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偶得佳禮


    樂以珍從小二的口中得知,韓府的管家已經看中這方硯台了,隻是考慮到價格問題,需要回府請示韓大人。她心中竊取喜,也不管那個寶雪樓樓主是何方神聖了,就認準了這方硯台:“小二哥,照你這麽說,你這硯台也隻是被人看上了而已,又沒有售出,甚至都沒有人付定金,怎麽我就不能看了嗎?”


    那店小二為難地砸了一下嘴巴:“這位太太,實在是對不起,韓府是我家老主顧,店裏有好的東西,我家掌櫃都要給韓大人先留著…”


    “哦…”樂以珍站起身來,走到小二的身邊,將臉子一摔,“這麽說來,墨寶齋是明擺著欺負新客人嘍?”


    “不是…”小二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解釋。樂以珍卻擺出強硬的態度來,指著小二說道:“叫你家掌櫃的出來,我倒要向他請教請教,原來生意是這樣做的嗎?”


    那小二打量這主仆二人,見旁邊的小丫頭都是樣貌秀氣、穿戴不俗,也不敢輕易得罪,隻好回頭找掌櫃的去了。沒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瘦男子走出來,笑嗬嗬地衝樂以珍抱拳:“我家小二嘴拙,得罪了這位太太,忘見諒。”


    “他的嘴不拙,是你們店的規.矩太欺人,怎麽老主顧是客,新主顧就不是客了嗎?你既開店做生意,明明有貨卻不賣給我,豈不是欺人太甚?”樂以珍拿出憤怒的樣子來,還舉掌拍了一下桌子。


    那掌櫃仍是滿臉陪笑:“夫人都沒.看到那方硯台,怎麽就認準不放了呢?”


    “寶雪樓樓主的硯台,還用看嗎?.隻要是他的作品,我不惜重金,也一定要收集到手!”樂以珍拿出一副行家的樣子來。


    “哦?莫非你是…”那掌櫃的也不知道想起哪個收藏名.家來了,鄭重地看著樂以珍,神情之中多了幾分尊重。樂以珍順著他的話,一揮手說道:“你也不必猜我是誰,你敞開店門做生意,我付得起銀子,你就得賣東西,難道你這百年老店還挑著人賣東西嗎?那你們為什麽不在店門口立一塊牌子,以明示什麽樣的人可以進,什麽樣的人不能進?”


    樂以珍言語犀利,讓那掌櫃的一時摸不著她的來.頭。他搔了搔了頭皮,為難地想了一會兒,對旁邊的小二說道:“把那方梅花硯請出來,給這位太太看看…”


    樂以珍這才消了氣,坐回去喝著茶潤著喉嚨。片.刻功夫,小二捧著一隻漆盒走出來,擺在樂以珍麵前的桌子上。掌櫃的親自上前,將那盒子打開,小心地推到樂以珍麵前:“這位夫人所言極是,我開門做生意,先買先得,也免得被人說我家店大欺客,您看一看,就是這方硯台,相中了咱們再討論價錢。”


    樂以珍裝模作.樣地拿想硯台來,看了看上麵的圖樣,又翻過來看了硯底,果然有“寶雪樓樓主”的印在硯台的底部。事實上,再好的硯台在樂以珍的眼裏,也不過是一塊石頭,她根本看不出差別來。


    可她還是裝出一副欣喜的樣子來,將硯台小心地裝回盒子裏,跟掌櫃的說:“這方硯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掌櫃的挑了一下眉:“夫人也看到了,這的確是一件寶貝,既然夫人誠心要買,我也豁出去得罪韓大人了,五千兩銀子,夫人覺得合適,我馬上將這硯台給你包起來。”


    “五千兩?”一直沉默的玉荷瞪大眼睛驚歎道,“你這不是在訛人嗎?我家老爺書房那方古硯,聽說當初也隻是花兩千兩銀子買下來的,你這可真是巧取豪奪!“


    掌櫃的也不惱,笑眯眯地看樂以珍:“敝人孤陋,不知道貴府上的硯台是什麽來曆,但是這寶雪樓的硯台,可是天下文人雅士渴望而不得的寶貝,我看夫人也是風雅之人,才舍得割愛相與,如果夫人覺得這個價錢不合適,那麽我也沒有辦法了…”


    樂以珍知道他這是趁機抬價呢,她暗暗地磨了一回牙,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來:“雖然價錢貴了點兒,但是寶貝難得,我也懶得跟掌櫃議價了,你把硯台包好。”


    那掌櫃的賺了大錢,樂顛顛地將硯台仔細收好包起來,驗了銀票,又要給樂以珍上好茶。樂以珍剛剛被他宰了一大筆銀子,心疼得要命,看他這個人都不舒服,哪裏還有心情喝茶?趕緊抱著硯台出了墨寶齋,也不打算繼續逛下去了,坐上馬車回客棧。


    馬車出了阜華街,玉荷懷裏抱著那硯盒,悶聲悶氣地說道:“二太太是何其精明的一個人?明知道那掌櫃的是存心難為咱們,你真不出那麽高的價?五千兩…在安平能買幾處大宅子了,結果就換了這麽一個小東西,真是…”


    “你懂什麽?”樂以珍也在心疼那五千兩銀子,沒好氣地白了玉荷一眼,“這硯台不值五千兩,可是它如果被用得其所,它的價值就過了五千兩。”


    玉荷當然不敢跟主子頂嘴,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回到客棧,已經是下午了。懷明弘早就回來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焦急地坐在客棧的大堂裏,正往外麵街上望呢。見她們大包小裹地滿載而歸,又好氣又好笑。


    上樓進了客房,向小二要了熱水,樂以珍草草地擦了幾把臉,便坐回桌邊,問懷明弘:“事情辦得怎麽樣?可有進展?”


    懷明弘衝她點點頭:“京西誠明銀莊的孫老板,當年在韓侍郎最落魄的時候,曾經全力資助過他,我爹對孫老板有過救命之恩,他答應今天下午拿貼子去韓大人府上拜見,希望能求韓大人見咱們一麵。我們現在隻有等他的消息了…”


    “有機會就好。”樂以珍稍稍鬆了一口氣,“我上午去阜華街,半路上遇到官兵封路,看來皇上確實要出京春圍,這倒給了我們幾天的喘息時間。”


    “恩…對了,你既然有閑情逛街,都買回來什麽了?”懷明弘看在玉荷在整理那一堆的東西,好奇地問道。


    “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是當時看著新鮮…不過我這一趟上街,目的可算達到了呢,玉荷!你把那硯台拿過來。”樂以珍麵露得色,“我本來想著,上街看看有什麽合適的東西,可以買來做為禮物送給韓大人,不想在阜華街上一家叫墨寶齋的店裏,看到了這個…”


    她把那方硯台推到懷明弘麵前,想試試他的眼力。懷明弘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又拿出來小心地翻了轉過來,盯著那底款看了半天:“果然是好硯,寶雪樓的東西,難得…你花多少銀子買來的?”


    “五千…”樂以珍說出這個數字,就覺得心尖上的肉疼了一下。


    “五千?”懷明弘大吃一驚,“你…你這…你也不懂行情呀,這可是太敗家了,這方硯雖然是寶雪樓的新品,可它最多值三千兩,你出那個價,差一點翻了倍…”


    “是呀,我也知道那掌櫃的存心宰我,但奇貨可居,你懂不懂?這方硯台在我之前,被韓府的管家相中了,因為價錢的問題,要請示過韓大人才敢定下來。就這麽一個空當兒,就被我看到了。我聽墨寶齋的小二說,韓大人嗜硯如命,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天下寶硯。我如果不當一回冤大頭,那掌櫃的沒有甜頭,哪裏肯得罪韓府,將這硯台讓給我?”樂以珍解釋得越大聲,越感覺自己那五千兩花得有道理,心裏就略略地好過了一些。


    “這樣啊…”懷明弘再次認真地研究了一下那方硯,“倒真是寶雪樓的東西,不是贗品,那就好好收起來吧,但願韓侍郎能給我們一個見麵相談的機會。”


    當天晚上,孫掌櫃就親自來了客棧,一則懷遠駒曾有恩於他,於情於理,懷氏新當家人來京,他都應該親自來見一見,二則他也是好奇,想見見敢擔起懷氏產業的這位年輕太太,到底有什麽出奇之處。


    韓大人答應於隔天晚間見懷氏當家人一麵,孫掌櫃帶著這個好消息,在客棧裏見到了樂以珍。雙方客氣一番,樂以珍堅持請孫掌櫃吃頓飯,以答謝他的相助之情。於是他們來到京裏最負盛名的鼎春食軒,把酒言歡,敘談至很晚,才各自散去。


    拜別孫掌櫃,樂以珍坐上馬車,懷明弘騎馬隨在側,一齊往客棧回。走到半路上,懷明弘突然叫停了馬車,對車夫說道:“先不回客棧,你跟著我來。”


    說完,他掉轉馬頭,往客棧相反的方向先行而去。車夫愣了一下,趕緊將馬車轉了方向,跟上了懷明弘的馬。樂以珍感覺馬車晃悠悠地換了方向,掀簾往外一瞧:“深更半夜的,要去哪裏呀?”


    懷明弘也不回頭,隻有聲音傳過來:“好地方!安平沒有的地方!”


    “明天還要辦事,不可胡鬧,我們快回去吧。”樂以珍雖然對他口中的“好地方”充滿了好奇,可理智告訴她,這種類似夜半約會的事情,還是不要生為妙。


    懷明弘翻身下了馬,來到馬車邊上,掀開簾子對樂以珍小聲說道:“你要是不想去,那你就下車走回客棧,王師傅隻會聽我的,他肯定是要趕車去的。”


    樂以珍被他的固執氣住,可又不好當著下人的麵跟他起爭執,瞪他一眼,將車簾子摔下去。


    懷明弘得意地揚嘴微笑,重新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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