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不願,江相宜更不願意。於是江臨川便握著一把桃花木劍,急匆匆的出門,半隻腳便踏入了鬼門關。具體他記不清了,就記得全身說不出的痛,不管他怎麽求饒,怎麽擺出身份,根本沒人會在乎。隻能無助的躺在石板上,被人用匕首劃開一條條筋脈,將他引以為傲的資質全部毀去。最後陷入黑暗。迷迷糊糊醒過來時,他聽到了老祖宗的聲音。男子蒼老的聲音冰涼又刻薄,將心肝脾肺腎戳的鮮血淋漓。“本來就不爭氣,如今倒好,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老祖宗,老祖宗,求求你,救救川兒吧。”“砰!砰!砰!”磕頭的聲音,一聲重過一聲。“你給我磕多少個頭,老夫也受的。”老人冷笑,毫不留情,“你就是一頭撞死在老夫麵前又如何?”江相宜聲音虛弱又固執:“老祖宗,川兒到底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唯一有靈根的孩子,更是江家的少主,他在江家遇襲,江家臉麵掃地,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老夫自然不會放過他們,已經將他們挫骨揚灰了。”江家老祖宗聲音淡漠,“你也不用在我麵前提那個不孝子。”“他為了一個凡人女子,道心受損,止步於天仙之下,永遠不能寸進,才得了如今的下場,也算是因果報應。”言罷,老人轉身就走。江臨川拚了命的睜開眼睛,隻看到老人的背影,肩膀微微向下壓,背影有些傴僂。然而這位老人的本質,卻是生殺予奪,我行我素。而江相宜跪在地麵,硬生生將一張靈秀的臉磕破了皮,久久不曾動彈。“姐,別哭了。”江臨川試圖安慰。然而吐出來的話,卻根本不算話,隻是幾句粗重的喘息罷了。喘息聲在僻靜、充斥藥香味的屋裏格外清晰,驚動了江相宜。她怕江臨川受涼,起身,蹣跚的關上了紗窗、房門,這才停在床榻邊上,手足無措得看著自家弟弟。“川兒,你告訴姐姐,哪裏不舒服?”“還疼不疼啊?”“……”江臨川喉嚨卡的巨疼,說不出話來。“姐姐將丹藥融進了水裏,你喝完了,身體就能好了。”安慰江臨川,也是安慰自己,“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她去端桌麵上的藥碗,手指哆哆嗦嗦的,朝江臨川露出一個勉強笑容時,一時沒控製住,藥碗落地,“嘩——”的一聲直接碎了。碎片割傷了她的手臂,血液瞬間流淌,江相宜呆愣愣瞧著,半響才道:“這是丹藥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就給了一個小玉瓶,才那麽幾顆,我,我,我摔了一碗……”她呢喃了半響,十幾歲的小姑娘終於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放肆的痛哭,不顧形象,歇斯底裏,充斥哀痛、自責和發泄。哭到後麵,就是她想不哭了,也止不住哭腔,手抱著膝蓋,臉埋在膝蓋上,一抽一抽的念叨:“姐姐沒用,是我沒用,是我害了你。”“我……我……”江相宜咬牙,惡狠狠的說:“別怕,川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誰敢欺負你,就踩著我的屍體過去啊!”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雨水劈裏啪啦打在芭蕉樹上,連綿不絕。沒過幾天,江相宜就將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比之江晏隕落前,還要更加姣美幾分。殷勤的討好著一切能夠討好的長輩,唇舌如蓮,將人哄的眉開眼笑。然後毫不猶疑的答應了婚事,願意嫁給徐陵白家公子為妾。第178章 劍仙(四)一百七十一江臨川傷的太重, 即便是姐姐江相宜從老祖宗那裏求得了靈藥, 他也一時半會下不了床榻。每日昏昏沉沉的, 連抬一下手臂都很費勁。窗欞半開,涼風緩緩吹入室內,將屋中悶熱、藥香、血腥味, 一一吹散。床簾拉開一角, 水聲在耳邊響起,有人用柔軟的絲帕沾了沾溫水,擦拭江臨川的額頭。細碎的額頭被拂至耳後,臉上的皮膚細心擦拭過一遍後,來人又捧起了少年的手,將每根手指擦拭一遍, 連指縫都不放過。輕紗被風浮動,來來回回拂過少年的額頭,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他沒有睜開眼睛, 隻是側過了頭, 呢喃:“姐……”“……”那頭默了默, 緊接著收回了手帕, 扔進了水盆子裏,這才“嗯”了一聲。江相宜替弟弟撚了撚錦被, 耐心又溫柔的回應:“姐姐在。”“什麽時候了?”“巳時,太陽已經曬屁股了。”“哦。”江臨川聲音幹幹淨淨的,透著幾分少年的雌雄莫辨, “往常這個時候,我已經練了兩個時辰的劍術了。若是我偷懶了,老祖宗準會好好責難我一番。現在怎麽睡,怎麽偷懶,老祖宗也不會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