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飛乃是極重情感的人,原先從定雪山盲叟心懷叵測,意欲計算自己,此刻才知他們乃是暗中受人支使,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且因此而獲罪,可見她父女並非十惡不赦之人,於是厲聲喝道:「外麵說話的是誰?可叫司馬總管來答話。」


    外麵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咱們不是已經朝過相了嗎?姑娘外號『紫衣龍女』,一向心狠手辣,可沒有雲娘那份菩薩心腸。」


    頓了頓又道:「今晚這事是姑娘的主意,司馬溫管不了,有話對我說吧。」


    陸文飛知道就是那紫衣女子,重重哼了一聲道:「錢人你不用得意,有天遇上了我,防某不揭你的皮才怪。」


    紫衣龍女格格笑道:「不用空發狠,隻怕你永遠沒這機會。」忽又斂去笑聲,輕聲一嘆道:「一個好好的人,活活燒死也實在可惜。你們何苦執迷不悟?」


    陸文飛忿怒填膺,一聳肩將英雄氅卸下,抖手往外一扔,呼地直射入院落之內,黑暗之中,就和一個人撲出去一般。


    大氅堪堪扔出,屋簷之上立起數聲暴喝,十餘枚碧光閃閃的硫磺彈,一齊朝大氅射去。波、波猶如元宵煙火一般,漫空碧光迸射。大氅立即熊熊燒了起來,連帶著院牆及滿院花木亦均著火燒了起來。


    陸文飛趁火彈攻向大氅的瞬間,雙腳一點,單手舞動長劍,長虹般朝簷頭射去。


    他的意思是借大氅分去四下人的注意力,出其不意飛上屋簷,將圍困之人除去,這樣王孫等人便可安然脫險。


    隻是對方處心積慮要計算他與王孫二人,布置何等周密,豈是這般冒失可以衝出的?


    陸文飛身形一經躍起,四下的硫磺彈炮雨點般發來。


    陸文飛身在空中,無從挪閃,隻得長劍疾舞,劃起一道弧形劍花,將身投護住,仍然原式不變地落向簷頭。


    耳際但聽一聲暴嘆道:「相好的,下去吧。」


    呼地一股巨大暗勁,迎麵推了過來。


    陸文飛身上已有數處著火,腳尖也見觸到房簷,若被這一掌逼落院中,勢必活活燒死,當了猛一提氣,大喝一聲,奮力一掌拍出,迎著那股暗勁推去。


    這一掌乃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勢不可當,「砰」地一聲震響,竟把暗中發掌之人震得連退數步,並將房上的瓦踩碎了一大片。


    陸文飛身形晃了一晃,咬牙枉前一衝,才算把身形正穩。就這瞬間,已有數件兵刃,挾著閃閃寒芒,劈麵攻來。他身上已有數處著火,並漸漸燒著皮肉。


    危急之中顧不得身上疼痛,奮創一式「梅開五福」撒起朵朵劍花,將上下攻來的兵刃擋開,借勢往前躍,來到了後房脊。」


    他因身沾磷火,不敢纏鬥,急欲衝出圍外。


    詎料,堪堪到後屋脊,暗影中悄沒聲地衝來一人,呼地一掌朝他倒背襲來,力道強勁異常。


    陸文飛驟不及防,被襲得身形躍起,直滾下房脊。此時王孫所居的院落已隱入一片火海,照得漫天通紅。


    陸文飛身冒煙火,又在火光照耀下,瓦上之人自然看得清楚。當時暴喝連聲,十餘枚火彈齊發,集中朝他停身之處射去。


    陸文飛身中火毒,復為暗中那人一掌震得氣血翻騰,兩眼金花亂迸,一時之間哪裏爬得起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暗影中呼地射來一條人影,右手一抬,先行發出一股掌勁,將射來的火彈震飛,左手就勢一把朝陸文飛機去。陸文飛忽然雙手朝下一按,身形平射出七八尺遠,就地一滾,翻身躍起,疾往黑影中驚去。


    他的倒臥之處,盡是黃沙土,這一滾不僅避開了來人一抓,且把身上的餘火也已滾熄。來人似是大出意料,當下不敢停留,遙望著陸文飛的背影追去。


    再說王孫突見陸文飛冒險衝出,心中大驚,急喊道:「二弟不可造次。」


    可是陸文飛身形已然射出,急得他一頓腳,縱身正待尾隨追出,雲娘暗中一拉他衣袖道:「快隨我來。」


    急步行到牆壁,將一福山水畫捲起,伸手往牆上一按,壁上立即現出一扇暗門來。


    雲娘當先行入道:「這是一條地道,可通小妹所居樓閣之下。」


    王孫跟著行入,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機關埋伏?」


    雲娘答道:「還有呢,你所住的客廳之內,上有一方鐵網,隻須一按牆上的彈簧,鐵網自落,客廳之人盡將罩入網內。」


    王孫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雲娘又道:「實不相瞞.當你來到之日,我爹便覺可疑,是以才將你安頓在此院落居住。」


    王孫暗暗點頭,覺用雪山盲叟果然心機深沉得可怕。但此刻情勢,無暇多問,一出地道,便領著四婢匆匆往前麵趕去。


    雲娘細味著王孫言談舉止,心裏突然一動,暗忖道:「這王孫好象並非男子,莫非是喬裝改扮不成?」女兒家心思縝密,對人觀察入微,尤其是男女間事,更是敏感,再想著王孫所帶的四個女婢心中更是瞭然,因為一般的公子哥兒們,出外都帶著書童,絕沒有攜帶女婢出來遊山玩水的。


    她既參透了這項隱密,不由得聯想到陸文飛的身上,才覺得王孫對他如此親切,實是另有原因,心中頓起無限惆悵。


    半晌之後,雲娘方把腦際的雜念擯棄,抬頭一看,王孫已走得沒影了,心中不由陡然驚覺,暗道:「今天是怎麽啦,如此緊要關頭,竟盡想著那些無關緊要之事!」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山風颳過.嘩啦一陣爆響,僅餘的一處院落也告倒塌。隻覺一陣熱風撲麵,一條長長火舌,已然全部燒毀。更可嘆的是,店內空有許多人,竟見不到一個救火之人,顯然是逃的逃了,死的死了。


    雲娘雖自幼隨乃父闖蕩江湖,大風大浪經過不少,但此刻乃父一手經營起來的基業.毀於一旦,她不自覺地滴下兩行淚來,暗嘆道:我此刻真可說得是喪家之犬了。


    猛地她又想起乃父在避秦莊。自己如若無法取得藏寶圖,乃父則無法脫出虎口,暗中一咬牙,飛步朝外奔去。


    且說陸文飛身中火毒,急奔了一程,漸漸感到體力已然不支,突然停下腳步暗忖道:


    我雖冒死衝出,但大哥等人卻不見出來,想是葬身火海了。


    他乃極重義氣之人,覺得這場大火,純是自己引起來的。如自己不冒失衝出,敵方絕不會發彈,說不定義兄另有奇謀,可以脫難。


    現義兄不見出來,若不幸葬身火窟,那是我雖不殺伯仁,怕仁因我而死,怎對得起義兄於泉下?」


    當下顧不得身上傷痛,踉蹌又往回奔,直向火場衝去。


    他這一著,可說是陰錯陽差,歪打正著避過了敵方的追蹤。


    原來自陸文飛衝出後,四下圍困之人,均紛紛捨去火場,朝前追了下去,誰也沒想到他會重返「不醉居」。


    陸文飛忍著傷痛,踉蹌奔回「不醉居」隻見偌大的一座「不醉居」,已經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片焦黑的斷垣殘壁。幾處未燒完的餘燼,尚自在冒著濃煙。這是地意想不到的巨變,立時怔住了,他竟失聲喊道:「由此看來,我那王大哥業已葬身火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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