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沒有閉上眼睛, 便知道梅疏遠也沒閉眼,對方緊緊盯著他, 又濃又纏綿的睫毛下是一雙清碧色的眸子, 眸子中流轉過各種細微的神色。有驚訝、有迷惑、有不解、還有幾分玄冰似得寒意。也許還有殺意?江陵無所謂的想,心中甚至生出了幾分趣味。他見過梅疏遠各種模樣, 少年青稚,拉著他的衣袖露出絢麗的笑容說“陪我玩”,還會因為小小的碰觸而麵紅耳赤,扭過頭不敢看他。青年溫潤, 總是露出柔和得體的笑容, 會小心翼翼的握著自己的手, 也會殺伐果斷, 翻雲覆雨……倒還真沒見過梅疏遠這般模樣,想殺他,卻又遲疑。讓江陵疑心看見了一隻漂亮又伸著爪子的貓咪, 想逗逗他。於是江陵真的伸手了,他原本摟住了梅疏遠的頸項,如今碰到了對方的頭發,發絲光可鑒人,被他輕輕勾起一縷,在手指上卷了卷。還是一樣的柔軟,這麽想著,江陵手指沒入梅疏遠頭發中,他笑盈盈道:“疏遠,你閉上眼。”“……”以前這個時候,梅疏遠就會聽話的閉上眼了,然後強硬的反客為主。現在梅疏遠卻隻是盯著他,一眨不眨。“不閉上也行,那你看著我啊。”江陵彎了彎眉眼,唇角勾出了漂亮又誘人的弧度。話音一落,便抬手在衣襟處扯了一把,嚴實的中衣便敞開一條線。江陵閉上眼睛,傾身上前,親昵的蹭過對方烏黑的鬢角,細長的眉,光滑的臉頰,微抿的唇角,正要更近一步時,擱在他頸項的手收攏,用了幾分力氣。下一刻,江陵被拽的向一邊倒去,後背貼上了冰冷堅硬的礁石,喉嚨間陡然的窒息令他蹙起了眉,睜開了眼。順著手臂,江陵看到了壓在他身上的人。梅疏遠背著明月,血色光華鋪了他一身,發絲都映出隱約的紅色來,仿佛妖魔臨世。江陵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現在的梅疏遠在想什麽,可是他懶的反抗,隻是啟唇,上下唇瓣碰了碰。被掐住無法出聲,可是那口型卻是:疏遠,上我。壓在他身上的人頓住,手上力道都鬆了幾分。江陵吐了口氣,雖然後背和脖子的不太舒服,胸口卻有股近乎得意的滿足。他根本就不怕,肩膀一個血窟窿不怕,被掐住要害也不怕,心裏頭就是這麽篤定,篤定一切都是相處的小情趣。剛剛喘了口氣就敢伸手去撩撥,將梅疏遠自肩頭傾瀉,落在他臉頰的頭發拂至對方耳後。月光便籠在了江陵臉上。他生的清貴,眉眼卻總帶了幾分桀驁灑脫,又因走魔道而沾了幾分邪氣,在這般瑰麗又詭譎的血月下,更加令人挪不開眼。“我這次用的可是我原本的身體,眼熟嗎?”江陵誘哄似得詢問,“就是眉心那道紅色的痕跡去不了了,你會不會嫌棄?肯定不嫌棄對不對?”說起這道要了他命的傷,江陵輕鬆的好像在談論風花雪月似得:“我覺得還蠻好看的。”“所以,你要不要碰碰你哥哥啊?”江陵笑問。在梅疏遠耳畔徘徊的手被握住,對方力道很重,或者說江陵肯本沒反抗,手臂直接被壓在了頭頂,緊貼著石壁。這是一個“被製住壓倒無力反抗”的姿勢,江陵不由的想,他現在嗚咽兩聲,弱弱喊幾句“不要啊救命啊”才應景,可是他現在實在裝不出委屈樣子,便挑眉用懷念的語氣說道:“你以前都喊我哥哥,每天哥哥哥哥喊個不停,可甜……”了……話語咽在喉嚨裏,壓在他身上的人,傾覆而下,將他的未盡之言堵在了嘴裏,似是火熱又是嚴寒的氣息將他包裹。江陵愣了一瞬間,隨後緩緩閉上眸子,放軟了身子。鴉羽墨發糾纏在一起,鋪展在礁石上,隨著兩人的動作如流水中的水藻一般浮動。這個時候不管多華美舒服的衣袍,都顯得礙事起來,原本便褪到腰間的外袍被東扯一下西扯一下,淩亂的中衣拉下半邊,腰帶不知道何時到了梅疏遠手上。正要扔出去時,江陵哎了一聲,聲音纏綿又沙啞:“別扔啊,扔進無望海可就找不到了。”為了脫衣服,江陵的手倒是得到了自由,想從梅疏遠手中取過腰帶時,梅疏遠卻避開了。江陵啞然失笑:“你要脫我衣服我又不會反抗?躲什麽躲?”言罷,他曲起小指去勾對方手指,動作軟綿綿的,毫無殺傷力。可是被他勾住的手卻像失了所有力道一般,微微鬆開,腰帶也隨之落下,掉在了江陵臉頰邊。“哈哈哈。”江陵得意的笑了起來。太過得意的人要遭報應,梅疏遠回神之後,握住了江陵的手,十指相扣,用腰帶將兩人一隻手綁在了一起,最後唇齒咬著腰帶打了個結。江陵:“……”氣息再度糾纏在一起,江陵推了推身上的人,斷斷續續說道:“這樣……怎麽……脫衣服啊?”雖然不脫也行……“斯拉——”中衣裂開,聲音在水浪嘩啦聲中,格外刺耳。這樣粗魯的動作無疑扯到了肩膀上的血窟窿,猝不及防下江陵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被海風吹散的血腥味再度纏繞鼻尖,梅疏遠整個僵住。江陵疼過之後到不在意,輕輕推了梅疏遠肩膀一下:“把腰帶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