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沒有說話,他耷拉著眼皮,一副酒精上頭,要睡不睡的模樣。


    沒有拒絕,那就是默認了。


    槐涼十分清楚,五條悟並沒有醉,身懷反轉術式在身的他隻是裝作不清醒的樣子,想看看她到底要幹嘛。


    她當然不會傷害他,隻是原本想嚐試看看能不能淡化掉,位於大腦額葉和海馬區域的外顯記憶,以及杏仁核區域的‘與情緒相關形成的記憶’。


    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先不論人類的腦部結構複雜,如果貿然行事很大可能會對對方造成傷害,變成津美紀那樣昏睡的植物人狀態。


    即便成功,在五條悟已經認定她和夢中的人有關這一既定事件後,且有過往在咒術界留下痕跡的‘尋人事件’——


    她又不是幹完這一單就跑路,還得以五條悟未婚妻的身份和五條家保持嚴密的合作關係,怎麽看都是弊大於利。


    槐涼伸出手指,由指尖處往外不斷蔓延出一縷縷瑩白纖細的精神絲,她並沒有避開五條悟的意思。


    輕聲解釋道:“這是我能力的一種,精神力的外顯,可以進入你的‘精神領域’進行精神撫慰,說不定對你‘醉酒’的狀態會有所幫助。”


    頓了頓,她壓低了聲音,“不會痛的,不要反抗。”


    她得親自去看看,在領悟了咒術領域之後,對方的精神領域是否會產生變化。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關係著,如果哪天她和五條悟鬧翻了,能為自憑添一份籌碼。


    如此這般的‘詢問’隻不過為了麵子上顯得好看,即便五條悟不願意,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她也可以強行為其大腦接駁精神絲——


    她已然恢複了8成的精神力,足以強製操控一些精神力低於她的‘哨兵’。


    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樣,征求對方的同意,一旦升起反抗意識,便會兩敗俱傷。


    所以,她可以理解為何縫合線先是派真人來試探她,而後在確定無法招攬後,便立刻痛下殺手,設下讓咒術界的貪婪之輩圍剿她的局。


    從本質上來說,她與縫合線都擁有‘操縱’他人的能力,隻是形式不同罷了。


    槐涼閉上了眼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輕易便進入了五條悟的精神領域。


    還是那一方熟悉的宛若月球表麵的空間,一枚巨大的蒼藍色眼睛懸掛在夜空,感受到她的存在後,滴溜溜的轉著。


    隻一眼,她就看出了這裏的變化。


    最後一次進入五條悟的精神領域,是從出雲大社逃跑的那個午後——


    當時還是一株生長著橢圓葉片的小樹,此刻已經長成為了一棵蒼天大樹。


    一團團絮狀如雪的花朵綴在伸展的枝幹間,遠遠望去,像一大片蓬鬆的粉色的雲。


    遠遠瞧著,她還以為是桃花,仔細一瞧,花狀卻如流蘇一般。


    她剛走到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樹下時,一道殘影從眼前掠過,那隻熟悉的‘六眼怪貓’嘴裏正叼著一根花枝,顛顛兒地向她跑來。


    它似乎長大了些,原本就肥大的腳掌顯得更厚實,四肢也更為強健——它就是五條悟精神體的具象化。


    槐涼剛一觸上這隻‘怪貓’的腦袋,對方便發出了‘呼嚕呼嚕’的愜意響聲。


    手中是尤為蓬鬆順滑的觸感,心神一動,一縷瑩白的精神細絲便順著‘它’光滑的皮毛往下,滲透進了眉心裏。


    這是獨屬於她的精神烙印。


    正當她準備接過對方口中的花枝之際,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瞬間襲來,再一睜眼,剛好對上一雙湛藍的眼眸。


    隻是,這雙眼眸裏不再有虛浮的醉意,而是無比清明。


    槐涼輕咳了聲,現下就有個分外合適的理由:“唔,看來有用,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你看起來似乎清醒一些了。”


    “你幹了什麽?”


    五條悟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他原本想將計就計,看看自己那全是秘密的未婚妻到底想要做什麽,哪知不過瞬息的功夫,自己便失去了意識。


    ——倒也不全是,隻是感覺仿佛靈魂被囚禁在了一處更為狹小的軀體中。


    那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感覺,好似回到了嬰兒時期,被一團團蓬鬆的雲朵給包裹住了。


    給人一種無盡的柔軟的愜意,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股冰涼如水般的涼意襲入了他的大腦,使得他打了好幾個寒顫。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世間的萬事萬物,在他的腦海中變得更為清晰,清晰到纖毫畢現。


    通俗點來說,就是他的六眼似乎像升級了一樣,對外界的感知力跨入了一個新的領域。


    槐涼歪了歪頭:“我沒幹什麽啊,隻是替悟君梳理了一下精神而已。”


    頓了頓,又她才發現對方的臉頰和耳朵浮上了一層別樣的潮紅——區別於酒精發酵的狀態。


    “悟君似乎有點失望?”


    槐涼就著觸摸著對方腦袋的姿勢,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著對方後腦勺上剃得短短的一截後剃發。


    入手有一點紮,跟夏油傑半長發的觸感,截然不同。


    “還似乎……有一點緊張?”


    五條悟近乎癡迷地望向近在咫尺地這張臉,不知怎地,腦子裏竟然回想起了一堆混亂的詞組。


    看到卻不能碰,碰到了卻不能吃,吃到了卻又不能吞咽下去——


    上帝做出了這樣的安排,簡直就是一個虐待狂。


    “沒有。”


    他撇開了臉,下意識想維持住成熟的成年男人,在‘這方麵’上的尊嚴。


    嘀嗒。


    宛若一滴墨,墜入了澄澈的清水裏,氤氳出水墨的花朵。


    在無限的黑與白之間,一切的界限,都變得不再分明。


    槐涼勾了勾唇角,伸手覆蓋上了,對方緊緊抓住身側羊絨地毯的手掌。


    宛若觸手般綿軟的指節,穿過對方的指縫,十指相扣。


    “要做嗎?”


    槐涼想過了,好的,壞的。


    可以得到的,和需要付出的代價。


    得出的結論是……為什麽不呢?


    五條悟的瞳孔瞬間緊縮:“做?”


    做什麽?


    槐涼不語,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而後歎了口氣:“算了。”


    言畢鬆開了手指,由原本前傾的身體轉為了正坐。


    剛一起身,卻被一股大力扯入了一個寬闊而滾燙的胸膛間。


    耳畔是由對方胸腔裏傳遞而出的,一下重過一下,急促的心跳聲。


    低啞的聲線徐徐響起:“如果要舒緩緊張的話,很樂意……為你效勞。”


    ……


    轟隆的震雷再度炸響於天際,似道道裂帛的刺響。


    大雨滂沱而下,砸落在層層的樹葉和泥土上,散發出淡淡的腥。


    一直以來,他都非常饑餓。


    但現在,那股足以燒灼得胃部陣陣痙攣的痛感和焦躁,暫時延緩了。


    —————【作者有話說】害有一丟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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