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昊有預感,他的預感很靈驗。在虞蘇睡下不久,院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大黑凶悍的吠叫聲。姒昊平靜想,終於來了。虞戍北領著數位隨從,步入營衛虞茅的家院,他們被一頭大黑犬,一頓狂吠。作者有話要說: 大黑:咬你哦!導演:分離短暫,昊總會化險為夷,而且他上頭有人,沒人敢動他,放心啦。當初把帝向,改為向帝,現在改回來了。總之他是昊總老爹,叫啥都沒差。第70章 見虞君大黑凶惡響亮的吠叫聲, 把屋裏的人都吵醒了。姒昊第一個出來, 而後是虞父, 虞蘇和虞母。姒昊喚住大黑,虞父上前跟虞戍北交談,問他:“戍北公子, 深夜到來,有什麽事嗎?”虞戍北的目光掃視過虞父,虞蘇, 最終落在姒昊身上。他發現他們都穿著入睡的貼身衣物, 看來毫無準備。“有一件事,想請姚蒿過去商議。事關虞國安危, 不得不深更打擾。”虞戍北朝虞父拱了下手,他和虞父是老相熟, 私下有交情。虞戍北見姒昊很淡然,他想, 他該不會早有意料?“阿蒿是我家客人,不知道他犯了什麽事?”虞父言語平靜,沒有驚愕之情。“他未犯事, 不過是有要事請他。”虞戍北看來不打算明說, 哪怕虞父和他有點交情。“我隻是個捕魚打獵的人,不知道公子要和我商議什麽事?”姒昊特意詢問,他在試探。虞戍北回道:“我聽說十八年前,一位擅長弓射的君王,在打獵時遺失一頭獵物, 到而今還在追逐。近來我發現獵物蹤跡,正想跟你就此事,好好商議一番。”姒昊挑了下眉頭,淡語:“我收拾下。”虞戍北看向他,見到他的手被虞蘇緊緊扣住,他不覺得意外。姚屯土屋裏,成雙成對的物品,兩人怕是住在一起。虞戍北瞥了一眼身邊的侍從,發了一個無聲命令。兩位侍從悟得,立即跟上姒昊。這時,虞戍北察覺虞蘇看了他一眼。虞戍北心裏有那麽點不自在,不過也就那麽點。姒昊和虞蘇回屋,身後跟著兩位侍從,他們的身上攜帶武器。他們跟隨的作用,顯然在於防止姒昊逃走。虞戍北實在想多了。他很精明,跟他爹虞君一樣,他清楚帝子藏匿虞地好幾個月,不樂意袒露自己身份。今日上門,說好聽點是“請”,說難聽點是“捕”。姒昊返回屋子,身後緊跟侍從,他漠然,無懼。虞戍北留在院中,和虞父交談,他神情自若。房間裏,姒昊和虞蘇在一起,他們的門外,守著侍從。有外人在,虞蘇無法和姒昊說心裏之話,此時,說什麽也都無用,下一刻,他便要被虞戍北帶走。虞蘇幫姒昊梳頭,整理儀容,他珍惜這點時間。想著他原本和自己躺在床上,卻是連這一夜的安寧都得不到,虞蘇心裏難過。他梳理姒昊的發鬢,觸摸他的臉,手指微微抖動。姒昊抓住他的手,將他手背放在自己唇邊,他低語:“莫憂心,還能相見。”虞蘇默然,他抱住姒昊,把臉貼他肩上,感受他的氣息和溫暖。這一個擁抱,很短暫,虞蘇抱了一下,隨即放開,他怕自己放不開他。拿來姒昊的外衣,幫他穿上,綁係衣帶,腰帶。在腰帶上,纏那條藍色的發帶,那條屬於自己的發帶。以往虞蘇不懂,姒昊為什麽喜歡用他的發帶,他人不就在他身邊嗎?此時,虞蘇不敢去細想,對於自己和姒昊的關係,他確實想得不多。“阿昊,我等你。”虞蘇將手指從姒昊腰間縮回去,心中悲切。他無法幫上任何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姒昊被帶走。能說的,也隻是等他回來。“嗯,照顧好自己。”姒昊摸了下虞蘇的臉,他目光溫柔至極。姒昊放開虞蘇,他轉身朝門口走去,他一出門,兩位侍從便就跟上。虞蘇的心如刀絞般,他克製住自己起伏的情緒,讓渾身戰抖。他感到憤怒,這份情感,比悲切,悵然更為鮮明。眾多情感在心中交錯,他的眼眶溢出淚水,他毫無察覺。屋外,等待多時的虞戍北見姒昊出來,臉上帶著笑意,跟虞父辭別。他留意到姒昊平靜依舊,虞蘇神情恍惚。看著虞蘇,虞戍北心裏冒出點小小的愧疚,他很快又把它抹去,抹進這濃濃的夜色裏。姒昊跟虞父虞母話別,虞母很震驚,根本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事。姒昊走前,看著虞蘇,他心裏最牽掛他。“姚蒿,請。”虞戍北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姒昊沒說什麽,邁開步子,朝院門走去。他身邊跟著虞戍北,身後身前都是侍從。眼看他們一群人,就要消失於夜幕裏,虞蘇追到院門。虞父跟上,拍了下虞蘇的肩,低語:“先回屋去。”虞蘇沒有聽從,他站在院門口,看了許久。虞戍北的隊伍遠去,侍從執的火把,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黑暗吞噬了最後一絲光芒,虞蘇的眸子裏漆黑一片。姒昊跟著虞戍北進入宮城,路上兩人不交談,不過姒昊發覺,這人不時在看他。不是怕他逃跑,而是在打量,仿佛觀察他是件有趣的事情。虞戍北待姒昊可算畢恭畢敬,他把姒昊安置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寢居裏,並給了他兩位侍女。兩位侍女來姒昊跟前行禮,便又退下。“把這裏當自己家,不必拘謹。”虞戍北這是客套話,他又怎會沒發現,姒昊對於進入宮城,根本無動於衷。要是換平常人,進入宮城總會露出驚詫的表情,為它的宏大,漂亮。“我有一件事,想請問公子。”已經進入宮城,此時身邊又沒其人,不妨一問。“說來,我也有事需你解答。請說。”虞戍北把門關上,並瞥了一眼窗戶。他們在二樓,窗外不會有人。安置姒昊的屋子,規模不小,房間無數。姒昊在黑暗中穿行,勉強辨認出方位,他猜測這裏是虞戍北住的東殿。“怎麽認定是我?”姒昊有必要打探,好知道他們都了解多少事。“前些天,捕獲兩位晉夷探子,獲知帝子在虞地。”虞戍北將“帝子”兩字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姒昊望向窗外的月,月色朦朧,群星隱匿。他的心情很平靜,這種平靜,就像當初在任邑受到刺殺,躺在病榻上,望著窗外的海棠樹那般。姒昊沉默許久,當他回頭看向虞戍北,他用平緩的語氣,說起一個故事:“我聽說古帝時代,陽城有一頭龍。殺它呢,會死很多人,不殺它呢,得用許多人的食物去喂養它。”虞戍北自然也聽過這個故事,他接下講述:“後來有個賢人說,龍是山野之靈,把它放了,它即不會害人性命,也不會奪人口糧。”“原來虞地也有陽城龍的故事。"姒昊的臉上沒有情感起伏。虞戍北沒有回複,他看到兩位侍女捧著物品進來,他對姒昊說:“我阿父想見見你,這是給你更換的衣物。”此時離天亮,也沒多久了,虞君都等不到天亮,可見他們多在意帝子的存在。姒昊想越是這般重視,越難脫身。虞戍北離開,兩位侍女服侍姒昊更換衣物。虞戍北提供的衣物,規格很高:玄冠,烏衣素裳,赤蔽膝,還有組佩玉。會受到禮遇,在姒昊意料之中。衣物更換好,侍女退下,虞戍北出現。他打量姒昊,臉上帶著驚喜之色。帝子真是英氣不凡,令人敬慕。要是找來一個矮個黑瘦的人,說他是帝子,其他方國的人也不會信。人們總是以貌取人,而姒昊的儀貌相當出眾。“公子,帶路吧。”姒昊將手一抬,很從容。虞戍北在前領路,此時身邊站著的,就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他覺得這種感覺真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