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周北南皺眉,“女孩子家家關心這些個作甚?”周望抬杠:“你之前教我用刀時可沒說我是女孩子家家。”周北南抽出鬼搶,打算照周望頭上來一下,沒想到周望腿腳伶俐,幾個閃步便躲開了:“舅舅你兩套說辭,怎麽自圓其說?徐師兄可是告訴過我,女孩兒便得有女孩兒的樣子。”周北南聽到“徐師兄”三個字就翻了個白眼:“徐行之若是會教,怎麽會教出兩個斷袖好師弟……”話說到一半他便知道失言,住了口,不再言聲。周望倒是被撩起興趣來了:“舅舅,什麽叫斷袖?”周北南稍稍紅了臉,拂袖而走,當沒聽見。徐行之這次在夢裏被傷得狠了,足足睡了大半日光景,醒來後連地也下不成,腳軟了兩天,才能出外走動。接下來數日,孟重光都沒提起要去虎跳澗搶碎片的事情,徐行之亦不知該如何行事,索性成日跟蠻荒諸人廝混在一起,聊天飲酒,投壺取樂,竟和他在現世的生活一般無二。在玩鬧間,徐行之得知了一件叫他瞠目結舌的事情。……他總算知道那個陶閑的過人之處在哪裏了。陶閑竟是個什麽法力都沒有的凡人。陶閑天生話少,成日成日地和曲馳這個失智之人待在一起也不嫌悶,跟人說多了話還會臉紅口吃,少和他們在一起玩鬧,因此他是個凡人這回事,還是周望告訴徐行之的。當年,初墮蠻荒的周北南不知為何慘死,周望的母親產下周望後血崩,亦是死於當場。周望被棄於荒野之間,哇哇大哭時,遇上了同樣跌入蠻荒的曲馳、陶閑,二人掩埋了她母親的屍身,才撿了她離開。若不是後來陸禦九從附近路過,看到了周北南遊離失所、即將潰散的魂魄,將他的魂核收入符籙,恐怕周北南早在蠻荒裏化成一蓬孤煙了。從此後,周望便認了曲馳和陶閑做幹爹幹娘。據她所說,她幹娘陶閑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能在蠻荒活這一十三年,全靠曲馳全心庇護。徐行之聽到這件事時,還頗為驚訝,在塔內碰見陶閑時,就跟他聊了幾句。陶閑不好意思地擰著衣角:“……沒錯。我,我本是為了照顧曲師兄才進蠻荒的,可現在卻要曲師兄照拂我……”徐行之不禁問:“那你之前是做什麽的?”陶閑小聲問:“徐師兄當真不記得了?我,我之前是個唱戲的。”他補充了一句,“……花旦。”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痛心疾首):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父兄的嗎?重光:爸爸要抱抱!師兄:……滾。第17章 暗中觀察陶閑的確是個易害羞的性子,還沒同徐行之多說兩句話便緊張得不行。徐行之也沒難為他:“曲馳在外麵陪阿望玩耍。你是要找他吧。”陶閑不好意思地笑笑,躬身謝過,快步趕向外麵。徐行之跟在他身後出了塔。昨日剛落過一場雨,一壕清溪自塔前涓涓流過,潺潺有聲。徐行之能下地那天,就著一團濕泥捏了隻泥壺,又叫孟重光動用法力,將泥壺烤幹,製成了結實的甕壺。孟重光挺樂於做這件事,或者說,徐行之叫他做任何事,他都很熱衷。壺做好了,徐行之便開始教周望如何玩投壺。她之前從未玩過這樣的遊戲,一不留神便上了癮,可是她那能揮百斤雙刀的手總收不住力道,時常喀鏘一聲把壺投碎。徐行之倒也耐心,昨日已一氣兒替她多做了十七八個壺,隨她糟蹋去。徐行之走出塔外時,周望已然玩累了,靠在曲馳身側休息。曲馳似乎很愛吃糖,周望剛一坐定,他便又從懷裏摸出他新找到的小石子,遞給周望:“……吃。”她麵不改色地接過,將石子含在嘴裏,認真品了品:“挺甜的。謝謝幹爹。”曲馳很溫柔地笑開了,伸手揉一揉周望的頭發。周望側著腦袋,任他揉搓,但表情分明是大孩子假扮懵懂,逗小孩子開心。徐行之靠在門牆邊,望著他們兩人,不禁失笑。曲馳的年歲尚不可知,但他現在的智力基本等同於一名稚童。周望與他如此和諧,看起來不似父親與女兒,倒像是姐姐在寵不懂事的弟弟。陶閑來到他們跟前,彎腰問了些什麽,又將手上挽著的麻衣長袍蓋在曲馳身上:“別著涼。”曲馳拉著陶閑坐下,執著地推薦他的“糖果”:“糖,請你吃。”陶閑一本正經地哄著他:“曲師兄,糖吃多了傷牙。”曲馳鼓著腮幫子,一臉懵懂:“為什麽?”陶閑哄他:“以後若是能出去了,我請曲師兄吃許許多多的糖,還請師兄吃糖葫蘆。”曲馳來了興趣:“什麽是糖葫蘆?”陶閑耐心地比比劃劃:“就是一種小兒愛吃的東西,用山楂所製,酸酸甜甜,師兄定然喜歡。”曲馳從兜裏抓出一把小石子,自言自語:“我知道什麽叫甜。這個的味道,就叫做‘甜’。那什麽又叫做‘酸’呢?”陶閑哭笑不得,而周望就在一旁聽著,也甚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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