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吳用在火車站等了五個小時才坐上了回肆市的火車,然後在火車上呆五個小時,才回到肆市,也就是今晚十點。


    至於為什麽在火車站等了五個小時才上火車和為什麽要坐五個小時的火車呢?


    第一點,吳用搭的是車皮顏色是綠色火車,這種火車有著價格低廉,行駛速度平穩,經停站多,所經路線風景優美等優點,基於以上優點,吳用選擇了一天隻有兩趟的,第一趟是早上十點,吳用趕到火車站已經快十二點了,隻剩下下午五點的這一趟火車。


    那麽第二點就和第一點有些許關聯,吳用十分巧妙地運用了綠皮火車價格低的優點,成功地買到一張靠窗的硬座票。


    第三點,吳用所在的肆市離穗城比較遠,再加上第一點裏行駛速度平穩和停靠站多的特點就等於了五小時。


    ……


    晚上十點零八分,吳用從火車上下來了,肆市不愧是一個小城市,在這一站下車的人就隻有吳用一個,這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怪不得當初把這個站點建在一個遠離城市,隱藏在荒郊的地方。


    說荒郊可是一點都沒錯,吳用剛走出大門,裏麵的保安就馬上把門給鎖上了,然後走到一個牆上的觸摸屏上操作幾下,整個站點馬上就黑了下來,隻有立在外麵的三個大字的肆市站還亮著。


    按理說五個小時的火車還是硬座的經曆會讓人感到疲倦,但吳用卻沒有一絲倦意,相反從一下車時嘴角卻帶有一絲微笑,而這一微笑在吳用往車站外走的過程中愈發張狂,嘴巴裂開的幅度越來越大,直到出去外麵一片漆黑的廣場外,才把嘴巴張大,一陣哀轉久絕的哈哈哈哈就回蕩在郊區的夜空上。


    要問為什麽吳用笑得這麽開心,笑得這麽大聲,就要從剛剛那列火車上說起了。


    ……


    剛上車一小時的吳用還是很興奮的,畢竟買到了靠窗的票,可以一路看著窗外的風景回家咯。


    上車後兩個小時,吳用開始看著窗外的太陽慢慢下降,天色漸漸變暗變黑,窗外的事物變得模糊,變得一片漆黑,玻璃上出現了自己臉的倒影。


    天黑了,吳用看不見外麵的風景了,吳用變得無聊了,於是吳用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消消樂,玩了幾分鍾又把手機放回去了,並不是消消樂不好玩,是因為吳用想起了一句話“為了您的視力,請不要在動蕩的車廂內玩手機。”


    雖然2035年的列車都是十分的平穩,穩得除非你睜開眼看到外麵的事物飛快地往後退,你才會知道這列車正在行駛中,但這句話吳用從小就記住了,而且記得很深,除了這一句,還有諸如“記得把電燈打開,小朋友們要在光線充足的地方觀看電視哦。”和“每看20分鍾電子屏幕就站起來遠眺2分鍾”等這類預防近視的話也深深地刻在吳用的腦海裏,所以吳用現在的視力依然保持在5.0以上,從來都沒有戴過眼鏡,這在2035年可是十分少見的。


    不能看手機,可還是能聽手機的,吳用拿出耳機,插上手機,打開音樂播放器,隨便點開一個歌單就聽了起來,要是沒意外的話,吳用就會這樣,無事發生地回到肆市。


    但,事情還是發生了,吳用聽著歌,突然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車廂尾部的廁所走去。


    “看來上車前可樂喝得有點多了。”吳用自言自語地說。


    廁所並不是每個車廂都有的,但它總會有的,吳用走了兩個後,終於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找到了廁所。


    廁所前站著兩個人,似乎在等著上廁所,吳用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他們兩個人後麵。


    沒過幾秒,廁所門就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


    老人出來後,吳用前麵的兩個人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還是站在那裏不動,不過看嘴巴的動作兩人好像是在聊天。


    吳用摘掉耳機,想要確認這兩人到底是不是在排隊上廁所,誰知道一摘掉耳機,吳用就聽到了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對話。


    “你先去,我給你把風。”站在最靠近廁所的男人操著撲麵而來的大醬味口音說。


    “這不太好吧。”站在男人後麵,吳用前麵,排在第二位的女人說。


    “沒事,有我在,我保護你。”男人說完,看了一眼女人身後的吳用。


    “那謝謝了。”說完,女人就走到廁所門前,拉開然後關上了廁所門。


    吳用被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心裏也是對男人莫名其妙的話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也不由得多看幾眼麵前的這個站在列車廁所門前把風的男人。


    這男人頭發亂糟糟的,皮膚黝黑,穿著一件皺巴巴的紅白相間t桖,褲子則是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斜挎著一個脹鼓鼓的大包,在那挎包的邊緣口袋處則放著一瓶大容量的塑料杯,裏麵還泡著黃色茶水。


    這人應該是一個普通的民工吧,那個女人是她的女朋友或者老婆吧,這是吳用看到這個人的第一印象。


    但不對啊,吳用想起來剛剛那個女人對男人說的不太好吧,男女朋友或夫妻之前會為了誰先上廁所而謙讓嗎?


    可能是剛交的女朋友?相互還比較拘謹?


    吳用就這樣想著,在思考間,那女人已經從廁所裏麵出來了。


    在看到這個女人時,吳用把前麵的推論全都推翻了。


    這女人長著一張山魈的臉,其臉極長,有著又紅又大的鼻子,臉的兩頰塗著看起來有點白又有點藍的粉,還有著山魈般的身體,活生生就是一隻穿著人類的衣服的山魈。


    “那我去上廁所,你在這裏等等我。”男人對山魈說。


    山魈漫不經心地用鼻子“嗯”了一聲。


    男人見狀,推開廁所門走了進去,又關上了廁所門,但關了才一兩秒,男人又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門外站著的山魈,似乎不太放心它離開自己的視線,生怕它一下子就跳到車廂外,爬到車頂或者跑到餐車上胡鬧。


    門又關上了,過了半分鍾後才再次打開。


    在這段時間裏,吳用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他麵前的這隻世界上最大的猴科靈長類動物,終於,吳用發現他麵前的這隻並不是什麽山魈,而是一名身體粗壯,臉上化著濃妝的人類女性。


    在確認這點後,那男人也從廁所裏麵出來了,接下來就到吳用使用廁所了。


    在上廁所時,由於這個火車上的廁所和外麵隻隔了一層薄薄塑料板,所以外麵有人走過或是說話都是能聽得清的。


    於是,吳用就聽到了外麵的一男一女如下對話:


    男:“跟我去ls吧,別在昆明下車了,我給你補車票錢。”


    女:“不行,我老公在昆明呢。”


    男:“別怕,有我在,和我去ls嘛,我這麽喜歡你,從你一上車我就喜歡你了。”


    女:“不要,信不信我打電話叫我老公來打你。”


    男:“要是你不喜歡我,又怎麽會和我一直在這裏聊天呢?跟我去ls嘛,你有去過ls嗎?”


    女:“沒去過。”


    男:“沒去過,我們就一起去嘛,你又聽過這樣一句話嗎,人生不僅要有詩和遠方,但也離不開吃和ls。”


    女:“什麽吃喝拉撒?”


    男:“是吃和‘ls’。”


    女:“哈哈哈哈。”


    男:“哈哈哈哈。”


    就在這兩人哈哈大笑時,吳用從廁所裏麵出來了,剛好看到了男人摸上了女人的手。


    而這兩人因為吳用突然從廁所裏麵出來而嚇了一跳,女人馬上停止了笑聲,男人慌張地鬆開握住女人的手。


    吳用走出廁所,洗手,用紙巾擦幹,轉頭離開這個車廂整個過程中始終保持麵無表情,仿佛一點也沒聽到剛剛的對話,但在吳用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一絲微笑就從嘴角冒出。


    ……


    時間回到現在,吳用的笑聲回蕩在火車站的上空,“哈哈哈哈人生要有詩和遠方,但也離不開吃和ls。這什麽鬼諧音啊哈哈哈哈。”


    “哎,你幹什麽?笑什麽?”剛剛關燈的保安騎著一輛摩托車來到吳用麵前。


    吳用馬上收起了笑意,對保安說:“沒事沒事。”


    保安繼續說:“沒事就趕緊走吧。”


    “好好好,我現在就走了。”說著吳用就打開了手機,準備叫車。


    保安見狀,也不理吳用,擰動油門轟轟地走了。


    摩托車亮紅色的車尾燈在黑暗中像一顆流星,轉過一個拐角後就消失了。


    吳用把打開的手機收回了口袋裏,朝著一邊走去。


    在走過站台廣場,露天停車場,早已經過了末班車的公交站後,吳用走上了一條馬路,但很顯然,這條路上也是一片漆黑,即是路的兩邊有路燈。


    過了半個小時,吳用終於走出黑暗,走到這一段路路燈還開著燈的路段。


    “唉,還是和我上一次回家一摸一樣啊,真是一點也沒變啊。”吳用回過頭看著剛剛一路走來的至暗吐槽道。


    又走了半個小時有燈的路後,吳用回到家了,總長四公裏,用時一小時,這也解釋為什麽吳用把叫車軟件點開又關上的原因。


    看著麵前熟悉而陌生的鐵門,吳用自言自語地說:“上一次回來還是上一年的寒假吧。”


    在上了大學後,吳用在非寒暑假期間基本不回家,一般來說隻會在寒假接近過年的前一個星期回家,幹一切有年味的事:大掃除,買對聯,貼對聯,在吃年夜飯的那晚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大,大到足以在飯廳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春晚裏麵說的每一句話,在淩晨被外麵放爆仗的巨響驚醒後再睡去,再驚醒再睡去。


    在暑假時,拿出一個月去外麵打工,做足一個月後把工資拿了後馬上辭職,回到學校宿舍裏化身為一名死宅,一直打遊戲打到開學。


    鑰匙艱難地插入鑰匙孔,緩緩轉動,鎖眼裏傳來機關的響聲,門開了,房間裏一片漆黑。


    吳用也不開燈,關上門,把書包往沙發一扔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也不洗澡,也不換衣服,也不擦一下床單,就這樣躺在床上,說了一句:“家裏也是,什麽也沒變呀。”


    不一會兒,吳用就睡著了。


    淩晨兩點,吳用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亮了,一條信息顯示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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