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晉夷對帝族的殺戮,可謂徹底,就是有漏網之魚,也隻有寥寥幾尾。在規方的洛姒族有五名,三女兩男。兩男,就是這對父子,父喚為社老,子名喚姒貞。這位社老自以身份矜貴,他看不順眼姒昊這個突然冒出的帝子,對姒昊有敵意。酒宴上,社老跟同席人說:“世間長得像的人多得是,怎麽能憑長相就斷定他是帝子。”他不是私下嘀咕,而是扯開嗓子,他有意讓姒昊難堪。姒昊聽到他話語,不過是淡然飲酒,不以為意。社老見他輕視,心裏越發不快,用力推了下坐在身旁的兒子姒貞。姒貞本來在吃一份鱉羹,老爹一推,他幹脆低頭不語。姒貞生性懦弱,小時候在逃命途中親曆晉夷的殺戮,被嚇破了膽。社老也曾被視為帝邦遺民的希望,隻是他這人孤傲,氣量狹小,不得人心。規君不看好他,他也不得規方洛姒族的認可。以前大家就不看重他,何況現今有一個帝子在,有帝邦真正的繼承人。“帝子有玄圭,這怎麽會有假,社老這是喝醉了。”同席的人頗尷尬,小聲勸著。“玄圭,誰見他拿出來過?分明沒有!”社老確實喝醉了,他平日就是有不滿,也不會在眾人麵前大聲嚷嚷,他一向矜貴。鬲青然皺眉,心中不悅,回道:“社老醉得不輕,玄圭豈能輕易示人。”聽到宴會主人發話,社老沒再說什麽,雖然他心中相當憤恨,覺得世人都將他們父子給拋棄了。規青然是規君的侄子,父親早亡,他為規君撫養長大,很得規君信任。遭質疑,姒昊沒覺得被人冒犯,他也不氣惱社老父子,相反,有點可憐他們。擁有帝族的身份,在帝邦未滅亡前,必然過著奢華的生活。身份的巨大落差,許多人都無法接受,帝族的身份,實則害多於利。酒宴散去,鬲青然將姒昊留下,對於酒宴上社老的事,他挺在意。他對姒昊說:“讓帝子見到如此不堪的一麵,實在失禮。”姒昊看著高樓上的圓月,心裏頗寂靜,他回道:“他們父子倒也可憐。”他這句話讓鬲青然感到驚愕,在他看來社老今日醜行,相當冒犯,姒昊不記恨也就罷了,又怎會去覺得他們可憐呢。“帝子真是令人驚訝。”同樣的話,規君也說過,鬲青然很類似規君。姒昊走到幹闌前,身上披著銀色月光,他撫摸幹闌,說道:“帝族所剩無幾,又何必相互怨恨。”鬲青然想帝子是個寬宏大量的人,看他月色下的身影,挺拔而偉岸。他相信如果日後有機會,帝子會是一位很好的君王,想到此,鬲青然問:“帝子還未婚配吧?”姒昊一聽,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他回道:“戰事緊迫,無暇考慮婚配之事。”規君也曾問過姒昊相同的事,姒昊也以同樣的話拒絕。鬲青然和規君確實很相似,他勸起姒昊來,後來見他確實無心婚娶,才作罷。在規邑的夜晚,每每看到圓月,姒昊會想起遠在雒溪的虞蘇。他有妻子,也許妻子這個稱謂不是很切確,他有廝守一生的人。他想執他的手,和他走過漫漫人生,一起老去。夜深,睡在朱榻上的姒昊孤零零一人,規君賞賜他的美女,他一個未碰。規君以為他心有家國,為人謹慎,且不近女色。來規邑,姒昊必去拜訪住在城郊的伯密,他尊重這位父親的卿臣,甚至幾次想遊說他出仕。伯密當年為晉夷擊敗,使得帝向身亡,他心中愧疚,對自己的能力質疑。此趟規邑之行,沒能勸說伯密出仕,但姒昊收獲頗豐,他帶回好幾位帝邦遺民。這些帝邦遺民,均是貴族出身,有的懂帝文,有的對帝邦的官製禮樂相當熟悉,都是難能可貴的人才。秋時,和任方約定出兵的日子臨近,姒昊和虞蘇領兵前往南道,和率領規方大軍的鬲青然匯合。南道所在的晉原,一直是穹人盤踞的地方,往時由鬲青然駐守。這位規君的侄子,執有象征兵權的玉鉞,身份非同尋常。攻打南道很順利,姒昊的騎兵隊伍起到很大的作用,它讓戰場的訊息及時被傳達,將領能夠做出迅速反應。穹人的信息傳遞還比較落後,尤其是在山道裏,又不能跑馬車,靠的是雙腿。打西道時,姒昊隻有兩百精兵,攻打南道,他已有將近四百的精兵,身邊聚集著帝邦遺民中的人才。在淩晨,鬲青然和姒昊一起進攻南道,姒昊執一把昆吉金饋贈的昆劍,親自領兵戰鬥。他戴著沉重的青銅盔,身上穿有箭矛不入的犀皮甲,盔甲由虞蘇為他準備,確保他安全。在戰場上,姒昊英勇作戰,一呼百應。在姒昊進攻南道的穹人時,任嘉正率聯軍(虞方和翟夷也加入)圍攻夷城,穹人突然遭遇兩支大軍圍毆,失了士氣。南道的穹人在和姒昊,鬲青然的交鋒下處於劣勢,他們退出南道,回守夷城。鬲青然領兵在前,第一個走出南道的山門,感受到清爽的秋風拂過臉龐,他掃視眼前豁然開闊的平原,心中真是感慨萬千。姒昊騎著白馬,在軍隊間穿行,從悶熱的山道中馳出,山風強勁。他沒有片刻的停留,他躍上一處高地,眺望遠方。他望向任方的方向,他成長的地方,他即將回去!腳下這片廣袤的土地,向南不斷延伸。在疏林和溪流,山丘之後,有一座矗立在晉原正中的高大土城,它就是夷城。雖然看不見夷城此時的情景,但姒昊知道他的好兄弟任嘉正在攻打夷城,那必是一場艱苦的戰鬥。“騎兵隊已準備好,請帝子下令!”尋雲息騎著一匹棗馬,來到姒昊身旁,他下馬請示。“分成兩隊,一隊探查夷城四周的敵兵,你另帶領一隊前去任軍營地,告知任君嗣子南道獲捷!”“是,屬下這就前去!”目送尋雲息馳下山丘,朝騎兵隊前去,姒昊心情談不上多麽喜悅,或者多麽激動,他的心很平靜。他清楚一旦攻打夷城,晉夷必派兵,下一場戰鬥,要麵對的不隻是穹人,還有晉夷駐紮在晉東的軍隊。姒昊驅馬下山丘,回到自己的軍隊中,他的數百步兵,還在等他的命令。鬲青然在軍中找白馬身影,見姒昊出現,他對他說:“帝子,連戰兩日,士兵疲憊不堪,圍攻夷城的事,怕是要再緩緩。”南道一役,多虧有姒昊才得以獲勝,鬲青然敬佩他,這是在詢問他意見。“青然,我已經派出騎兵探查,也要晚上才能回來,先讓大軍紮營吧。”姒昊讚同先停歇,讓疲憊的士兵趕路去夷城,顯然不現實。“我也是這般想,冒然前去,怕中埋伏……帝子,你看。”天邊綻出晚霞,雲朵被染紅,像似一隻火鳳凰般。鬲青然在交談間突然發覺霞雲,他心中喜悅,他手指天空。傳說中鳳凰現身,天下安寧,這是一個吉兆!作者有話要說: 昊總(向來務實):不就是一片雲嘛虞蘇:導演我下章想出場和阿昊一起。導演:有啦有啦,你戲份超多的第100章 夷城任嘉在夷城南門苦戰, 他發現越打穹人越多, 這還不是最糟糕, 最糟糕的是,晉夷正在從他的右翼進攻。任軍的右翼是翟夷和虞兵,翟夷擅弓射, 虞兵有戰車,但還是被晉夷打得節節敗退。晉東是晉夷的祖地,屯守著晉夷不少的兵力, 一旦夷城被攻擊, 晉夷就會出動。晉夷很警惕規方和任方,更不可能坐視他們聯手, 威脅自身。虞軍人數不多,很快被晉夷擊潰, 翟夷苦撐。此時,在穹人的猛烈抵抗下, 任軍也快招架不住。任嘉咬牙堅持,他在等姒昊和規方的援兵,期待扭轉戰局。在戰鬥中, 任嘉馬車上配置的弓手被射殺, 殳兵重傷墜下車,任嘉時而拉弓,時而揮殳,以一當三,相當勇猛。馬車在快速衝擊下, 車身不穩,掀翻在地,這一翻,竟把任嘉摔飛出去。眼看任君嗣子墜地,折傷手臂,又為穹人圍上,就要殞命,一位女子領著五六位短劍兵,奔向任嘉。她刺死一位瞄準任嘉的弓手,砍癱另一位揮舞長矛的敵兵,英姿颯爽,英勇不亞男子。任嘉被摔蒙,他扶住傷臂,瞪大眸子,看吉芳在他身旁,竭力護他的身影。任嘉撿起地上的短劍,單手撐住地麵,讓自己站起來。他晃動兩下頭,恢複清醒,立即加入戰鬥,和吉芳並肩作戰。任嘉在廝殺中,根本顧不上周身有多少敵人,隻能拚命地的反擊。漸漸,任嘉發現敵人在減少,同時他聽到從北麵傳來洪亮的銅錞聲,任嘉大喜,援兵來了!姒昊指揮戎車衝擊東麵的晉夷軍,晉夷軍突然遭遇戰車襲擊,亂了陣腳。戰車襲擊剛過,晉夷軍還沒喘過氣,還沒摸清情況,鬲青然已領著步兵從另一方向攻擊晉夷軍。晉夷軍被打懵了,殺聲震天,仿佛敵人從四麵八方包圍,頓時軍心渙散。瞬息間的轉變,往往就決定了戰爭的勝負。身為援軍的姒昊和鬲青然打退了晉夷軍,在南麵苦苦支撐的任嘉和其友軍紛紛舒口氣,他們將被打散的士兵再次聚集起來,進攻敵人。穹人見晉夷退兵,敵軍大批援兵到,紛紛退縮夷城,無心戀戰。夷城有厚實高大的城牆,它是晉原唯一一座因軍事目的而修建的城。它固若金湯,隻要堅壁不出,敵軍再多,一時也攻打不進來。晉夷軍倉皇奔逃,姒昊率戰車截殺,他振臂一呼,士兵受他號召。晉夷軍在一段時間的驚慌過後,終於布兵回擊,姒昊站立在馬車上,揮劍指揮,衝鋒陷陣。他的目標鮮明,晉夷軍認出他是統帥,眾多箭羽射向姒昊。車夫駕車奔逃不及,身中數箭而死,姒昊竟奇跡般毫發無損,他推開車夫,親自禦車。姒昊帶著士兵有序撤回,士兵們緊緊追隨在他身旁,他們願聽他的指揮。鬲青然見姒昊的馬車掉頭,他也撤回,讓晉夷軍無法支援夷城的目的,他們已經做到。鬲青然的馬車追上姒昊,和他並驅,鬲青然大叫:“帝子,你中箭了嗎?!”姒昊平靜駕車,回道:“未中一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鬲青然怎會相信,在晉夷針對帝子的齊射下,他竟是安然無恙!他所到之處,幾乎所向披靡,想想帝子的奇事還少嗎?他可是召喚出羽山龍的人。不提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光是帝子聯合數軍的能耐,就夠傳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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