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獵人需要自幼訓練,姒昊沒有這個過程,他仿佛一下子就懂得了獵鹿。聽到這樣的稱讚,姒昊將虞蘇攬懷裏,虞蘇想他該不是不喜歡我誇別人吧?虞蘇想,姒昊是不知道,自己在虞城也挺有名,好多采集的女孩在議論他。虞蘇用雙臂抱住姒昊的背,把頭枕他肩上,想著:好在女孩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要不會喜歡上他的。夜深,虞蘇脫去上衣,坐在草泥台上,姒昊拿巾布幫他擦洗。姒昊擦拭虞蘇的臉龐,他的動作溫柔,虞蘇嘴角彎起。姒昊邊擦還邊說:“手傷成這樣,回去你阿母要心疼了。”這幾天又是製泥板燒板瓦,又是割蘆葦編蘆葦束,虞蘇的雙手有好幾處割傷。“擦下藥就好了。”虞蘇不覺得嚴重,傷口流的血不多,母親不會發現。“把頭發挽起來,我幫你擦背。”姒昊擰幹布巾,雙手都是水,不想沾濕虞蘇的發。虞蘇將披在肩上的頭發,挽到身前,露出光滑、白皙的背部。姒昊貼上去,幫虞蘇擦身,他輕輕擦拭,相當溫柔。不隻是肩背,還有手臂,胸口,腰身。一寸寸往下擦洗,姒昊樣子認真,看他心無雜念,虞蘇的臉倒是先紅了。“好……好了。”虞蘇握住姒昊的手,不讓姒昊碰他的腰帶。“隻是幫你洗腳。”姒昊又怎會不知道他害羞,他不過是蹲下身時,手摸過虞蘇腰間。姒昊將虞蘇的雙腳抬起,放進溫水中浸泡。虞蘇不讓他幫忙,自己搓腳,不過洗好後,還是由姒昊幫忙擦幹淨。虞蘇將雙腳縮到草泥台上,身上卷著被子,他舒適坐著,看姒昊端汙水開門倒掉,又進屋。他看著他,看他身上穿著自己縫的鹿皮衣、羊皮護膝,看他腰間纏著屬於自己的藍色發帶,那儼然是他腰帶的一部分。就這麽看他燒水,倒水入木盆,脫衣擦洗,又穿上衣服。看了許久許久,絲毫不覺得乏味,與他生活的點滴,都令人回味。姒昊朝虞蘇走去,爬上草泥台,將呆呆看他的虞蘇抱懷裏,問道:“有那麽好看嗎?”虞蘇摟住姒昊的腰身,撫摸他寬實的背,不好意思說什麽,便就也沒說。以擁抱的姿勢,兩人臥席,姒昊將被子拉上。被窩之中,是溫暖,溫馨的夜晚,被窩之外,是寒風呼嘯的黑夜。虞蘇伏在姒昊身上,姒昊攬住他的腰身,兩人擁吻,但也隻是擁吻而已。明日,虞蘇就將離開,他對姒昊依依不舍,一晚都抱住姒昊不放,手臂圈住他腰身,摟得緊緊。這晚虞蘇睡得很甜美,姒昊睡得晚,他肩膀被壓得酸麻,小心翼翼更換姿勢。五天很短,一眨眼而過。清早的白林子,姒昊和虞蘇相別。他把柴草背在虞蘇身上,並交給他兩條鮮魚,溫聲問他:“能背得動嗎?”虞蘇點點頭,抬頭看姒昊,眼神憂傷。“冬日我會去找你,你不要獨自過來。”姒昊吩咐。冬日的姚屯道路不好走,而且人跡少,野獸會出沒。“好。”虞蘇應下。“去吧,留心腳下。”姒昊摸了摸虞蘇的頭。虞蘇慢慢走開,又停下腳步回頭,姒昊仍在他身後目送,他在揮手。虞蘇拉拉肩上的繩索,吸口氣,朝神木地帶走去。那裏人聲紛擾,人們在進行著秋日的最後一波采集。虞蘇邁步出白林子,回頭望向身後,來路已為林叢遮擋,再不見姒昊身影。虞蘇加快腳步,進入神木地帶,見到熱鬧的人們。四周熙攘,笑語相問,而在那白林子之後,那個人,隻能回到湖畔孤零零的家。**虞城南的作坊區外,天空飄著小雪。虞蘇走出溫熱的大陶坊,頓覺寒氣逼人。他裹緊羊皮衣,把雙手揣進懷裏,他得穿過北風呼呼的一片空地,前往虞城。冬日的大陶坊比較忙碌,虞蘇幾乎天天都在陶坊裏幫忙。人忙碌起來也好,不至於天天就想往姚屯跑,雖然夜裏還是要飽受相思之苦。哆哆嗦嗦穿過空地,進入南門,回到聚落,天已經快黑。虞蘇加快腳步,朝位於北區的家趕去。來到家門口,還沒進家門,虞蘇就知道他姊夫邰東來了——院中有運載陶器的木車,還有兩位奴仆的身影。深秋時,邰東來過一次虞城,還問虞蘇要不要跟去侖城,差點被虞母一頓說。虞蘇進屋,果然看到在火塘邊烤火的邰東。他還是老樣子,見虞蘇進來,對他笑著:“小弟,我聽說你明年要去宮城聽差,恭喜啊。”大概是母親和邰東說了這事,虞蘇想。“姊夫,你幾時來。”虞蘇高興問道。他在火塘邊坐下,把兩隻手伸出來烤火。“午時就到了,沒看到你,怎麽還去燒陶呢。”“不燒陶也是閑著。”虞蘇還是喜歡有點事情做。“要不要跟我去角山?”邰東把身子湊向虞蘇,壓低聲音,怕在一旁準備食材的虞母聽到。虞蘇搖了搖頭,姒昊在虞地,他對角山沒什麽執念。“他在姚屯過得怎樣?”邰東也想起了姒昊,他深秋過來虞城,就知道姒昊在姚屯了。“他過得不錯,不過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虞蘇黯然,冬日,父母不讓他獨自去姚屯。“能有多久,前些日子和你父去林子裏砍柴,不是還見過他嗎?”虞母捧著一隻陶盆往火塘來,陶盆裏裝著鹿肉幹。大概六七天前,虞蘇和父親在及穀砍柴,遇到出來打獵的姒昊。虞蘇隻和他幾句交談,便就依依惜別。當時看他氣色很好,身體健康,身上穿著自己為他縫的過冬衣服,虞蘇心裏頗欣慰。不過也已過去六七天了,他現在不知道怎麽樣。虞蘇想雪路泥濘,林中風寒,他出來打獵很辛苦,不知道他食物夠不夠,可有天天吃飽穿暖。虞蘇知道母親不讓他冬日去姚屯,怕他遇上野獸,或者在林子林凍傷,迷路。虞母的話,虞蘇沒有接,他默然,模樣憂傷。“我看他是個沉穩的人,還會打獵捕魚,林子裏木材又多,過個冬沒問題。”邰東安撫虞蘇,他有時也覺得奇怪,這兩人也太親好了。在邰東看來,姒昊身上的疑點不少,從他中箭,被送去營地醫治,他就覺得挺可疑。他懷疑姒昊身份不一般,隻不過牧正沒跟他說,這個小舅子估計也不知道。第二天邰東離去,他仍由風川送他渡任水,仍舊途徑牧正家。他在牧正家中提起姒昊會打獵,還送給虞蘇家不少鹿肉幹。牧正心裏聽得欣慰,說道:“那便好,我實在擔心他一人無法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