真親下去,那就成吻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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