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老祖宗揉了揉太陽穴,又歎了口氣,整個人失去精氣一般,往圓椅上一坐。“老祖宗,一局棋結束,我該走了。”“走什麽走?陪我真正下局棋,我就放你走。”江陵眉毛一挑:“老祖宗,你一把年紀居然耍賴?”“下不下?”老祖宗非常強硬。江陵:“……”“怕你啊?”江陵把棋盒推到梅疏遠手邊,手臂擱在他肩膀上,“疏遠,你來,我歇歇。不用給我麵子,虐他。”“他會下棋?”“自然。”江陵看著老祖宗的目光轉為同情,“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梅疏遠可不隻是當初的劍靈少年,還是少年國師、異族使者、清河仙君、魔域魔君、精靈祭司……總之,江陵還從沒見過梅疏遠搞不定的事。在江陵身側,梅疏遠隻是不願奪他風頭而已。老祖宗癟了癟嘴,滿臉不信。梅疏遠接過棋盒,莞爾一笑:“老祖宗,請。”老祖宗對上梅疏遠的眸子,清清淡淡,柔軟疏離。這人是江陵目前最重要的人,老祖宗在心中冷哼一聲,決定在棋盤上把對方殺的丟盔棄甲。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江家老祖宗被“殺”的屁股尿流、臉麵無光。江陵特別沒良心,在一邊笑的快滾地。江陵跟梅疏遠踏出無休閣時,江家老祖宗捧著自己碎了的小心肝,還在研究那盤棋局。離開洛河郡後,江陵去了徐陵。江臨川死後,江家的人便徹底撤出了徐陵,如今的徐陵由好幾個世家、宗門掌管,明爭暗鬥不休。江陵無意參與,便跟梅疏遠站在料峭的石壁上,觀賞紅楓。紅楓依舊覆蓋整個徐陵,天風漫過時,層層疊疊,宛如流動的火焰。江陵瞧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沒有在徐陵留下任何痕跡。江陵說要陪梅疏遠踏遍山川河流,即使梅疏遠提前想起了一切,這個承諾依舊不打折扣。他們去了極北之地的鍾靈山,在雪山之巔埋下了一壇酒。想著有朝一日,一位有緣之人挖開雪地,找到這壇來自江南水鄉的桃花釀。又到沼地的惡蛟潭一日遊,將那條作惡多端的蛟龍修理的滿頭包後,把被惡蛟抓來的小姑娘送回了家。安陽城瘟疫肆虐,兩人便在安陽城停了半月,江陵扮成神醫,梅疏遠配合江陵自稱“半仙”,演了回神棍。神棍渡人,神醫濟世,兩人將安陽城瘟疫解決了,方才離開。途經天瀾宗時,江陵聽說天劍林問世,想著梅疏遠好歹也是“劍祖宗”,便偷偷摸進去溜達了一圈,這一圈好死不死碰到了問天劍主那個奇葩。問天劍主沒有認出化為人身的梅疏遠,兩人切磋了一天劍術後,問天劍主立刻把梅疏遠當成了知己好友,約定半年後去瑤仙台一戰。江陵當然不可能讓梅疏遠去赴約,他又不是傻缺,暗中讓梅疏遠跟問天劍主打幾架可以,要是上了瑤仙台,暴露在眾人麵前,說不定就泄露身份了。於是,江陵當晚就拐著梅疏遠跑了。之後兩人去了孟川,觀賞月下幽曇。路過盤山,順手剿滅了一窩盜匪。救了一位遠嫁和親的凡人公主…………一路遊山玩水,隨心所欲。大千世界的奇景無數,身邊有人相伴,才能體會其中悠然情趣。痛痛快快的愛恨情仇,有知己同自己分享,心中才有一處安寧。直到有一天,江陵兩人站在街道旁,看著吹鑼打鼓行過的花轎時,江陵說:“我們回無望海吧。”梅疏遠沒有問為什麽,僅僅答了一聲好。兩人便立刻啟程回到了最初那片海域。一年光景,無望海並無變化,依舊是黑雲沉沉,怨氣盤踞,然而兩人的心境同一年前截然不同。江陵先前還對九幽殺陣避諱莫深,這一次直接拉著梅疏遠踏入了陣中。梅疏遠停在了冰棺前,展開了冰棺上的畫卷。畫卷是江錦衣畫的,也是他留在這裏的——作為江臨川的陪葬品。江陵則撫摸著火麒麟屍體上的鱗甲,懷念自己這位長輩兼朋友。“我還是清河仙君的時候,一看到這幅畫,便覺得它該是我的。”“這幅畫原是穆湘姑娘送給你的,當然是你的。”“……不隻是這個原因。”“嗯?”江陵回首,看到了立於冰霜之上的人。梅疏遠似乎一直望著江陵,清碧色的眸子含著一點溫柔的笑意,笑意逐漸擴大,自眉梢眼角溢出。他道:“我覺得畫上的人也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