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王脾氣爆裂是出了名的,因此他這近乎蠻橫無理的言論,也沒人敢有別的想法,隻老實認錯。燕清這一陣氣勢洶洶的發飆,直叫還存有一點疑竇的隊長大氣都不敢出,暗自懊惱不該為丞相觸怒了國主,訥訥地回隊了。燕清隨意解下身上披風,無禮地蓋在了劉康的腦袋上,遮蔽住了他的視線,也叫他身形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進去!”燕清不快地催促著,粗魯地推搡著他,把他給趕進了帳內。劉康哆哆嗦嗦地照做,就連頭上的披風都不敢拿,就靠能看到的那一小片地挪著,差點摔倒在地。等入了帳,燕清便暗暗鬆了一口大氣,顧不上為進行順利而高興,就退開幾步,在劉康應該聽不到的地方,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飛快念了句‘仙道玄妙,俗人安得其法’,就一下給變了回來。再一開口,便是燕清那溫潤悅耳的本音了:“陛下。”劉康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不由呆滯了片刻,半晌才停止了細微的顫抖,小聲詢道:“燕卿?”燕清上前一步,單膝跪下,以配合劉康的高度,伸出手來,溫柔地將那披風給摘了:“臣無能,來得太晚,叫陛下受苦了。”劉康木愣愣地挪動著眼珠子,一寸寸地挪,直至落在燕清那如玉一般的麵龐上,就定格住了。“真,真是燕,燕卿啊!!!”在極度地難以置信後,劉康一點點地清醒了過來,胸口劇烈起伏,幹澀的眼角忽就涸滿了淚,一滴滴地往下淌著。燕清看他情緒就要失控,趕緊將事前備好的巾帕取出,給劉康掩住,鄭重道:“現尚未脫困,還請陛下再忍耐片刻。”劉康的眼淚就被生生嚇回去了。他此刻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驚弓之鳥,腦子也不甚清醒,這會兒都還沒想起要問不翼而飛的徹裏吉,隻緊緊地凝視著眼前的救命稻草,小心翼翼道:“那,那該如何是好?”燕清莞爾一笑,那雙極漂亮的眼眸中,充滿了叫劉康依戀的信心:“隻委屈陛下緊緊跟在臣身後,莫要落下了就好。”不是燕清非要強調廢話,而是看劉康這欣喜若狂得語無倫次的模樣,他毫不懷疑,要不聲明一下還沒真正脫險,這小皇帝怕是恨不得直接撲在自己懷裏,黏著不離半步。這些天受的罪顯然給劉康心裏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一聽燕清這話,眼淚給徹底憋回去了,抖擻了精神,認認真真地應下。要不是內心清楚劉康此刻的不幸,純粹是咎由自取,甚至還連累了無數將士,燕清都幾乎要心軟一些,快同情起這放現代還是未成年的少年來了。“陛下,請罷。”燕清將從郭嘉那借用的八卦陣悄悄纏在了劉康的腰帶上後,就順手摸了摸自己脖頸上掛著的、挪用自呂布的仁王盾,有了這兩層保險,再將卡牌刷成桃和閃為主後,把諸葛連弩重新收在袖中,就牽著滿是汗的劉康的手,往外走去。當他笑眯眯地牽著劉康的身影出現在帳口時,所有人都怔住了。“奉先!”燕清當機立斷地喝了一句。就算沒這一聲,呂布也決計是這些人裏反應得最快的一個。他方才還似一頭慵懶的飽食獵豹,除了杵在那用凶惡的眼神嚇嚇人外,就連甩甩尾巴都懶。隻是得燕清一下召喚,就徹底活過來了。“護好主公!”呂布目光炯亮,即便燕清在事前隻稍微跟他通了氣,並未交代他具體如何行動,他卻同對方有著靈犀一般,迅速自己生了章程,還不忘先衝著典韋吼了句。明明還有個比燕清這個司空更重要的皇帝在,可不管是呂布還是典韋,都將他理所當然地忽略了。典韋氣勢如虹地應道:“喏!”確保了燕清的安全後,呂布再不多看那頭,迅速帶著最得力的幾個親兵,雙目通紅,猶如餓虎撲食,筆直地殺向還一臉懵然的羌兵。方天畫戟一揚,直將最前頭的那個倒黴隊長斬得血肉橫飛,身首異處。呂布采取行動得無比迅捷,也就等同於掩護了燕清的撤回。他見劉康走得慢,索性不顧這小皇帝的麵子、也暫不嫌棄曾性騷擾過自己的這小孩兒了,將其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後營跑。事實證明,燕清這一舉動可絕非多慮——不過跑出數十步,就有紛亂而龐雜的腳步聲從羌營那邊傳來,越靠越近。好在典韋一個奮身衝刺,眨眼功夫就趕到了燕清跟前。燕清無語地拒絕了他二話不說就蹲下,欲背自己的好意,將四肢都纏在自己身上的劉康掰開,塞在他懷裏:“顧好陛下,我這無需照顧。”典韋滿腹糾結地看了燕清一眼,又瞅瞅這抽抽噎噎的半大小子,勉強同意了。隻是一邊跑著,心裏卻極其失望,一邊忍不住道,這哭哭啼啼的小東西,怎麽能是皇帝?跟燕司空比,可真差太遠了。燕清可不知典韋這憨貨在暗暗嘀咕著什麽,他跑至安全區域後,就立刻想到一點,趕緊回頭看去。這時的場上,大概是還未有人發現在帳篷裏的徹裏吉的屍身,還能亂七八糟地戰成了一團。其中已騎上嘶風赤兔馬,身形高大,還帶著那無比顯眼的雉雞羽配鮮紅纓的武冠的呂布,正以手中方天畫戟,挺進挺出,一派遊刃有餘。羌兵跑得快,燕軍的反應隻會更快,騷動一起就立馬來接應了,並未使呂布落入危局。燕清摸了摸沒來趕上還給呂布的仁王盾,看著漸漸淪為幾乎一麵倒的戰局,勉強放心了。陛下那缺不得他,馬上就得過去,而呂布這裏……這盾牌涉及太多秘密,不好讓別人轉交,燕清便以想起的另一事,召來親兵,讓他轉告呂布。於是片刻之後,燕軍高喊的口號不但變了內容,還無比整齊劃一,轟然洪亮——“徹裏吉已死!降者不殺,徹裏吉已死!投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