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今日又請了假,因為昨日施粥時受了驚嚇,可把蘇丞相嚇壞了,


    “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親力親為呢?”


    蘇有衡眼神略帶責怪,但聲音卻不自覺放柔。


    蘇蘭蘭吃早飯的手稍稍一頓,隨後當沒事人一樣繼續自己的動作。


    “祖父~小小這不是沒事嗎,您別生氣了~”


    蘇小小坐在蘇有衡旁邊,親昵地挽住蘇有衡的手來回晃蕩。


    “我說小小啊,你也是個及笄的姑娘了,怎的還這般不懂規矩,還不趕緊坐好。”


    說話的是蘇陽煦的生母,蘇有衡之子蘇斂的繼室王氏。


    蘇蘭蘭的母親本是蘇斂的原配,因病早逝後,而後蘇斂又出了意外,蘇有衡便做主將王氏扶為正室。


    “好了,一家人吃個飯還囉囉嗦嗦的幹什麽。”


    蘇有衡明顯護著蘇小小,蘇蘭蘭對此習以為常,安靜地吃完自己的早飯後便去女學了。


    蘇陽煦也在太學裏上課,隻是他日日遲到慣了,作為丞相的嫡孫,太學的官員也不敢太過為難,於是更加助長了蘇陽煦的懶氣。


    “要我說,咱家最有出息的,還得是蘇蘭蘭。”


    蘇有衡跟著歎氣道,


    “要是蘭蘭是男子就好了。”


    王氏心中不悅,悄悄擰了蘇陽煦一把,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蘇小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完早飯後,蘇小小便要出門去太醫署找玉娘,本來不想這麽快的,但她昨晚一直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總覺得自己要在玉娘那裏失去什麽。


    於是趁著昨日施粥的事,今日便再請了一天假。


    “顧叔。”


    蘇小小乖巧出聲,此時她麵前站著一位中年美大叔,男人眼角浮現淡淡的皺紋,但眼中有神,一身寶藍色長衫顯得他貴氣逼人。


    “小小,最近過得還好嗎?”


    男人親切的口吻,讓蘇小小感到心安,


    “小小很好,謝謝顧叔關心。”


    男人慈愛地摸了摸蘇小小的頭,隨後開口問道,


    “今日又要去太醫署看那姐弟嗎?”


    蘇小小點點頭,


    “聽說玉娘的病好了,便想著去看看。”


    隨後蘇小小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每次都要麻煩顧叔帶我進去,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你這性格倒是跟你娘一個樣,好了,走吧,舉手之勞而已,算不上多難的事情。”


    蘇小小開心地點頭,便和男人一同去了太醫署。


    ......


    “想當年,本宮與駙馬情投意合,那愛情的火花可謂是照亮整個大興皇宮...”


    江圖南臉上的笑容已經有點僵了,這長公主拉著她一直在回憶她和駙馬年輕時候的事,江圖南聽得都快神思恍惚了。


    “江小姐有沒有中意的人啊?到時候本宮可以給你做媒哦~”


    長公主朝著江圖南擠眉弄眼,她身後的嬤嬤和婢女都無奈搖了搖頭。


    “回殿下,民女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你這個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見的男子少了,所以才沒遇到喜歡的人。”


    江圖南出聲想要委婉拒絕,


    “長公主,民女其實...”


    “正好最近武舉開始了,多給你找些身材好的,而且還長得俊的美男過來。嗯?你要說什麽?”


    江圖南話鋒一轉,


    “民女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去。”


    這算不算在古代點男模,這是吧,這一定是吧,還是長公主拉的線,直接合法合理,這可是長公主誒。


    “哈哈哈哈,好好好!”


    長公主像是被江圖南的回答取悅到,手掌反複拍著桌子,茶杯裏的茶水還被她震出些許。


    突然,長公主安靜下來,語氣不同於剛剛,


    “你知道麽,你真的很像本宮的一個好朋友。”


    江圖南已經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心中並沒當回事,


    “能與長公主的好友有幾分相似,是民女的榮幸。”


    “少來。”


    長公主倏然一笑,聲音淡淡道,


    “不過那人可沒你這麽聰明,她就是個傻子。”


    “要是我當初聽那傻子的話就好了。”


    最後一句長公主說得很輕,像是在和自己說,江圖南沒有聽清長公主說的什麽,但也不敢貿然發問。


    她感覺自己好像又開了一段支線。


    真是開不完的支線,累不死的牛馬,之前一個兩個支線還沒搞明白,現在又來?


    早知道不來了。


    “算了,不說這些,本宮聽說你從小生活在荊州?”


    本來以為要開始聽故事的江圖南沒想到長公主話題跳轉得如此快,


    “啊?是的。”


    “本宮聽說荊州那邊還是有不少地方特色小吃,不知江小姐有沒有什麽推薦的?”


    江圖南沉思,這裏的荊州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自己從沒去過荊州,總不能給長公主推薦臭豆腐吧。


    “回長公主殿下,民女之前被養在族裏,甚少出門,對於街頭小吃了解比較多,但荊州人愛吃辣,若是長公主想要嚐試荊州食物,恐怕要做好準備。”


    長公主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了許久開口道,


    “江小姐知道我的那位友人是誰嗎?”


    江圖南:不是姐,你怎麽又轉回來了!


    “民女不知,但一定是殿下很要好的朋友。”


    “她是蘇家嫡女,蘇柔。”


    “嗷,蘇柔啊。”


    江圖南似懂非懂點頭,


    “蘇柔是誰啊?”


    長公主: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思宜皇後。”


    “嗷,啊?!”


    江圖南驚恐地捂住嘴,她剛剛是不是直呼思宜皇後大名了,她不會要死吧。


    “無妨,這裏是公主府。”


    長公主看穿了江圖南的心思,輕聲安慰。


    “怎麽不說話?”


    長公主看向江圖南,見人一直沒有開口,以為是還有些拘謹。


    “民女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思宜皇後在皇帝心裏那可是白月光的存在,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說幾句倒沒關係,要是被人知道她在這裏談論思宜皇後的事情,到時候把蕭明緒和蕭明瑞拉過來湊數都不夠砍的。


    “罷了,江圖南,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眼睛像極了思宜皇後?”


    江圖南先是一愣,隨後緩緩搖頭。


    “形似一個人其實很簡單,但神似一個人卻難得,而你兩者都占。”


    長公主此時的表情不再和善,而是變得嚴肅無比,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時刻保持警覺,莫要不自覺成為了他人的工具。”


    江圖南想起許多次皇帝對他釋放的莫名其妙的善意,還有太後皇後等人第一次見到她耐人尋味的眼神,這些在這一刻好像都變得情有可原。


    壞了,自己該不會要變成莞莞類卿吧。


    “謹遵殿下教誨。”


    不管江圖南是不是真的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至少現在百裏和頌對江圖南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


    蘇柔,是她一生的摯友,她絕不能容忍有人踩著蘇柔上位。


    “殿下!”


    一個嬤嬤滿臉焦急地快步走到長公主身邊,長公主看了眼江圖南開口道,


    “有話就說吧,江小姐不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


    江圖南:抱歉,我可能真是。


    那嬤嬤壓著聲音開口,


    “是駙馬的事情。”


    長公主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駙馬怎麽了?”


    那嬤嬤聲音收了收,江圖南隻能斷斷續續地聽見“太醫署”“回陽九針”的字眼,眼見長公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江圖南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走!去太醫署!”


    長公主重重甩袖起身,突然想起江圖南還在,


    “江小姐,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再留你,他日若有機會,我們再聚。”


    江圖南隨著長公主起身,快速說道,


    “長公主客氣了,我今日本來打算也要去太醫署的,之前皇上命我多去太醫署交流學習,前段時間有所懈怠,我心中實在愧疚不安,正巧今日可以和長公主一同前去。”


    想了想,江圖南又補充道,


    “我對太醫署裏也算熟悉,若是長公主有需要民女幫忙的,我在所不辭。”


    長公主現在隻想快點趕到太醫署,隨意點了點頭就將江圖南帶上了。


    江圖南生平第一次坐上公主的馬車,那華麗程度和舒適程度,比之前不知道提高了幾個檔次。


    “江小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換做旁人早就避之不及,你倒是敢去看熱鬧。”


    在馬車上坐了會,長公主的思緒也稍微回籠,她這才反應過來江圖南哪是去學習的,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長公主的聲音中帶了一點怒氣,明顯對江圖南的行為有些不滿,江圖南討好地開口,


    “長公主英明,我確實不是為了學習去的,隻是剛剛聽見你們好像說到了回陽九針,那兩個孩子其中之一是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救回來的,所以我才上心了些。”


    “還請長公主息怒,今日之事我一定一個字也不說出去。”


    長公主看向江圖南的臉,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女,


    [公主大人息怒,我就失約這一次,下次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罷了,我不怪你。”


    ......


    太醫署裏,玉娘緊緊抱著小武,而小武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爛,溫吟知背對著二人,正與人對峙,


    “蘇二小姐,你今日是來我這裏找事的嗎?”


    蘇小小可憐地縮在他人背後,淚光閃閃道,


    “顧叔,我沒有。”


    蘇小小手裏緊攥著剛剛從小武身上扯下來的布料,消化著剛剛看見的一幕。


    那男童的背後上麵,竟刺上了密密麻麻的字,那就是眾人都在尋找的...回陽九針!


    “你沒有?那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


    溫吟知語氣不善,眼中閃過厲色。


    “溫大人,小小溫順善良,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男人語氣平淡,但麵色卻不好看。


    “不知閣下是?”


    這人既然能自由進出太醫署,而且還認識自己,說明地位不低,隻是溫吟知之前從未見過。


    “在下顧文方。”


    顧文方?這名字溫吟知有印象,是長公主的駙馬,聽說倆人伉儷情深,還成為了大興的一段佳話。


    “原來是駙馬,失敬。”


    溫吟知作揖行禮,心中卻不解長公主的駙馬和丞相府的二小姐有什麽關係。


    “溫大人,小小隻是受到了驚嚇,所以才做出了應急行為,還請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就將此事揭過。”


    小武害怕地依偎在玉娘的懷裏,玉娘緩緩抬頭看向蘇小小,滿眼都是不敢相信。


    “駙馬,此事....”


    “此事怎麽就可揭過了。”


    在場所有人皆看向聲音的來處,走在最前麵的是長公主,後麵是太醫令李大人,以及一眾隨從。


    而江圖南就混在隊伍的最後麵,當她看到小武後背的衣服被扯爛的時候,心都停了一下。


    我去,誰這麽野蠻,連小孩衣服都扒。


    在場之人除了顧文方皆行禮拜見,長公主見到了躲在顧文方身後的蘇小小隻是嗤笑一聲,便當做沒看見。


    “這裏發生了何事,溫吟知你來告訴本宮。”


    好奇怪,蘇小小旁邊那位美大叔應該就是長公主的駙馬,按照之前長公主的說法,兩人見麵不應該這麽平淡。


    不說眼神拉個絲,好歹眉來眼去一下,怎麽跟倆陌生人似的。


    “回長公主殿下,臣本是負責照看回陽九針兩位傳人,今日李大人召我有事便離開了一小會兒,然而沒過多久,便有下人來報,說...”


    溫吟知看了眼蘇小小,想起之前蘇小小與江圖南不和的傳聞,心念一動便開口道,


    “說蘇二小姐闖進兩位小傳人的院子,還扯壞了人家的衣裳,我問訊趕來,便見蘇二小姐不依不饒還要上前,便出手阻止,誰知這時駙馬便出現了。”


    其實是蘇小小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溫吟知看她驚慌的樣子心中預感不好,便想先攔住蘇小小,等問過玉娘兩姐弟之後再做決斷。


    沒想到這個駙馬突然出現,將蘇小小死死護著。溫吟知聽說過長公主與駙馬感情很好,所以將重點都落在了蘇小小身上,這樣長公主或許不會因為駙馬就徇私。


    況且皇上明令禁止他人隨意去打擾玉娘兩姐弟,這件事就算鬧到皇上麵前蘇小小也是站不住腳的,如果長公主因為駙馬的原因輕輕帶過,那他勢必要去皇上麵前走一趟。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有苦衷的,顧叔,你相信我。”


    蘇小小見場麵鬧得如此之大,便有些心慌,伸出手輕輕拉住了顧文方的袖子。


    長公主自然注意到了蘇小小的動作,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大膽!還敢狡辯,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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