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樂以珍心裏並沒有糊塗,她聽得到懷遠駒在喊她製不住內心的驚顫,無力地軟在懷遠駒的身上,抖得牙齒“咯咯”作響>


    懷遠駒由剛才的急怒攻心變為現在的急火攻心,他雖然一直明白因為當初那件事,樂以珍對他心存著戒懼,可是他卻想象不到,那件事對樂以珍的影響竟是如此的深刻與痛楚,以至於自己隻是碰了碰她的肩,她就已經戰栗不止了。


    懷遠駒見她實在是抖得厲害,隨手拽過來一床被子,將她圍進被子裏。可樂以珍是從內心往外散的驚悸,豈是一條被子能安撫下來的?


    她牙齒打著顫,目光散亂,茫然盯著一處看,卻什麽都看不到。


    懷遠駒看著她那沒有焦點的眼神,心裏真是又悔又痛:“珍兒!你別怕!我不動你,我跟你鬧著玩的,我不會真的欺負你,你別緊張,你放鬆放鬆…”


    此刻在樂以珍耳邊說話的這個聲音,明明是懷遠駒,卻有著她完全不熟悉的一種妥協與溫柔。她心中清明,知道自己這樣子一定打擊和驚嚇到他了,她覺得在別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軟弱之處,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她很想表現的堅強一些,對他說:“我不要緊,你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剛才那一陣強烈的心理刺激,導致她渾身的肌肉在刹那間僵住,連喉嚨也僵住了,勉強將嘴巴開合幾次,竟然沒說出話來。


    懷遠駒急得要吐血,衝著門外喊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有三個人齊刷刷地從門外衝了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這麽快的速度,讓懷遠駒吃了一驚,可眼下也不是追究這些人聽壁角責任的時候。


    他衝著懷祿吩咐道:“快去請一個大夫過來。”


    懷祿應了一聲。安排請大夫去了。定兒剛剛在門外聽到樂以珍地尖叫。就急得要衝進來。讓懷祿生生給摁住了。此時進了屋。衝到樂以珍地身邊。看她那個樣子。急得要哭:“姨娘。你這是怎麽了?”


    樂以珍聽到定兒地聲音。將散地目光漸漸地聚攏。集中在定兒地臉上。看到定兒五官都糾結到一處了。眼看要哭出來地樣子。她突然心中一暖。渾身一下子就鬆軟了下來。張張嘴。說出幾個字來:“我沒事。扶我躺下。”


    懷遠駒見她總算說出話來了。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可是回頭一想。自己哄了半天都不見效。定兒一進屋她就好了。原來自己在她心裏。連個丫頭都不如。


    這一認知讓他心中好不沮喪!見樂以珍往定兒身上靠。便鬆了手。吩咐一句:“好生照顧你們姨娘。一會兒大夫來了。讓他給好好看看。”


    隨即從床上下來。連揉皺了地衣服都沒整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定兒扶樂以珍躺好。又給她喂了幾口水。見她很虛弱地樣子。回頭狠狠地瞪了小楊一眼。小楊被瞪得莫名其妙。心想這關我什麽事呀?


    “你們不是說沒事嗎?剛剛要是你們勸著點兒,能變成這個樣子嗎?”定兒不敢說懷遠駒的錯處,將所有的氣憤都撒到小楊身上了。


    小楊心裏委屈,也舍不得駁她,隻好扁著嘴被教訓了一通。


    過了半個時辰,懷祿領著一個老大夫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那老大夫被從睡夢中急急地叫了來,還以為是個多麽重的病人呢。上前診過脈後,很不滿意地白了懷祿一眼:“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身體虛弱,又受了驚嚇,犯了悸症而已,吃幾副壓驚的藥,將身體調養好,就沒事了!”


    懷祿趕緊上前,將五兩銀子塞進大夫的手中:“還請先生給開個好方子吧,不拘藥材多珍貴,能吃好為準。”


    那大夫感覺到了手中銀錠的份量,才稍稍緩了臉色:“好的,你隨我來。”


    懷祿跟了大夫到外室,等他開好了方子,喊來小楊,讓他去自家的藥鋪取藥。他送了大夫出門,想找懷遠駒回稟一聲,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竟沒找到人。(.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他想了一下,來到前院正堂門外,果然見門沒有關合,在夜風之中輕輕地搖擺著。懷祿走過去,輕輕地將門推開,邁進門檻。


    正堂之內沒有點燈,溶溶的月色透過窗紗灑進來,在窗前鋪開一片銀光。而懷遠駒就站在那片銀光之中,將一個蕭索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一動也不動。


    懷祿仿佛見到了二十年前,懷遠駒向老太太低頭認錯,被解了禁足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寂靜的夜晚,也是這樣的夜色,他就這樣站在窗前,將他年少削瘦的身影映在窗子上,孤獨而淒涼。


    屋子裏靜得揪心,懷祿心裏有點兒痛,沉靜了一會兒,吸一口氣,叫一聲:“老爺…”


    那身影一動也不動,仿佛已經與月色溶到了一處,貼在了窗子上。


    懷祿不願意他的主子是這副樣子,刻意要打斷他的思緒,便自顧說道:“老爺,大夫來過了,姨娘不礙事,是最近奔波焦慮,傷了身體,犯了驚悸之症,隻需吃幾副壓驚藥就好了。”


    懷遠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月色中那修長的暗影就矮了一下:


    …”


    祿應了一聲,鼻子竟是一酸。


    “祿叔,你一定聽到剛剛她的尖叫聲了,你有沒有覺得…她那聲音像見了鬼一樣?”懷遠駒的聲音像那清冷的月光一樣,緩緩地屋內縈回著。


    “老爺,你想多了。姨娘之前受到驚嚇,留下了病根兒,不過大夫說問題不大,吃幾副藥就好了…”


    懷遠駒等著他說完這番話,又像是完全沒聽進去一樣,自顧接著說自己的:“這是老天在罰我呢!自從我十四歲那年離開我娘,邁出家門,老天就一直記著我的錯處,他一定在想,既然這個人如此的貪戀富貴,那就將全天下的富貴都給他,再讓所有他在意的人都離棄他,讓他守著那些冷冰冰的銀子過一輩子!讓他嚐盡孤獨的滋味吧!”


    “老爺言重了!”懷祿趕緊勸他,“姨娘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你隻需對她好一點兒,凡事多讓著她一些,再冷的心也會捂熱的。何況…這段日子奴才瞧著,姨娘跟老爺親近多了,隻是冷不丁在她麵前冒出來一個鸞鳳,讓她多少有些灰心罷了…”


    懷遠駒聽他提這事,突然就轉過身來,急急地走到懷祿麵前:“明天…一大早,你安排一下,將鸞鳳送到烏南去吧,別再耽擱了。”


    明兒一早就辦這事。”懷祿很幹脆地應道。


    “祿叔…”懷遠駒的聲音再次猶疑,“我今兒在山上,聽到浩王說…他已經在皇上那裏求到了旨意,替珍兒開豁為良了…”


    “這是好事呀!”懷祿高興地說道。


    懷遠駒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其實…自從浩王返京領罪之後,那次謀反案的風波就已經平息下來了,珍兒的身份問題…我那時候就想過,隻要我求一求我的嶽父,本不是什麽難事,可是我…我總覺得珍兒身上隱藏著一對翅膀,如果我不抓緊她,她就會張開翅膀飛走一樣…所以…改籍的事我一直在壓著。可是沒想到,眼下是別人替她解了這套索,這恩情也被別人得了去。要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此人是皇族龍裔,又與她是舊識…”


    “老爺多慮了!姨娘要是那等沒分寸的人,老爺也不會把她放在心上不是?浩王再好,也是那個牽累她一家沒了性命的人。何況老爺與姨娘還有一個五小姐呢,等過個一年半載,姨娘再給老爺生個小少爺,她的心就徹底地拴在你身邊了。”懷祿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的三枝燭台點亮了。


    懷遠駒看著那暖融融的燈光,心裏回味了一下懷祿的話,笑了:“祿叔說的對…總不能…我這一輩子,一個人也守不住吧?”


    說完,他站起身來,邁步出了正堂,往後院走去。


    回到上房,他直奔進內室,看到樂以珍安靜地躺在床上,雖然精神有些萎頓,但臉色好看多了。定兒正在給她捶著腿,見他進來了,撇了一下嘴,極不情願地起身行了一禮:“老爺。”


    懷遠駒心裏還是挺欣賞定兒這丫頭的,對樂以珍一心一意,唯忠不二。不像府裏的一幹丫頭攀高踩低,逮著機會就在他麵前獻乖諂媚。


    因此他對定兒冷冷的語氣不甚在意,平和地說道:“夜深了,你歇去吧,照顧好夢兒。”


    樂以珍一聽定兒要走,又緊張起來,掀被子就要起來:“我不放心夢兒,我也要回去。


    懷遠駒衝著定兒擺擺手,然後走到床邊,用被子將樂以珍蓋住,摁她躺了下去:“有定兒照顧,你還不放心嗎?先養好你自己的身體吧。”


    定兒一瞧這情形,知趣地退出去,關上了門。懷遠駒給樂以珍掖了掖被子,在她的身側歪躺下來,溫和地看著她的臉,輕柔地說道:“剛剛是我不對,舉止粗魯,嚇著了你…你要是還氣,就打我幾下吧,這次我一定不還手。”


    樂以珍知道自己的心病是什麽,她自小對男人就抗拒排斥,及至穿越到這裏來,在孤身無助的情境下,又遭了強暴,導致她對男人越的恐懼。


    她知道這次爆衝突,責任並不全在懷遠駒。因此聽他用這種伏低的語氣跟自己道歉,她反而有些不自在,將臉扭到了一邊。


    懷遠駒隻道她還沒有消氣,伸手將她搭到眉上的絲撥開,歎口氣,有些心痛地說道:“你要是氣不過,要打要砸都好說。隻是…你那樣怕我…真是讓我傷心。我們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一起過,如果每次我一碰你,你就狼哭鬼叫的,知道的說你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人成狂呢可怎麽好?”


    樂以珍聽了這話,轉過頭來,看著懷遠駒的臉,眨了眨眼睛,突然“撲哧”地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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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國慶節快樂!╮╯▽╭╭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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