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醫說完後整個營帳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古多爾。


    古多爾此時也是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他緊緊皺著眉頭看著老巫醫問道:“你可有什麽辦法?”


    “大將軍,事到如今隻能斬去你的這條胳膊了。”老巫醫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說道。


    “什麽?!”聽了這話的古多爾還沒說什麽,一邊地方幾位小將就先沉不住氣了。


    老巫醫指著古多爾手臂上暗紫色的毒紋:“將軍的毒還沒有進入心肺,此時若是斬去中了毒的手臂,然後再配上我從王帳帶來的解毒丹應該能保住命。”


    帳篷中的火光打在古多爾的臉上,帶來明明滅滅的光影變化,在這光影中古多爾做出了決定。


    “聽你的。”


    古多爾此話一出諸位小將的臉色都變了。


    “將軍!”


    “不用多說了,麻煩老巫醫動手吧。”古多爾阻止了小將想說的話,然後對老巫醫說道。


    老巫醫深深的看了一眼古多爾,點了點頭:“好,將軍稍等,我去拿東西。”


    老巫醫出去後,所有小將都圍到了古多爾身邊,全都擔心的看著古多爾,其中一人擔心道:“將軍,真的要這麽做嗎?”


    在這些小將軍眼中,古多爾是韃靼左盟第一勇士,是帶領他們攻打大梁的英雄,如今英雄卻因為大梁人的詭計而失去了一條胳膊,這如何讓他們不擔心。


    古多爾明白這些小將軍們的擔心,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大皇子被殺後,整個左盟最受可汗寵愛的就是最小的小皇子了。


    其他皇子要麽就是自身能力不足,要麽就是背後沒有足夠的勢力,難道真的要讓一個有著大梁血統的皇子登上可汗之位嗎?


    古多爾心中沉甸甸的布滿了陰霾,同時開始盤算剩下的除了小皇子以外的皇子中有沒有可用的,反正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讓一個有著大梁血統的皇子登上可汗之位。


    為了左盟的未來,他不能死在這裏,就算舍棄一臂也是可以的。


    將東西備好的老巫醫走了進來,他見古多爾已經做好了準備,便將諸位小將軍趕了出去:“你們還是出去等吧。”


    說完,老巫醫就一把拉住了營帳的門簾子,此時韃靼大皇子的屍體依舊擺在營帳的中間,老巫醫看了一眼大皇子的屍體,看來左盟的天要變了。


    他取出一塊木頭遞給了古多爾:“將軍,您把這個咬住,我這裏要開始了。”


    老巫醫取出一顆藥丸遞給了古多爾:“將軍。”


    古爾多接過老巫醫遞過來的藥丸有些疑惑:“這是何物?”


    “這是麻藥。”老巫醫把一塊烙鐵放在火盆中回答道。


    古多爾點點頭將麻藥吞了下去,隻是不知道老巫醫的麻藥是用什麽製成的,古多爾沒多久就感到了一陣頭暈。


    老巫醫一直在觀察著古多爾的反應,見此時的古多爾有些坐不穩了,他便知道這是麻藥開始發揮作用了。


    他洗淨雙手,然後從藥箱中拿出一把帶著花紋的匕首來。


    韃靼與大梁交手的地方,帶兵追殺刺客的阿塔在看清刺客居然是霍翎後眼中閃過一絲暗光,然後就提著長刀向霍翎攻了過去。


    霍翎抬槍接下阿塔落下來的這一刀,在看清攻擊自己的人的樣子後,他眼睛微微睜大。


    阿塔!


    兩個人表麵上激烈的打在了一起,但實際上卻是在交換消息,霍翀見狀連忙趕過來在兩人身邊壓陣。


    “三公子沒事吧?”阿塔一刀向霍翎頭頂劈去。


    霍翎一個側身躲過了這一刀,同時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已經沒事了。”


    “刺殺大皇子可是有什麽行動?”


    “暗羽衛將會有行動,你最近要小心。”


    “可需要我幫忙?”


    “不用,你在那邊靜觀其變就好,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是,韃靼的可汗自從入秋後就身體不好。”


    阿塔說完這一句就被霍翎一槍給擊退了幾步,此時其他的韃靼也過來幫忙了。


    見狀阿塔就知道這是在說不了話了,他看了一眼霍翎,然後吹響掛在腰間的牛角——


    “撤!”


    霍翀想驅馬繼續追殺這些韃靼,卻被霍翎給攔住了:“不用了,窮寇莫追。”


    “大哥。”霍翀聽話的停下了馬,“韃靼這會軍中形勢正亂,咱們不去追殺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霍翎看著那些跟著阿塔逃離的韃靼搖了搖頭:“不用追了,咱們這一次的目標已經實現了。”


    霍翀看了一眼掛在霍翎馬脖子上的韃靼大皇子首級,然後笑了起來:“也是,韃靼大皇子死了,夠韃靼亂一段時間了。”


    “走,回吧。”霍翎最後看了一眼阿塔的背影。


    “嗯。”


    阿塔帶著殘兵敗將往韃靼軍營趕回去,他臉上是打了敗仗並且沒有抓住刺客的懊悔,心中卻是在思考霍翎的話。


    暗羽衛埋在韃靼的暗線有活動,想到那個看起來憨憨的多擇,阿塔眨了眨眼睛,他想幹什麽?


    他將今天夜裏發生的事捋了一遍,但還是想不到暗羽衛要幹什麽,此時他已經帶著人到了韃靼的軍營。


    看到守在營帳中門口的眾人,阿塔摸了摸腰間的彎刀,這是怎麽了?


    “你們怎麽不進去?”阿塔從馬上下來問道。


    近了後,阿塔發現這些韃靼小將軍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並且不時還要緊張的看向營帳。


    見沒有人回答自己的問題,阿塔的頭微微偏了偏,這到底是怎麽了,按理來說這會大家應該是守在死了的大皇子旁邊,而不是圍著營帳不進去啊。


    就在阿塔摸不到頭腦的時候,老巫醫終於掀開簾子從營帳中走了出來,此時的老巫醫滿臉的疲憊,衣角上還沾著斑斑血跡。


    看見走出來的老巫醫後,幾個小將眼中一亮然後一股腦將老巫醫圍在了中間,你一言我一句的問起了古多爾的情況。


    “老巫醫,大將軍還好吧?”


    “大將軍的毒解了沒有?”


    “怎麽聽不見大將軍的聲音啊?”


    被這些小將軍吵到頭疼的老巫醫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我給大將軍服用了麻藥,得過一會才能醒來。”


    站在最後的阿塔看著眼前鬧哄哄的一群人,然後一抬眼就看見了向營帳中走去的多擇。


    阿塔繞過人群追上多擇:“我們一起進去吧。”


    他倒要看看營帳裏到底是怎麽了。


    多擇看了一眼阿塔也沒有說什麽,想到剛才是阿塔去追刺客,多擇在心中思考霍家人有沒有把計劃告訴阿塔。


    一進營帳,兩人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兩人打眼看去,老巫醫的弟子正在收拾,他的手旁邊放著一盆血,那血還在泛著淡淡的紫光。


    阿塔的手動了動,他在心中想看樣子古多爾應該是中毒了,然後他又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大皇子那沒頭的屍體。


    和他一起進來的多擇此時心情也很好,但是他的臉上卻是沒有流露出任何異常來,多擇往前走了幾步認真的看著昏迷中的古多爾。


    他的神色是那麽的自然,全是對昏迷的大將軍的擔心,完全看不出來他心中情緒的變化。


    “大將軍什麽時候醒來?”阿塔向老巫醫的弟子問道。


    “阿塔將軍,大將軍用的麻藥並不多,過一會就醒來了。”那個弟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阿塔點點頭與多擇一起靜靜的站在古多爾的床邊,就像那個小弟子說的一樣,沒一會兒古多爾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將軍。”多擇依舊是那種憨厚的表情。見古多爾醒來後他立馬湊了上去。


    “多擇?”古多爾此時隻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的,他想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但是遲遲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


    直到這個時候古多爾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昏迷過去。


    他看向自己的胳膊,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野獸悲鳴的聲音。


    多擇順著古多爾的眼光看過去,然後他眨了眨眼睛,在心裏給霍翎的執行能力鼓起了掌。


    他們當時想的隻是讓古多爾暫時失去戰鬥力,以方便他們幫小皇子攬權,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霍翎居然直接讓古多爾失去了戰鬥力。


    “那些刺客呢?”冷靜下來的古多爾看向阿塔,他記得當時是阿塔帶著人去捉拿刺客。


    阿塔幹淨利索的跪到了地上:“大將軍請恕屬下無能。”


    “嗯?”古多爾冷哼一聲。


    “那些刺客逃向雁門關方向,有雁門關的大梁軍隊接應。”阿塔實話說道。


    聽到接應那些刺客的是大梁的軍隊後,古多爾閉上了眼睛,果然啊。


    他掙紮的坐起來對多擇命令道:“讓所有人立馬收拾,半個時辰後離開這裏。”


    多擇心中明白為什麽古多爾會下這樣的一道命令,但是臉上卻是一副懵懂的樣子,滿臉不解的看向古多爾。


    古多爾注意到多擇的樣子,他用自己僅剩的一隻手拍了拍多擇的肩膀:“霍泰此人,極為奸詐,今夜咱們遭此大劫,隻怕霍泰會再次派人來劫營。”


    還跪在一邊的阿塔眨了眨眼睛,對於古多爾對霍泰評價有些不屑,但作為一個合格的暗線,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屬下明白了。”多擇站起身說道,然後腳步匆匆向外走去,他出去後沒多久外麵就響起了收拾營帳的聲音。


    “阿塔。你也去看看。”古多爾看向阿塔說道,“多擇做事莽撞,你去看著他不要和人發生衝突。”


    “是。”


    往外走的阿塔與聽到消息匆匆回來的老巫醫擦肩而過,阿塔微微側身向老巫醫點了點頭,隻是這一刻的老巫醫神色匆匆根本沒有注意到阿塔的舉動。


    出了營帳後,韃靼的軍營中此時燈火通明,在多擇的指揮下韃靼軍人已經將一部分東西都收拾了起來。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阿塔撇一撇嘴,然後向多擇走去。


    營帳中,老巫醫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古多爾:“大將軍,你的傷口根本不能動啊。”


    古多爾搖了搖頭,難得苦笑道:“老巫醫,我的傷口是什麽情況,我自己是清楚的。”


    “那你還下令讓準備拔營。”老巫醫見古多爾不把傷口當成一回事,有些生氣的說道。


    “大殿下不在了,我得為其他將士負責。”古多爾站起身對老巫醫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的老巫醫也是沉默了,然後就聽到古多爾繼續說道。


    “我和大殿下一死一傷,如果雁門關真的派了人來再次襲擊我們,有誰能攔住霍家三虎?”古多爾的笑容有些苦澀。


    老巫醫也是知道霍家三虎的名號的,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對古多爾說道:“大將軍,大殿下已經出了事,所以你千萬不能在出意外啊。”


    “我明白。”古多爾的臉色煞白,滿臉都是受傷後的疲憊。


    “大將軍,咱們撤也可以,但是你的答應我幾件事,不然我沒法向公主交代。”老巫醫見古多爾心意已決便說道。


    “您說。”古多爾見老巫醫不再反對也是點了點頭,示意老巫醫有話直說。


    “第一,撤退的路上我要一直跟在你身邊。”


    老巫醫剛剛說完第一條就被古多爾打斷了他鄭重的看著老巫醫:“這個不行,我身邊目前是最危險的,大梁殺害了大殿下後,隻怕我就是下一個目標,如果您出事,我也沒辦法向長生天交代啊。”


    兩個人就這麽對峙起來,最終還是老巫醫退了一步:“既然這樣,你擔心我出事,那就讓我的徒弟跟著你,你的傷口必須要有一個巫醫盯著。”


    “好。”見老巫醫主動退後了一步,古多爾追問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一旦到了安全的地方立馬安營紮寨,你的傷口需要時間來愈合。”


    “不能等回到王庭了再休息嗎?”古多爾眉心微微皺起問道。


    “你確定你帶著大殿下的屍身回去,能有你修養的時間?”老巫醫瞥了一眼古多爾道。


    古多爾的眉心皺的更緊了,老巫醫這個話說的有道理,一旦大皇子的屍體回去,王庭肯定會亂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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