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曾是多麽叫他安心的事情。直到他在百無聊賴中動筆寫下那卷話本,一切都變了。他一直認定,是那世界之識將他拉進了噩夢之中。可他現在才恍然覺察到,自己好像是從一場漫長的美夢之中蘇醒了過來。……何為真,何為假?鏡花水月雖然可笑,但是鏡中花,水中月,遙相對望,又怎知哪一麵是真,哪一麵是假呢。徐行之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蓋好,倚在床欄邊就著孟重光遞來杯子的手喝了幾口水,才勉強憑那一點清涼鎮壓下了撕咬著他心髒的野獸。孟重光放下杯子,又用額頭試一試徐行之的額溫:“還好,師兄燒退了。”徐行之不答,一雙烏黑的眼睛直白又大膽地盯準了他。兩片直挺又漂亮的鼻翼輕貼在一處,彼此呼出的熱流在短暫交匯之後又流動到對方的麵頰上。不消幾個來回,孟重光便有點慌張地避開視線,想要離開床側,徐行之眼疾手快,膝蓋一頂,便將孟重光的衣襟壓死了。“做什麽去?”孟重光呼吸已是起伏不定,把頭使勁兒偏開:“師兄高燒方止,腰又不好,我不能……”徐行之一把捏緊他的下巴,把他即將說出口的話盡數堵了回去。在孟重光昏眩著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徐行之時,他見徐行之哂然一笑,撩開了被子,色澤素白的褲腿有一截翻卷上去,露出修長筆直的小腿。他揚起下巴:“……滾進來,辦事兒了。”順從地滾進被子裏後,孟重光摸索著來到了徐行之身後,小聲咬著他的耳朵興奮道:“師兄,你勾引我……”“少廢話。你怎麽這麽喜歡背後抱人?誰教你的?”“不是師兄嗎?”孟重光語調委屈至極,像是沒搶到奶的小奶狗,哼哼唧唧的,“師兄不記得了?我們第一次的時候,師兄一點都不配合,說看著我的臉辦事兒太別扭,硬要我到後麵去。……後來又叫得可凶了,說疼,讓我滾出去。我哭了你才不罵我……”徐行之聽他這副腔調就有點憋不住想樂。但很快的,他便沒了笑鬧的力氣,臉色煞白地由孟重光擺弄。“師兄真的很,很緊……”徐行之冷汗盈額:“你他媽嫌緊你倒是出……啊……”“不許叫。”孟重光一把捂住了徐行之的嘴,“……他們會聽見的。”沐池之歡,雖是令人回味不已,然而孟重光在回過神後簡直要悔斷腸子。他一時忘形失態,竟然放任別人聽見了師兄的聲音。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他擁抱著徐行之,將被子翕翕然頂出一片雪浪。徐行之失神地望向床頂。在抵死的碰撞中,他可以確認,至少現在在他身後的人不是一名隨時都會離開消失的夢中客,這讓看似平靜、實則已經滿心慌亂的徐行之莫名安心了下來。此外,徐行之並不介意坦坦蕩蕩地承認,他十分想念這種刺激得讓他心尖發顫的滋味兒,從身到心,皆是如此。接下來數日,孟重光與徐行之滾遍了南狸宮殿的角角落落。他們左右是不急著去做些什麽的,鑰匙碎片放在那裏也跑不了,徐行之就由著心、由著勁兒,跟孟重光瘋鬧了許久。某日,他閑來無事,拖著步子四下閑轉,卻在一處回廊下看到了陶閑與曲馳。陶閑蹲在曲馳身側,正在地上寫畫著什麽,曲馳學著他的動作塗塗抹抹,兩人看起來異常和諧。陶閑敏感得很,聽到足音便回過頭去,看見徐行之,立即慌張地立起身子來,還未開口,臉已紅了大半:“徐,徐師兄。”徐行之披衣而立,孟重光的外袍於他而言稍顯長了些,邊角隨著廊下風緩緩搖擺著,愈發顯得他身材勁瘦高挑,骨肉勻停。曲馳抬頭跟徐行之打了個招呼,便興衝衝地模仿著陶閑,一筆筆在地上塗抹著圈圈。徐行之走過來,想在廊簷台階邊坐下,陶閑動作麻利地扶了一把徐行之的腰,又扯下自己的外袍,疊了兩疊,墊在台階上。他溫馴道:“徐師兄請坐。”徐行之也不同他客氣,就勢坐下:“你倒是體貼。”坐下後,他將暖熱了的外袍褪下披在陶閑肩上。陶閑有些惶恐,推搪了幾下,徐行之嘖了一聲,他才紅著臉接受,手指揉弄著衣帶,局促道:“師兄,我先給你暖著。等你冷了,我再還與你。”徐行之哪裏會在乎這個,笑著擺擺手:“再說再說。……你們兩人在做什麽?”陶閑害羞地:“曲師兄纏著我,要我畫糖葫蘆給他。自從上次我說給他聽,他便惦記上了。”曲馳聽不出他們是在討論自己,本是在一心一意地畫他的糖葫蘆,然而,當陶閑溫存的目光落於他身上時,他卻似有所感,抬頭衝陶閑笑了一笑。曲馳的五官均為“溫文爾雅”四字所生,眉眼間自有陶然之色,隻與他的目光接觸,陶閑便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搭於雙膝上的手指緊張地屈伸不已。徐行之起了些玩心,用胳膊肘撞過陶閑後,故意在他耳邊低語:“你與他可是道侶?”這些日夜以來,徐行之冷眼旁觀,隻覺周北南與陸禦九,曲馳與陶閑關係均是非同一般。不過這並不算稀奇。蠻荒之中能有人搭伴,已是幸甚至哉,這群人又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在此荒原之中,長夜難度,又何必介意陪伴自己的是男還是女。孰料,陶閑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反駁:“徐師兄怎麽會這樣想?我,我與曲師兄,是天壤雲泥,不啻天淵,我怎麽敢肖想曲師兄呢?”陶閑話說得緊張,卻極為真誠,這叫徐行之略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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