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鋒利的刀刃曾經紮穿過紙箱,冰涼的刀尖距離毛利蘭的眼睛隻有幾公分。


    那時候,毛利蘭隻能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別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陌生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而隻有呼嘯的風聲在回應。


    “出來吧,寶貝。”那聲音近在咫尺,仿佛惡魔在耳邊低語。


    毛利蘭身體止不住的顫栗,不小心觸碰到了身後的物品,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噓,我好像聽到了。”男人的嗓音低沉。


    噠、噠、噠……


    厚重的鞋跟與地麵發生碰撞,每一步仿佛都踏在毛利蘭的心頭,狂跳的心髒近乎從嗓子眼裏蹦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毛利蘭屏住了呼吸,透過剛才尖刀在紙殼上留下的縫隙,她看見外邊逐漸逼近的兩個人影。


    昏暗的環境,讓她看不清對方的相貌,甚至連衣服的顏色也無法分辨,藏身於廢紙箱裏的她隻覺得那兩個人十分高大,而且他們手上都握著閃著寒光的尖刀。


    嘩啦——


    幾個紙箱被踢倒,裏麵的貨物散落了一地。


    “寶貝,我看到你了,快出來吧。”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哎呦,別藏了。”


    又是“嘩啦”一聲。


    “我找到你了!”


    毛利蘭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緊接著就清晰地聽到了尖刀通入紙箱的聲音,就和剛才插入麵前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喵!”


    一聲淒厲的貓叫聲傳來。


    “切。”男人的聲音裏滿是不屑,“竟然是一隻貓。”


    毛利蘭看到暗紅色的血珠從那鋒利的尖刀上劃過,墜入漆黑的地麵。


    緊接著一聲又一聲淒慘的貓叫打破了死寂的夜色。


    男人泄憤似的揮動著尖刀,貓想逃走,卻被扼住了後頸,就算牙齒再尖,爪子再利,也無力對抗冰冷的刀鋒,但若是拚死一搏,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貓慘叫一聲,回首揮舞鋒利的爪子。


    男人見勢不對,鬆開了手。


    貓立馬逃跑,但身受重傷的它又怎能逃出去呢?


    視線穿過縫隙,毛利蘭看到一隻步履蹣跚的貓出現在視野正中央,它似乎想逃,但最終卻無力地趴在地上抽搐,暗紅色的液體從它身下緩緩滲出。


    “媽的,差點被抓傷。”男人聲音裏滿是憤怒和不滿。


    毛利蘭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隻倒地不起的大貓,卻看到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一隻年幼的小貓,它圍在已經無法動彈的老貓身邊喵喵直叫。


    輕柔嬌弱的貓叫聲裏似乎夾雜著急切和淒涼。


    男人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嗬,母貓死了,小貓就出來了。”


    毛利蘭眼眶微微發紅,渾身顫栗的她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緊接著,幼貓發出又尖又細的叫聲,聲音淒厲,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哢嚓……


    是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毛利蘭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厚重的鞋底從小貓纖弱的腦袋上移開,毛利蘭再也沒有聽到輕柔嬌軟的貓叫聲了。


    “嗬嗬嗬……”男人發出低沉的笑聲,似乎心情十分愉悅。


    “玩夠了沒?玩夠了繼續找人。”


    “你說那女孩到底藏在哪了?找好久了……”


    對話的聲音隨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然而毛利蘭四肢僵硬,視線穿過紙殼上的破洞,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毫無聲息的貓……


    媽媽爸爸,你們在哪裏?我好害怕……


    此時,躲在狹窄逼仄空間裏的毛利蘭隻覺得遍體生寒,周圍的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將每一寸空間都浸染得令人窒息。


    我快要死了嗎?毛利蘭抱緊自己的雙膝,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暖和起來,一些畫麵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


    饑餓、寒冷、疲憊、困倦就像囚籠一樣籠罩著她,她無處可逃。


    突然一道亮光從她眼前閃過,毛利蘭將身體往黑暗處縮了縮,而那道光線卻那麽誘人,恍惚間,毛利蘭覺得時間回到了遊輪出海的前一天晚上。


    在得知三人都能登上遊輪,而且一家人能聚在一起過年時,毛利蘭已經有好幾天興奮的睡不著覺。但真的到了即將上船的前一天,媽媽收拾行李時,卻發現很多衣服都有金屬配飾,便提議去買幾件新衣服。


    那時候毛利蘭想:若是穿新衣服在漫天極光下拍照,新一一定會很羨慕。另外妃英理覺得路途時間很長,而且還是去北極,便決定去一趟藥店,買一些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毛利蘭提議問問爸爸有沒有要買的東西,見媽媽點頭同意後,便迅速地撥打了電話,並按下了擴音鍵。


    “媽媽,爸爸他說餓了,想讓我們回家。”毛利蘭看著媽媽將養了許久的俄羅斯藍貓托付給熟悉的寵物店。


    “估計要逛很久,他要是餓了,就讓他去樓下的波洛咖啡店吃點東西。”


    看著媽媽關心爸爸的樣子,毛利蘭覺得很開心,心想:今天媽媽一定會早點回家的,畢竟爸爸還在家裏等媽媽,說不定一會兒的晚飯就是由媽媽做的。


    果不其然,妃英理帶著毛利蘭先去了超市,恰好遇到了促銷,毛利蘭纏著媽媽買了不少飲料和餅幹,接著又去了熟食區和生鮮區,兩人采購了不少東西。


    采購完準備去藥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夜幕低垂,寒風呼嘯,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什麽人,很多商店因為生意冷清就早早關門了,這就包括原本計劃中的那家藥店。


    “媽媽,我們要不先回家吧,爸爸應該在家裏等著急了。”


    毛利蘭看到媽媽眉頭緊鎖,耳畔傳來媽媽的聲音,“去別的藥店看看吧,若遊輪上酒水免費,那還要準備一點醒酒藥。”


    “那我們趕緊去下一家!”毛利蘭心中雀躍,媽媽還是關心爸爸的,過完年說不定媽媽就會搬回來和爸爸一起住了。


    現實卻是殘酷的,連續去了好幾個地方,然而藥店都關門了。


    抬頭看天,夜色正濃,道路兩邊隻有昏黃的路燈,淒冷的街道上僅剩毛利蘭和妃英理,周圍隻有蕭瑟的樹木和呼嘯的寒風。


    “媽媽,要不,我們明天再采購藥品吧。”毛利蘭期待媽媽和她一起回家,明天一家人快快樂樂地出發去乘坐遊輪。


    一陣寒風吹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一對男女,他們朝藥店這邊走來。


    身穿皮質緊身衣的女人開口道:“哎呀,讓你早點來,你不願意。看,關門了吧。”


    “又不是隻有這一家藥店,去那家藥店不就得了,那家價格公道品類還多。”有著兩撇倒“l”小胡子的高大男人不滿地嘟囔道。


    “說的也是,那我們去那家吧。”說罷,穿皮質緊身衣的女人就準備離開,卻與毛利蘭相視一眼。


    毛利蘭至今記得那名女子的笑容,現在回想起來覺得不寒而栗,隻是那個時候,她隻想著買完藥,和媽媽一起回家。


    “你們說的藥店在哪裏?能帶我們去嗎?”毛利蘭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那名身穿皮質緊身衣的女人麵前,無視了妃英理拉扯她的手。


    皮衣女人笑得溫柔又和善,“小妹妹,你和媽媽來買藥嗎?”


    毛利蘭頻頻點頭,眼前的女人笑得更加燦爛了。


    “那你們跟我來吧。”


    而女人身邊的高大男人似乎對此並不滿意,他壓了壓頭上戴著的寬邊禮帽。


    “我們……”


    毛利蘭見媽媽要拒絕,搖著媽媽的胳膊說:“去嘛,買完藥我們趕緊回家。”到時候要和爸爸說,媽媽給他準備了醒酒藥。


    她們就這樣跟在皮衣女人的身後,而那名高大男人卻走在隊伍的最末端。


    路越來越黑,周圍越來越荒蕪。毛利蘭掏出手機,卻發現手機上一點信號都沒有,她們這是走到哪裏了?


    “還有多遠?”毛利蘭忍不住輕聲詢問,卻看到媽媽緊皺的眉頭。


    前麵帶路的女人轉頭笑著說:“快到了。”


    然而下一秒,毛利蘭看到媽媽將手裏的購物袋丟向皮衣女人,轉身抓住高大男人的胳膊,一個過肩摔,讓皮衣女人和高大男人撞在一起。


    散落一地的水果,滑膩的包裝袋,讓皮衣女人和高大男人一時間難以從地上起身。


    毛利蘭被妃英理拽著跑進了一處小巷,突然周圍湧出了很多穿黑衣服的人。


    “媽媽!”


    “小蘭手機給我。”


    毛利蘭不由分說,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媽媽,隨後就被帶到了一處滿是雜物的倉庫,這裏有許多紙箱,有些紙箱裏堆滿了貨物,有些紙箱是空的。


    “媽,媽媽……”


    “小蘭,你在這裏藏好,千萬別出來。”妃英理說完這句話,帶著兩部手機離開,而就在下一秒,那群穿著黑衣服的人就趕了過來。


    躲在紙箱裏的毛利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我看到她們跑這邊來了,現在人呢?”


    “放心,她們跑不出我們的手掌心。”男人發出輕蔑的笑聲,“我們的人已經將這裏包圍了,她們就像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老大,鱉沒有翅膀……”


    “蠢貨!”


    “是。”


    “而且這附近被我們安裝了手機信號屏蔽器,想報警,想聯係外界,那都是不可能的,她們隻能落入我們的手心。”


    男人怪笑著,其餘人也附和著。


    躲在紙箱裏的毛利蘭用手捂住了嘴巴,周圍的腳步聲不停,她不敢探出頭去看,攥緊了手裏的購物袋。


    突然毛利蘭聽到自己手機的鬧鈴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接著就是由近及遠的腳步聲,隨後鬧鈴聲戛然而止,周圍恢複平靜。


    毛利蘭豎起耳朵認真傾聽,卻聽到憤怒的謾罵聲。


    媽媽沒被壞人抓到,這太好了。


    就在毛利蘭剛鬆一口氣的時候,一聲淒厲的聲音傳來。


    是媽媽的叫聲,發生什麽了?


    毛利蘭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


    爸爸,你快來救救媽媽,救救我……


    若祈禱有用的話,神會滿足虔誠信徒的所有願望。


    然而毛利小五郎不是神,他也沒能聽到自己女兒的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腳步聲由遠及近,又逐漸遠去,在滿懷期望的等待中,毛利蘭得知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媽媽被他們這群壞人抓住了,而他們現在正在尋找自己。


    隨著尖刀紮穿紙箱,毛利蘭能看到外麵的情況。見識了貓的慘死,毛利蘭知道紙箱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她必須離開這裏。


    但那時候的她四肢僵硬,也許是冷的,也許是被嚇的。


    小心翼翼,哆哆嗦嗦地從紙箱裏爬出,聽到遠處傳來爸爸的聲音。


    是爸爸聽到我的祈禱,來這裏救我和媽媽了嗎?毛利蘭滿懷欣喜,準備循聲趕過去,卻看到地麵上滿是血汙的貓屍。


    “女兒,快出來啊!”


    爸爸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毛利蘭踮起腳尖,探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名有兩撇倒“l”小胡子的高大男人竟然能發出和爸爸一樣的聲音,毛利蘭不可置信地往後倒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之前散落一地的貨物。


    靜謐的夜將輕微的聲響無限放大,隨即便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那裏!”


    “快!”


    腳步聲淩亂,且都朝毛利蘭所在的方向趕來。


    “人呢?”


    有人踩了一腳貓血,十分不滿地將貓屍踢飛。


    “估計是野貓弄出來的動靜吧。”


    “找,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而那時,毛利蘭蜷縮在一處狹窄逼仄的空間裏,聽著外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將嘴捂得死死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寶貝,快出來。”


    是媽媽的聲音!


    毛利蘭循聲望去,不是媽媽,依舊是那個高大的男人。毛利蘭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流,晶瑩的淚珠破碎在漆黑的空間裏。


    斯內克又用妃英理的聲音,呼喚了半天,見沒有效果,又換成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如此反複數次,卻未能將躲藏起來的毛利蘭引誘出去。


    漆黑的環境模糊了時間,毛利蘭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購物袋裏的食物快沒有了,飲料早已喝完了。


    毛利蘭舔了舔已經幹裂的嘴唇,在心底祈禱著,希望有神明出現能救救她和媽媽。


    “蘭!”


    原本已經開始混沌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那是新一的聲音!新一來找我了!


    毛利蘭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準備從逼仄的空間裏探出頭,剛準備開口呼喚新一時,聽到淩亂且沉重的腳步聲,又縮了回去。


    不,他不是新一,是那些壞人要騙我出去,他們會殺了我的……誰……誰能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蘭!你在哪裏?快回答我!”


    呼喚聲逐漸遠去,然而沉重靴子與地麵碰撞的腳步聲一直沒有間斷過。


    此時,毛利蘭覺得頭腦發昏,眼皮非常沉重,她似乎看到了北極美麗的極光,爸爸媽媽一起在遊輪上慶祝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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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你為什麽會在這艘遊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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