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山與伍秉鑒聯袂而來,馮雲山依然一臉熱情洋溢的笑容,隻是奕忻還能從眼底下讀出了一絲的挫敗感,而他對伍秉鑒依然尊敬卻少了那種親熱的感覺。


    他肯定公關伍老爺子的時候吃鱉了,奕忻惡意揣測道。事實雖然沒有奕忻想得那樣,但也差不了多少。伍老爺子混了幾十年的商場,前兩年又傍上了奕忻這棵大樹,豈能是馮雲山這個二十多歲的夥子能夠動的?而馮雲山一直在山中呆著,消息就不怎麽靈通了,一個勁地從朝廷這方麵旁敲側擊,伍老爺子太極功底有多麽深厚,將他的挑撥之語化成了無形。


    兩個晚上公關下來,馮雲山開始什麽到最後了還是在那什麽,不得寸進,隻得訕訕作罷。唯一讓他欣慰的是,伍老爺子了隻要六少爺在一天,伍家每年都會提供經濟方麵的支持,至於多少就是雲裏霧裏在天上飄著了。


    總而言之,馮雲山最高目標——拉伍秉鑒入夥已經宣告破產,因此到了此時心中還是有些不快。


    “老爺子,你和馮先生相處了兩個晚上,他是否和我的那般,乃是當世睿智之士先知之人?”奕忻笑著迎上前去,大聲問道。


    伍老爺子捋須眯眼道:“不錯,年紀輕輕就有吞吐天地之誌,老夫平生所見第一人也。”奕忻聞言哈哈一笑:“馮先生,能得到老爺子的如此讚許的人可是不多啊。”


    馮雲山微笑:“謝長者讚,林公子,我們往這邊走。”他也不願意多,伍秉鑒誇讚的話語在他看來已經沒有意義,眼前隻有讓奕忻先行入會了。


    到了風雲上的屋中,那肮髒不堪早已讓村民們打掃幹淨,而村民們也聚集在了門口,等著他們到來。按照會中的規矩,隻要有人接受洗禮,那麽所有人都要在旁觀禮,一來時作為見證,二來也可分享到天父的榮光恩澤,此為大善。


    房中的布置已經恢複原樣,馮雲山等人進去之後,其他村民也魚貫而入,入會早者落座,晚者垂手而立。


    “各位兄弟姐妹,今日乃是本會大日子。”馮雲山等眾人都找定了位置後正色道,“這位兄弟,諸位都已經認識了,將接受天父的洗禮,從此成為本會的兄弟之一。”


    馮雲山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在他話的時候下麵鴉雀無聲,話音剛停,下麵便響起了歡呼之聲,呼聲震天,站在人群正中的奕忻差忍不住捂住耳朵。


    馮雲山張臂壓住了眾人的呼喊聲,讓隨行的人取來了一個包裹,拆開後是一身衣服。隻見他將身後的辮子散開,披頭散發,再將包裹中的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乃是一套奇異的服裝。既不像是漢服,又不像是滿洲服飾,然後再將墊在衣服底下的黃色頭巾帶到了頭上。


    與此同時,下麵的村民也如他一般解發帶巾,頭巾的顏色也都是黃色,乍一看和曆史書中的黃巾軍有異曲同工之妙。


    “祭天父五穀畜禽,天父賜福!”


    門口站的人自行散開,四個人抬了張桌子進來,桌子上蒙著黃色的布帛,上麵擺上了五穀豬牛肉還有整治的雞鴨。旁邊的村民一個個眼睛都直了,就算是逢年過節的他們也沒見過這麽豐盛的一桌子啊!以前他們入會的時候不都是隨便擺了幾樣山果野菜就湊合了。再看看正中站著的奕忻一臉淡然,不禁心道林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這整桌的菜當然是伍秉鑒的安排,畢竟是王爺洗禮,若是搞得太寒蟬怎麽可以?若不是紫荊鎮就隻有這麽些東西,他保不準還弄些海參鮑魚之類的來。


    他沒想到他這麽一手的安排,不禁奕忻成了拜上帝會中的頭一份,而且以後凡是有人入會的時候都要按照這個理解規格來執行了,後來隨著上帝會規模的擴大,但是洗禮的費用就讓馮雲山一陣頭疼。


    擺好了桌子,馮雲山再唱道:“禱天父香繚燭明,天父賜德!”


    兩個碩大的紅燭上,擺在了天父像前,馮雲山自己手執三支檀香,跪下來行了大禮,將香插住,回身跪下:“祈天父恩賜,禱告!”


    村民們齊齊跪下,雙手合十,整個房間中除了觀禮的伍秉鑒坐著之外也隻有奕忻一個人站在那邊。


    馮雲山回頭瞄了他一眼:“禱告時須下跪!”


    這一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還真沒有跪過其他人,更何況還是這麽個洋不洋土不土的東西,奕忻縱然心中不願,還是跪倒在地,不過是單膝著地,就算是可以笑人的五十步了。


    馮雲山睜隻眼閉隻眼,隻當是沒有看到,便在前頭將《原道醒世訓》從頭到尾朗誦了一邊,他一句,後麵的村麵就跟著讀,到最後成了二重唱一般的效果。


    誦畢,馮雲山讓眾人起來,他自己仍然跪著,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奕忻偷眼瞄了下,之間右側提著“某懺悔狀上達天父天聽”十個大字,又聽到馮雲山念道:“入世行善廣德使馮某在此上稟天父,於今日入天父門,從此聽天父教誨,侍奉天父天弟在側,書有懺悔狀百文,對入會之前之罪行無不認,隻求上達天聽,以乞天父憐憫,洗脫原罪能上天堂!”念完後手托著狀子拜了三拜,讓奕忻跪到了他身後,再將狀子遞到他手中:“有罪人林逸鑫念狀!”


    奕忻結果懺悔狀,上麵寫得半白不文的字句,按著馮雲山的要求念了之後,又被他要了回去。


    “焚狀!”


    一隻燒了炭的盆端了進來,馮雲山將狀紙卷起,在盆上繞了三圈,再將其擲入盆中,狀紙頃刻間化為飛灰,等到黑灰飄起,他才喝聲道:“天父已恕爾罪,還不拜謝?”


    奕忻隻得拜了下去,正要起來的時候,卻被馮雲山用兩指按住不讓他起。


    “願不願意拜邪神否?”馮雲山莊重的問聲響起。


    奕忻奇怪道:“什麽是邪神?”


    馮雲山耐住性子解釋道:“除天父天弟之外,其餘皆是邪神,不在天堂正位。”


    奕忻哦了一聲:“不拜了,反正以前我也沒拜過。”


    “願不願意行惡事否?”第二問又到了。


    “什麽是惡事?”


    “奸*淫擄掠,偷盜搶*劫,仗勢欺善等皆是惡事。”馮雲山強忍住將他摁到地板上的衝動,解釋道。之前那些人入會的時候何曾問過亂七八糟的問題。


    “我膽子,這些東西想想就行了,做是不敢做的。”


    “想也不行!”馮雲山終於咆哮出聲,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咳嗽兩聲,“須一心向善。”


    “那……也行,不想了。”還好奕忻拖了個長音也答應下來了。


    “願意恪守天條否?”馮雲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隨即補了一句:“天條日後我會一一和你講的,不必問。”


    都這麽了就給他個麵子吧,奕忻爽快地答應下來。


    “聖水灌!”一大盆清水打了上來,馮雲山拿了幹淨的陶碗取了一碗上來,淋在了奕忻的腦門上,口中唱到:“洗淨從前罪惡,除舊迎新!天父聖水賜爾大智慧!”


    被井水淋得濕噠噠的奕忻腹誹道:大智慧個屁,大愚昧還差不多呢!


    洗禮完畢,馮雲山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這子沒有給他搞出什麽幺蛾子來。他又打了一碗清水,對其他村民道:“聖水均沾!有福著得!”完便從一旁拿了楊柳枝。


    村民一見又都跪了下來,使勁地伸長腦門,奕忻還知道怎麽回事,就見馮雲山用楊柳沾了清水往眾人撒去。而村民不是那手去接,而是用腦門去湊,隻要腦門上一涼,臉上就滿是開懷。


    可惜水少人多,總是分不全的,那些沒有接到的,脖子伸得更長,期間還不乏腦袋和腦袋來個親密接觸的場景,悶響之聲不時響起。


    奕忻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人,心道果然宗教這個玩意不是能用常理來推斷,看看馮雲山的樣子,換件白衣裳就是活脫脫的男版觀音啊,不知道這一個程序是不是從佛教那偷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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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完了一碗清水,馮雲山將碗和柳枝放好,正色道:“得福賜者,今日須頌經三遍以謝天父;未得福賜者,今日須齋戒,懺悔是否有所忤犯,再頌經五十以洗其罪!”


    這一招厲害啊,被灑中的人是表現好的,沒灑中的就是犯了錯的,人生在世誰每天不犯個錯的,全部被馮雲山弄成了天父顯靈了,奕忻看了眼馮雲山,這人不能看。


    又哄又嚇之後,馮雲山才將冷臉收起,和顏悅色道:“兄弟們請起,你們所作所為天父都在天堂上看得真真的,隻要多頌天父教誨便可無礙。”他口中的經書和教誨如今是指《原道醒世訓》,此時拜上帝會的經典遠沒有天國時期豐富。


    村民應了聲是,滿臉的虔誠,那些沒有接到聖水的已經搜腸刮肚地開始想這幾天犯了哪些錯誤了。


    馮雲山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黃色頭巾給了奕忻:“從此你便是會中的兄弟,凡會中兄弟聚集時須係上此巾,謹記!”


    奕忻接過黃巾,心道我這就成了拜上帝會的人了?我了個去,這什麽入會洗禮啊,分明就是秘密結社邪教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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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細節內容結合史料杜撰了一些,不必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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