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一擦果子,奶聲奶氣道:“這果子不如傳聞中好吃。但我不會給你們。”高矮二人齊齊皺眉:“為何?”“我不喜歡你們。”男童咬了一口浮玉果,聲音清淩淩的,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和狂妄,“我自幼在深山中長大,對禮節了解不多,但我至少曉得,如果真正是有事相求,你們應該跪著求我,而不是這樣直挺挺地站在我麵前。”二人勃然變色。“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男童不再理會他們,跳下青岩,踩著水往前走去。隻一刹那,一朵槍花擦亮,錚然一聲,橫在了男童脖頸處。被槍鋒逼指,男童絲毫不懼,漂亮的桃花狀眼瞳掃掠過二人時,帶著幾分蔑視:“這是我的果子,我不想給你們。”持槍截停的高個子不聽他的,對矮個子下令:“去,把他的果子拿來。”矮個子彎下腰來,作勢欲摘。男童抿唇一樂,掐指巡紋。他的眼尾有一抹赤色的朱砂光一閃而逝,額頭上的朱砂痣也一明一暗地亮了起來。地幔以下登時窸窣有聲,仿佛有無數怪蛇在其下浮遊,地麵上的浮土也上下顛動起來,似乎隨時會有什麽怪物破土而出。矮個子踉蹌一下,用白橡木長槍深深插入泥土中,才穩住身形,驚慌道:“……是‘顒’來了嗎?”高個子咬牙:“快動手!拿了浮玉果我們便走!”矮個子伸手欲摘,卻聽空氣裏傳來一聲靈力呼嘯,一柄燃著火的三寸飛刀破空而來,釘住了矮個子的袖子,竟徑直把他的身體帶得飛了起來,把他整個人釘死在了附近的一棵紅杉樹上!男童不禁一怔,緊緊貼合著的食指和大拇指立即分了開來,眼尾和額頭處的朱光也隨之散去。他四下張望著,尋找著飛刀主人的蹤影。矮個子被釘得動彈不得,驚慌地伸手撲打著袖子上燃起的火苗,高個子則立即撤回長槍,指向虛空:“誰?是哪個王八……”“蛋”字還未及出口,他也被一柄三寸飛刀釘中袖子,身體淩空飛起,撞在另一棵紅杉樹樹幹上,手中的長槍應聲滾落,掉在了男童身側的山溪之中。高矮兩人竭盡全力,想把袖子從飛刀間掙離,可靈力卻密密縫在了他們的袖子和樹幹之間,他們甚至連扯破袖子脫身都做不到。高個子強忍驚懼,厲聲喝問:“誰?”他的尾音難以抑製地發著抖。半晌後,高深密林的梢頭傳來一個浪蕩的調侃聲:“……我是你們的良心。你們很久都不跟我說話了,我很傷心啊。”高個子已是慌得出離常態,破口大罵:“誰在那裏裝神弄鬼?有本事就滾出來!休要作怪!!”在那作怪之人滾出來前,數十道閃爍著靈光的三寸飛刀自林間激射而出,篤篤地紮入樹幹間,用刀片給兩人做了個事無巨細的人體描邊。唬得高矮二人兩股戰戰時,一道白影自林間叮鈴鈴地徐降而下。來人雙手空空,負手而立,一身霜雪白衣,頭戴玄色烏紗卷雲帽,長發被一條縹色發帶簡單挽起。他腳尖輕踮,落在了潺潺流淌的溪水前。來人手腕上綁著一顆六角鈴鐺,那便是叮鈴鈴響動的來源。剛才還驚怒交加的高矮兩人看清來人容貌,竟是比剛才還要膽戰心驚幾分:“……徐……徐師兄?”男童好奇地站在溪中,仰望這個年輕又英俊的青年。被二人喚為“徐師兄”的青年不疾不徐地走至溪旁,探出右手,掌心倒轉,一握一收,把高矮兩兄弟釘成了掛飾的刀片便悉數飛回到他手中。刀片形態融變,化為一把竹骨折扇。他把扇子搖了兩搖,眼中含笑。男童眼中的好奇之光愈盛。高矮兄弟兩人自樹上跌摔在地,破衣拉撒,麵如死灰。矮個子的袖口被流火燒焦了一處,他一麵用手掩著,一麵急急地申辯:“徐師兄,莫要誤會,我們隻是看到這孩子身上有浮玉果,所以想管他要……”青年走到了男童身側,低頭一看,恰好看到了他腳腕上用藤蔓串起來的浮玉果。許是青年生得太俊美,男童被他看得竟有些羞赧,把腳不自覺往後藏了藏。青年在看到那被隨便串起來的珍果時,眉頭一挑。他很是大膽隨意地摸上了男童柔軟的頭發,又拍了拍,問高矮二人道:“我問你們啊,這個孩子是‘顒’嗎?”男童唇角抽了抽,竟是忍住了被摸腦袋的不適感,動也沒動。高矮二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青年又耐心地問了一遍:“我問你們呢,這個是不是‘顒’?”高個子虛著聲音答道:“不……”青年動作略有輕佻地一甩衣尾,鬆開男童,涉過溪水,走到了高矮二人身邊,彎下腰來質詢:“他不是‘顒’,你們管他要什麽啊?到了人家的手裏,就是人家的東西,你們倒好,用鐵槍指著人家脖子要?我問你,這究竟是‘要’,還是搶?”矮個子快哭出來了:“是,是搶……”青年麵色一凝,將扇子啪的一聲合攏,用扇柄照兩個弟子的腦袋上一人一下,訓斥道:“搶,搶。搶人家的東西啊,真有出息,周北南就是這麽教你們的嗎?”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日記: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撿到一隻人畜無害的小重光,開心。重光日記: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未來的媳婦主動送上了門,開心。第8章 人生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