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啊,他好煩!


    如果不是那天出了一件事,恐怕這樣的狀況會維持一路……


    事情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


    啊,不對,倒帶重來。


    從京城出發後的頭幾天……


    幾天來,彥瀲和皇帝都是共乘一騎,一路上,縱使青天白日之下,二人也是卿卿我我,羨煞旁人。(瀲瀲抗議:什麽“卿卿我我”,都是色皇帝在趁機吃我豆腐好不好?當然,他滴抗議被某閑滴耳朵自動過濾掉了……)


    幾天後,彥瀲就說什麽都再也不要和皇帝騎在一匹馬上了。


    皇帝雖然不願意,但也是沒有辦法。一來,縱然雪中飛是萬裏挑一的名駒,但是天天馱著兩個大男人,也是吃不消;二來,邊疆戰事日益吃緊,噩耗頻頻傳來,大軍不得不加快行軍速度。


    所以,彥瀲學著自己騎馬。


    好在他是聰明靈巧的主兒,不出兩日,便學會了,而且握韁執鞭,頗為自如。


    事情就發生在他學會騎馬的幾天後。


    前麵已經說到,彥瀲和易瀾,幾乎夜夜春宵,雖然並沒有真槍實彈地“做”什麽,但是彼此都得到了並不遜色的快感,相應地,也付出了並不少的體力。


    這樣的體力消耗,似乎對易瀾沒有什麽影響,他轉天清早,一樣地精神熠熠,生龍活虎。


    但是彥瀲就完全不同了。


    他雖然沒累到眼圈發黑的地步,可總是覺得體力不支,動不動就容易睏倦;他本來就是愛睡覺的人,這一下子,更是恨不得每天睡他七八個時辰才好,往往騎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就要睡著了。


    彥瀲新添了這個毛病,可是著實讓易瀾傷了神。即使在行軍的途中,皇帝也要時不時地分心來


    照顧愛睏的情人,若是有一刻半刻不留意他,他準會在馬上打起盹兒來,身體一晃一晃地直栽歪,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掉下馬去的樣子。


    但是,神仙也有打盹兒的時候不是,更何況是身為凡人的皇帝。


    某一天,邊疆的最新戰報,剛剛傳到了易瀾手裏,皇帝看罷,皺了雙眉,把隨行的副帥叫到近前商議。


    順便說一句,這位副帥,正是彥瀲的二哥--彥淩。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景:大道上,皇帝在中間,左麵是彥瀲,右麵是將軍彥淩。其餘人馬,都不遠不近地在四周圍著,是為警戒。


    易瀾此刻滿心都是戰事紛擾,和彥將軍談得深入,一時竟忘了彥瀲。


    彥瀲隻是困,他也明白不能在馬上睡著,於是強撐著眼皮,支棱著耳朵去聽皇帝和自家二哥談話。


    但是,那二人因為談及軍機要事,所以聲音壓得極低。這聲音聽在彥瀲耳中,嗡嗡地,仿佛催眠一般。


    他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易瀾正和彥將軍談到關鍵處,耳聽得周圍一陣人聲喧譁,抬頭左右張望。


    不看還好,這一看,皇帝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了胸膛。


    隻見彥瀲的身子向右歪斜著,眼看就要掉下馬來;四周的兵士見狀,紛紛跑過來救,怎奈還隔著一段距離,分明是來不及的。


    皇帝來不及想,身體已經躍了出去,接住那人跌落的身體,緊緊裹在懷裏,落地後,就勢一連翻了幾個跟頭,方才停住。


    這麽折騰,彥瀲自然是醒了;不僅醒了,魂也嚇掉了一半,掙紮著從皇帝懷裏爬起來,反手一把抱住易瀾,不敢搖晃,用手試了試鼻息,確定他還活著,於是連聲地喚皇帝的名字。


    將士們此刻也已經圍了上來,一眾人裏,活活地嚇呆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更有幾個人上前,要抬起皇帝。


    彥瀲雖然害怕,腦子還是清醒的,他知道在沒有確定是什麽傷之前,是萬萬不能移動病人的。


    於是,強自鎮定,轟開眾人,命他們招太醫的招太醫、紮營的紮營,各自忙碌起來。


    此刻,彥瀲感覺手臂間的人動了一動,低頭去看,皇帝已然醒了。


    “朕……沒事……”易瀾沖他一笑,搖搖晃晃地,居然想要起來。


    “不行!”彥瀲一驚,趕忙把他抱得緊緊,“真的不行……”


    易瀾看他麵色蒼白,唇無血色,知道他是嚇得夠嗆,於是安慰:“真的沒事,你看……”


    “說什麽都不行!”彥瀲此刻方有些緩過神來,又驚又怕又感動,把頭抵在了皇帝額前,“太醫沒來之前,我不讓任何人動你!”


    易瀾突然覺得臉上有什麽濕濕的東西,順著他的臉頰下滑,一直滑到嘴裏。他舔一舔,咋咋滋味,是鹹的。


    “別哭……”易瀾以額頭輕輕蹭著彥瀲的額頭,“朕保證,沒事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落到他臉上的鹹澀液體,反而有增無減。


    “咳咳……”太醫一路小跑趕來了,站在一旁甚是尷尬,於是彥將軍不得不出聲提醒。


    彥瀲急忙抬頭,顧不得擦去臉上淚痕,便忙叫太醫上前診治。


    四散的人群,此時又圍攏過來,看到皇帝和彥充容都是一臉淚水,大覺奇怪,不知那淚究竟是誰流的。


    太醫年事不高,但經驗豐富,稍做檢查,便肯定說沒有大礙:“沒傷到頭、骨或是內髒,又好在陛下身穿盔甲,所以皮外傷也不多,不過是心內極端驚懼擔憂,剛剛才昏了過去。手上和臂上的擦傷,是有幾分厲害,所幸臣隨軍帶來大批外傷靈藥,倒也不打緊。隻不過這幾天傷口都不能沾水,所以皇上的洗漱起居,勞煩彥主子多勞心了。”


    彥瀲聽得認真,急忙點頭答應。


    早有幾個軍士,抬了擔架上來,把皇帝抬到禦帳休息;彥瀲又向太醫詢問了飲食方麵的注意事項,跟夥頭軍交待下去後,勉強拖著發軟無力的腿,一步步向禦帳走去。


    第十三章


    禦帳裏,伺候的人都已經下去了。床上,皇帝靜靜地躺著,閉著眼似在休息,聽得呼吸聲平順綿長,看上去臉色也好了很多,隻是手上、臂上新纏了刺眼的白色繃帶,散發著濃濃的藥味。


    聽到腳步聲,皇帝易瀾睜開了眼,向走近的人兒微微一笑。


    這一笑不要緊,彥瀲隻覺得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雙膝一軟,“咚”地跪在床畔。


    “我……我……”他心思不定、情緒紊亂,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也嚇壞了吧……”皇帝撐起身子,卻是壓到了臂上的傷口,疼得他一皺眉。


    彥瀲急忙爬過去,顫抖的雙臂撐起無力的雙腿,坐在床沿上,倚在床頭,把皇帝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裏。


    “難得愛卿第一次主動抱朕……”皇帝“噗哧”笑出聲來,“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彥瀲低著頭,眼簾低垂,也不搭話,隻是通過接觸的身體,皇帝覺察出他在輕輕發抖。


    皇帝拉起下滑的被子,緊緊裹住兩個人的身體;帳內,爐火劈啪作響,火上吊著藥罐,散發出好聞的藥香。


    “愛卿若是想就這麽呆下去,朕是求之不得……”易瀾用肩頭拱拱發愣的人兒,“不過,那藥恐怕快要熬幹了……”


    彥瀲聞言趕快起身,用剩下的繃帶墊著,端起了藥罐。


    褐色的藥液,足足倒了兩大碗。


    “那是安神消悸的藥……”易瀾解釋道,“一碗愛卿自己喝;另一碗……朕要愛卿餵朕。”


    若是在平常,聽了這話,彥瀲不是暗裏瞪他,便是偏過頭去裝聽不到;而此時,他隻是抬眼看了看易瀾,平靜地端起一個碗,走回了床邊。


    皇帝靠在彥瀲懷裏,愜意地看著那人的動作。


    彥瀲舀起一勺藥,吹涼了,沒有餵給皇帝,反而自己喝了下去;又舀了一勺,吹涼,遞到易瀾嘴邊:“喝吧,臣剛剛嚐過,不苦。”


    什麽?不苦?拿朕當小孩子不成?


    易瀾聞言一愣,強忍住想笑的衝動,就著佳人玉手所執調羹,把那口藥喝了下去。


    於是,兩碗藥水,就這麽你一勺、我一勺地被喝光了。


    掌燈時分,太醫又過來了一次,看皇上精神甚好,放下了一顆心,留了一些藥,又和彥瀲交待了幾句,走了。


    過了一會兒,副帥彥淩進帳探望,看皇帝似乎沒什麽大礙的樣子,又看自家小弟雖是臉色不大好,但是也不再發抖打顫,也放下了一顆心。剛想向皇帝噓寒問暖幾句,忽然發現皇帝的神色有些不豫,機靈的找個藉口溜了。


    又過了一會兒,幾個參將謀士結伴晉見,看皇帝和彥充容都沒事,便齊齊地放下了幾顆心。他們這一來,一時間禦帳裏熱鬧不少。易瀾看著鬧哄哄的一群人,覺得分外礙眼,於是故意大聲地打了幾個哈欠。幾個參將都是粗人,皇帝的這個舉動,他們都沒留心;到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謀士明白過來,連拉帶拽地把一群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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