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此物,三日之後,回光蟲會爬出你的身體……伯父,你該說了吧?”在江臨川的催促下,江思遊滿意笑道:“你父親當初手裏有樣東西,是浮屠尊想要的東西,具體我不清楚,但是江禮把你父親的消息傳給了浮屠尊。”“浮屠尊?”江臨川重複這個名字,他自然知道這是誰,那是一位真正的天魔,“然後了?”“三天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江臨川一怔。“你不信我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這玩意是真是假。”江思遊將“解藥”捏的緊緊的,神態卻頗為輕鬆,“三日後,自見分曉。”“家主,三日後見。”江思遊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江臨川僵在原地。這一場口角交鋒中,薑還是老的辣,江思遊拿到了“解藥”,江臨川卻隻得到了不知真假的消息。原本被人握住“要害”的江思遊,如今反而捏住了對方命脈,揚長而去。經過江臨川身邊時,半邊身子籠在月色下,半邊身子隱於陰影中的江臨川動了動,抬手,寬大的袍袖遮住了口鼻。“伯父。”江思遊不由回頭。江臨川眸底落了一圈銀月光輝,幽幽開口:“那東西隻對活人有用。”“嗤。”江思遊嗤笑一聲,他聽過的威脅多了去了,根本不放在心上。腳步聲漸遠,直至歸於虛無。院落之中,唯有涼風吹起漣漪的水波聲,將人吹的透心涼。江臨川垂著頭,臉上神色莫測,一隻手捏著火麒麟的鱗片,另一隻手扶著欄杆。梅九縮了縮身子,抬起手,輕輕拉住了江臨川一角衣袖。袖子布料極好,花紋精致,梅九眨了眨眼,聲音又清又軟:“哥哥,你剛剛扔出去的東西,不是我的糖人嗎?”“嗯。”“我還沒吃一口。”梅九抿唇。“不能吃了。”“他身上的氣味好重。”“肉塊腐爛的臭味。”江臨川答,放下了遮住口鼻的手,剛剛那股惡臭味被風吹散,唯有荷花淡淡香味,“被屍體碰了,不能吃了,我回頭再給你買。”“嗯。”江臨川低低笑了起來,笑聲有些譏諷,又有些蒼涼:“可笑,他連自己死了都察覺不到,或者說……不相信……”回光蟲,回光返照之意,隻對垂死之人或者屍體有用。那鬥篷人的屍體,完成了江臨川的任務,趁其不備,“殺”死了江思遊。江思遊修為自然要比那鬥篷人高,但是一開始並未太防備,又因為刺殺家主之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孤身一人著了道。重傷之後江思遊反擊,直接將鬥篷人屍體擊成了肉沫。回光蟲便從肉沫中爬出,鑽進了還有一口氣的江思遊身體中。“回光返照”讓江思遊重新站了起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死了,隻想找到江臨川,得到所謂的“解藥”,好活下去。大概是還有一口氣時被回光蟲鑽入身體,所以江思遊能說能跑,跟個沒事人似得。可是回光蟲的效果隻有一天。如今過去了半天,隻剩下半天了。梅九湊到江臨川身邊,疑惑:“可是他死了的話,哥哥不就無法知道那個秘密了嗎?哥哥應該很想知道才對。”“我當然想知道,但是他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真正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還是我那位禮叔父。”身體不受控製的顫動,“要問就去問叔父。”“……”“原來,我父親的死不是意外……”“哥哥?”梅九雙手捧著江臨川的手,試圖溫暖,神色擔憂。“沒事。”江臨川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實在笑不出隻能放棄,側過頭重複,“沒事的。”夜色漫長,江臨川便靠著漆柱一整夜,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梅九坐在欄杆上,靜靜相伴。直至旭日東升,將夜中的汙穢放在刺眼的光線下烘烤。江臨川起身,靴子在木板上踏出輕微的聲音,梅九便被這聲音驚醒。身邊之人撫平了衣袂上的褶皺,踩著不輕不重的步伐。梅九趕忙跳下欄杆,小跑追了上去,然後握住了江臨川的指尖,又輕又軟,仿佛能這麽牽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