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等悟成長起來,也就是五年之後,再宣布婚約解除。如果那時你們的想法都有改變,也剛好可以舉行訂婚儀式。”


    槐涼輕舒了一口氣,看來,這趟入職麵試算是過了。


    她還未開口推拒,一旁的五條悟便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不會有那一天。”


    “那麽,現在定下束縛吧。”


    金色的落日餘暉從殿門和窗柩處斜斜探入,在冰涼的玄色大理石地麵上塗抹出大片昏黃的光暈。


    五條悟垂下了眼簾,銀色的睫毛密密匝匝的壓向眼瞼,似一隻翩飛的蝴。


    他伸出手,與另一隻白皙柔軟卻冰涼沁骨的手掌交疊。


    在逢魔時分——


    他與那片染上血腥氣的風,定下了束縛。


    新年伊始。


    槐涼並未出席五條家的新年大典,即便五條家主在典禮上宣布了六眼的婚約對象——就是她。


    她拒絕了“替命”以外的任何事宜,包括但不限於在她眼中淪為全職保姆兼免費陪x的婚姻關係。


    五條家正好也不想將六眼神子正室夫人的位置,給到一個落寞家族的孤女。


    所以,作為利益交換,雙方心知肚明的“假未婚妻”,她並不需要去找存在感。


    她非常需要錢,十億円,遠遠不夠。


    一來她得賣個短處,好讓五條家的人拿捏住弱點;二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在哪個世界都通用。


    即便她之後能成功脫離五條家,但得罪了咒術界最大的家族,哪兒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隻要他們放出懷有替命術式之人逃脫的消息——


    除非她這能進入另外一個人的身體存活,否則即便是接些見不得光的‘私單’,也會遭受到所有人的追捕。


    當日定下束縛後,槐涼便由五條家的女侍帶到了一處僻靜的院落。


    她拒絕了仆人的貼身服務,每日有專人固定時刻送來三餐,需要的一眾生活用品,隻要提要求都可以滿足。


    不出意外的,她被名為“保護”,實則軟禁了起來。


    這也沒什麽不好,正好她可以擁有足夠多的空閑收集這個時間節點上,跟咒術界相關的一切。


    既然暫時出不了院落,那麽首要的一點,就是找到可以獲取外界消息的渠道。


    於是乎,槐涼就安裝網線和電腦一事,與五條家的長老們進行了轟轟烈烈的拉鋸戰。


    最終結果是好的,因為六眼神子也好奇外界非術師的生活及娛樂遊戲。


    搭上了他東風,她成功在自己的小院裏安裝上了電腦。


    槐涼一早便知曉,自己流落的這個世界的科技十分落後,甚至在30年前才第一次登月成功。


    人類連太陽係都沒有探索完,更遑論空間跳躍到數十光年以外的其他星係。


    不做係統任務,搞騷操作存錢買火箭探索星域‘回家’的念頭,是不用再想了。


    屋脊上的鴟吻高揚,豆大的雨點敲打著黑瓦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


    雨水匯聚於出簷的溝壑中,往下流淌,似展開了一副珠簾。


    槐涼安坐在和室裏,一方木質方幾上放了碟時令的和菓子,用兩片山茶花葉包裹的白色椿餅,散發著糯米和豆沙的香甜。


    撚起一枚送入口中,有一股綿密的清淡甜味。


    自打穿越後,她最大的樂子,也就是享受和平時代的物質——當然,美食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隱約的吵嚷聲從院落外傳來,槐涼敏銳地覺察到外麵的結界似乎被人破開了,是來殺她的嗎?


    因為沒有一擊擊殺六眼神子的把握,所以決定先幹掉他的“另一條命”?


    黑雲沉沉,伴隨著轟隆的雷聲,雨勢愈發大了起來。


    小池塘裏的金魚們遊來躥去,浮在幹枯的蓮葉旁吐著泡泡。


    庭院裏縈繞的雨後特有的泥土腥氣,此刻也混雜了另一股來自血液的腥膻。


    五條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走進來的。


    他穿著一襲薄荷綠的折鶴紋羽織袴,撐了把靛藍色的番傘,腳踩著木屐一步一步向長廊。


    每一步,都在庭院的石板上留下一個血色腳印,又被暴雨衝刷成一團團模糊不清的猩紅。


    “原來是悟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嘴裏說著不勝惶恐的話,槐涼卻始終安坐在長幾前,手裏穩穩捧著一本心理學書籍,瀏覽著上麵的文字。


    五條悟將撐開的番傘隨意擱在屋外的長廊裏,蹬掉木屐,踩著雪白的足袋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室內。


    他懶散地往墊子上一坐,雙手後撐,高抬起下巴:“外麵突襲的咒詛師有二十幾個,已經全部解決了。”


    槐涼翻了下書頁,聲音淡淡的:“哦,五條家的實力讓人非常安心。”


    “我親手宰了十個。”


    不滿被忽視,五條悟坐直了身子,頭湊近她的身側,如天鵝絨藍色寶石般的眼睛掃過書頁。


    “人格心理學?嗯,精神分析流、人本主義流……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五條悟來這一趟,其實是抱著看好戲,嚇唬她的心理來的。


    一開始,在得知那便宜未婚妻謝絕搬到靠近他主院邊的院子時,他覺得她還算識趣。


    但又有些懷疑,她是否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


    後來聽聞侍從稟報,她近一個月都未踏出夭采院,又隱隱生出了些被忽視的別扭感。


    在五條家,向來都是所有人捧著他。


    這會兒遇到了一個斬斷了後路,不得不寄人籬下的未婚妻,對方似乎也不擔心自身的處境,更遑論貪戀從他身上獲得什麽好處。


    ——這大大引發了他的好奇心。


    “閑來也無事,不如找本書看打發打發時間。”


    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後腦勺有小撮銀色頭發翹起:“你真不害怕?”


    槐涼暗自歎了口氣,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在打發走對方之前,這書是看不成了。


    雖然這家夥小時候還略有些,高門大戶的少爺所具有的得體言行——


    遠沒有日後那般玩世不恭,不羈落拓的模樣。


    但她很清楚,一個人骨子裏的劣根性,是無法更改的。


    不過……恰好她也可以試一試,這些時日學到的理論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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