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韻和沁言走後,寧舒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人都很心疼這個平日裏話不太多的夫人,知道他們中就屬雲翠能和夫人說上幾句便推攘著讓她勸勸夫人。


    雲翠思量著,夫人大抵是因為見了故人想起往事而傷感,興許過一段時間便能好起來,於是準備了些清淡的小粥端到了寧舒房外敲門。


    敲了半天不見回應,雲翠心裏一個咯噔,這夫人是睡著了還是怎的,莫不要出了啥事才好。再使力瞧了瞧,雲翠提高了聲音大喊道:“夫人,夫人……”


    很久,雲翠拳頭下的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寧舒有些疲憊地站在那裏道:“有什麽事嗎?”


    “那個,”雲翠暗裏鬆了口氣,麵上卻認真地說道,“夫人,一點不吃東西可不行,若是餓出病來怎辦?再說,小姐也不希望看見夫人這般不愛惜身子啊。來,奴婢熬了些小米粥,夫人嚐嚐。”雲翠一邊說著一邊端著盤子走了進去。


    見雲翠走進屋,寧舒猛然想起裏麵的東西,忙緊張地叫道:“雲翠!”


    “都是些清淡的東西,奴婢知道夫人定是見到今日那兩位客人才這樣傷感,奴婢理解,想當初奴婢的爹娘來京城看望奴婢的時候,奴婢也是激動了好長時間呢。”這姑娘還不是一般的嗦,寧舒見她沒有現什麽這才放下心來,移過身子有意無意地擋住正對床頭的方向,寧舒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雲翠,你爹娘為什麽後來就沒來看你了呢?”


    雲翠盛粥地手頓了頓,然後說道:“奴婢的爹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那時候,她還沒有到將軍府來。


    提及了別人的傷心事,寧舒頓感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雲翠,我不是故意的。”


    雲翠搖搖頭道:“夫人不必在意,生老病死本就是每個人要經曆的事,奴婢懂得的,隻是有時候想起奴婢活了這許多年卻沒有多少時間能留在家裏好好侍養爹娘,心裏會有些後悔,可是奴婢也知道,即便可以重頭來過,奴婢還是改變不了什麽。”誰叫她是那樣的命,就算有多不情願,最後也不得不為了大家的生存放棄其他。


    收起快要流出地淚。雲翠勉強笑著把盛好地粥端到寧舒手裏說道:“所以夫人。別想那麽多。奴婢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將軍疼您。小姐愛您。您都不能很快樂。但奴婢明白夫人一定是有苦衷。如果夫人也有很多遺憾地過去不妨趁自己還有機會地時候去挽救。不要像奴婢這樣。到現在來後悔也沒用了。”


    寧舒望著她。捧著熱氣騰騰地粥碗真誠地說道:“謝謝你雲翠。我會記得你地話。”


    雲翠點點頭。“奴婢先告退了。如果夫人有事直接叫奴婢就成。”收好托盤退出去。在關上門之後。雲翠轉過身來呆呆地看著院子裏地花。她看到了。那床上放著地一個小布包。沒來及看清楚。隻記得布包地結還沒打上。裏麵零碎裝了些小東西。


    雲翠知道今天來地那兩個人很不平凡卻不想她們竟然會影響夫人到這地步。從那個小布包就能猜到這夫人有了離家出走地打算。一直以來。寧舒都是遭人羨慕地。有一個疼她地將軍相公。有一個天資聰穎地兒子。也不必夾在妯娌公婆間地矛盾裏。在這世界。女人能當到這份兒上已是不錯。更何況她沒有任何強勢地背景。稍一有錯便會被打至底層。


    從貧窮家裏出生地雲翠也不能落了俗套地跟著別人羨慕。好在她心地好。隻偶爾感歎後便盡職盡責地做好分內地事情。像從旁地小姐妹那兒聽來去勾引。撞運氣啥地她想都不敢想。因此這也是她能夠安然待在將軍府十多年地原因。


    其實雲翠心裏也是明白地。是你地就是你地。不是你地強求也不來。而且那些在眼裏看著光鮮。猜著幸福地人。私底下怕是也有不少煩惱。就像寧舒。雲翠跟了寧舒十多年。可以說是府裏和這位夫人相處時間最長地一個人。所以寧舒有沒有真正地快樂。就算雲翠再笨也是能看出一二地。


    雲翠說的那番話的確也是出自真心,她知道寧舒心裏一定有什麽事放了很多年,記得淩星遙在的時候,她就時常現寧舒會怔怔地望著天空呆,尤其是當將軍不在的日子裏寧舒就會呆得更久,這樣的習慣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如果寧舒決定了要去做什麽的話,雲翠相信任憑誰也勸阻不了,所以若是她真有一天離開了將軍府,雲翠也不會為自己說的那番話後悔。更何況,要是寧舒完成了她的心願,雲翠倒很高興看到自己


    夠真正地幸福快樂。


    這一天淩澤回來得很晚,和往常一樣他先就回房去看看寧舒在做什麽,剛走到門口,他便吃驚地看著裏麵。桌上擺滿了不少他愛吃的小菜,寧舒正小心地往白玉杯裏倒上味香濃烈的美酒,從不愛施粉著裝的寧舒破天荒地穿了一套嶄新的翠綠紗裙,頭上綰了一個極好看的髻,如玉的臉頰上淡淡地著了兩抹紅暈,耳上的珍珠墜子隨著她低頭而輕輕晃動,好一幅美人畫卷。


    “杵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進來?”寧舒抬起頭朝淩澤淺淺笑道。


    淩澤回過神樂嗬嗬地說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竟有這等興致?”


    “怎麽,不是什麽日子就不能了嗎?”寧舒難得開了一回玩笑,這讓淩澤很是欣喜,趕緊脫了外袍走過去攬住她的腰說道:“能,怎麽不能,隻要是你開口,有什麽不能?”


    寧舒笑斥道:“油嘴滑舌。快坐下嚐嚐我從雲翠那兒學來的手藝。”


    “小的遵命。”淩澤說道,然後真聽話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筷子,“這魚看著不錯,先嚐嚐這個。”


    用筷子挑了一絲魚肉放進嘴裏,他狀似品評般點頭說道,“顏色白嫩,味美鮮滑,嗯,不錯,不錯。”末了他還意猶未盡地道,“我家娘子就是不凡,不僅人美,做的菜更是一絕啊。”


    寧舒被他逗得撲哧笑出了聲,“別那麽多廢話,快趁熱吃。”將倒好的酒放到淩澤麵前,低頭正要坐下卻感到手上傳來一股大力,她一個沒站穩便向側麵倒去正好撞進了淩澤的懷裏。


    “怎麽了?”寧舒背對著淩澤偏著頭問。


    淩澤不說話,雙手環上她的腰,頭緊貼著她的背,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那裏聽著桌上燭火輕微的爆裂聲。過了一會兒淩澤才悶悶地出聲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寧舒表情一滯,隨即輕笑著說道:“怎麽突然這樣想?難道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喜歡,很喜歡……可是我總感覺這樣的你不真實。”淩澤說道,手上的力卻是加重了,“這樣不真實得讓我害怕,所以我寧願你什麽也要改變。”


    “你,想多了罷,我怎麽可能不真實呢。”寧舒這樣說著,心裏卻湧起陣陣酸疼。


    淩澤慢慢鬆了手,歎著氣道:“也許真是我想多了,嗬嗬,人老了,總免不了多……”


    寧舒側過身子,麵對著淩澤正好看見他兩鬢露出的幾根銀絲,有些心疼地抬手覆了上去,一根一根輕輕挑了出來。不過三十多歲的人,真的就老了嗎?


    “胡說,你可沒老。”寧舒說道,雙手改了方向忽的抱著他的腦袋在他額上輕輕吻了吻,“我的淩大將軍怎麽會老呢。”


    淩澤笑彎了嘴,仰著頭道:“好,娘子說不老就不老,我們還有很多日子要一起慢慢過,怎麽能老啊!”無形中,像是有一條可以伸縮的鎖鏈,有時將他們越拉越遠,有時卻又把他們越拉越近,不過能夠肯定的是,這條鎖鏈是永不會斷的了。


    兩日後,沁言獨自一人再次來到了將軍府。不過這次來除了寧舒外竟沒有任何人知道,因為她是直接從牆外飛進來的。


    此時寧舒早已等在屋子裏,見沁言進來,她淡笑著望著她平靜地說道:“我決定了,跟你回去。”


    本該高興的沁言卻是皺了皺眉,“師姐,你真能放下這裏的一切?”


    寧舒搖搖頭,“放不下。”


    “那你還……”


    “正因為放不下我才要跟你走。”寧舒道,“如今妖魔當道,若我們不能將它們徹底鏟除,到時天下蒼生必將陷入水深火熱,與其眼看著我相公和相公的親人,以及那些無辜的百姓因此難喪生,倒不如趁我們還有機會的時候做些什麽……”更何況,我那九年未見的女兒還在那裏,我怎麽忍心讓她一人跟著去冒險?


    “可是……淩澤同意嗎?”沁言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如果淩澤不同意,她這師姐即便有再多計劃也是枉然,除非,她決定離家出走!


    “我會讓他同意。”寧舒說道,“你們先走一步,過幾日我自會跟來,這裏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沁言想了想後說:“師姐,你用不著勉強自己,雖然師傅希望我能帶你回去,可是我不想擾你幸福,如果放不下你就不要放,至於其他,不是還有我們嗎,所以你大可不必過於憂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陌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Agnes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Agnes並收藏陌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