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珍雖然在掀著車簾子往外看,可她卻不知道這馬車t實上她隻對懷府的情況比較熟悉,出了懷家的大門,她連方向都分辨不清。


    此時她的思緒亂哄哄的,也不知道就這麽貿然跟著懷遠駒出來了,到底是對是錯。她很少在那種懵然的狀態下決斷行事,可是兩個時辰前在山上\生的事,她一時半會兒確實沒辦法理清。


    懷遠駒當時那麽強勢地要帶她走,而她又剛剛受了驚嚇,所以她蒙昧糊塗地跟著他來了,也屬正常。


    這樣想著,她心裏就好受了許多,轉而將心思放到即將迎接她的日子上來。


    對麵坐著的懷遠駒,垂頭沉思,對車外的風景絲毫不感興趣。兩個時辰過去了,他早已經從暴怒的狀態中沉靜了下來。想一想,這應該是他踏入懷家認祖歸宗後,二十年時間裏第一次決然地離家了。


    他記起他十四歲的時候,懷老太太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那時候她還是一個細眉鳳目的年輕太太,臉上總是帶著重重的疑慮的神色。


    她走到正在往院子裏抱柴的他麵前,一使眼色,旁邊就過來一個小廝將他的柴接了去。她用帕子將他身上的碎木屑撣了撣,拉起他的手問道:們四少爺長得可真像老爺!”


    他一頭汗水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以為眼前這個女人認錯人了:“夫人,您認錯人了吧?”


    “我沒有認錯人,我找的就是你,你爹讓我接你來了。”她親切地笑著。


    爹?不是死了嗎?他記得爹隻在他四歲以前出現過,後來就不見了蹤影。等他稍稍長大,跟人打架的時候,人家都笑他是野種,他跑去問娘,娘說他不是野種,隻是爹出遠門做生意,出了意外,回不來了。


    怎麽爹沒有死?派人接他來了?


    他興奮地衝進家門:沒死!爹讓人接我們來了!”


    辛繡娘聽到兒子地喊聲。手中地繡活都忘了放下。拿著就跑出來了。可是當她看清來\何人時。她手中地繡繃“啪啦”掉到了地上。臉色刹那間冷了下去。


    他隻知道娘要打他地時候。才會那樣冷著臉子。因此他頓住腳步。有些茫然地看著娘與那位貴氣地太太之間暗流洶湧地樣子。


    “辛妹子!有事跟你商量。我們進屋說話兒吧!”年輕地太太雖然笑眉笑眼。可是他卻從她仰起地臉上。看到了輕蔑與驕傲。他突然覺得自己那麽輕易就相信這個女人地話。是一件愚蠢地事情。


    可是娘雖然白著一張臉。還是將這個女人迎進屋裏。回手合門。將他一起關在了門外。


    他坐在門口。手中拎著劈柴地斧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剁著一根柴木。眼看著那根木頭就要變成一堆木屑時。門開了。


    “駒兒,你進來。”娘在喊他,聲音有些虛軟無力。


    娘從來都是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幹活養家的時候,他挨了欺負,娘領著他找上人家門兒的時候,他淘氣不聽話,追著他打的時候,永遠是生龍活虎的。可此時她卻好像一隻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抱著他的肩膀看了半天,話沒說出來,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他終於從娘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來自己的爹不但沒有死,而且就活在本城!不僅活在本城,而且是本城最富有的那位懷老爺!


    他想起娘親吃的苦捱的累,他想起自己在外麵受的欺淩,他的心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因此當那位年輕貴氣的太太問他:“老爺不願意自己的骨血遺落在外間,你可願意跟我回家?”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跟你回去!”


    “駒兒!”娘痛心而絕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握住娘的手,堅決地說道:等著我!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然後他連衣服都沒有換,跟著據說是懷太太的這個女人出了門。


    在門口,他遇上了正手捧著一碗雲吞麵往他家裏送的芙兒。芙兒仰著小臉兒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珠光寶氣的女人,疑惑地問他:“哥哥要去哪裏呀?”


    他剛剛掙脫娘的手決然地邁出家門的那種勇氣,突然就泄了一半去。他想哭,可最後他還是咬咬牙,紅著眼睛對芙兒說道:“你照顧好我娘,等過一陣子,哥哥接你和娘去過好日子!”


    芙兒覺得他的樣子,不像是去過好日子,倒像是犯了事被官府抓走了一樣。她心裏害怕,將手裏的碗往台階上一放,追著他跑了老遠:“哥哥!哥哥!不去不行嗎?我害怕!”


    他被芙兒喊


    軟了,差點兒轉身奔回去。可是他心裏有恨哪個始亂終棄的男人!他一定要將那個男人的錢全變成自己的!讓娘過上跟身邊這個女人一樣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入懷府,就被一群人看了起來,他幾次想逃,都被那些跟隨的人捉了回來!


    他不怕那些魔鬼式的學徒訓練,也不怕被先生打著手板兒讀書認字。可是他想娘親、想芙兒,太太卻不允許他見上一麵。直到一年後,他的聰慧能幹取得了太太的認可,讓他認了祖歸了宗,他才得出空隙,跑回家去找娘親和芙兒!


    他萬萬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個空空如也的院子!屋內積塵攢蛛,怎麽看都像是大半年沒人住了。


    再跑去芙兒家裏,竟是一樣的狀況!


    他的心都要急得炸開了!抓住一個街坊問,人家回答他:“不是說你娘和芙兒都被你接去過富貴生活去了嗎?你不是給芙兒的爹娘送來二百兩銀子,讓他們回鄉下置田買房嗎?”


    他一聽之下,心中大怒,如一頭\了狂的小獅子一樣,衝回懷府,衝進太太的屋裏,臉紅脖子粗地質問太太,把他的娘親和芙兒弄到哪裏去了?


    太太一臉無辜的表情,瞪著他反問:“人沒了嗎?我怎麽知道?我這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會知道她們去哪裏了?”


    他又跑去問他那冷心冷情的爹,他的爹正在飲宴作樂,欣賞新進門的小姨娘跳舞,聽了他的話後,對身邊的人一擺手:“你去找找看,好好的大活人,還能說沒就沒了?”


    那人應了一聲去了,他滿懷希望地等著,眼巴巴地在門口守到天黑。等那人的身影出現在府門外的時候,他激動地衝了過去:“找到沒有?”


    “四少爺,奴才沒找到人,不過信兒倒是有。有人看見你娘去鐵檻寺裏上香,路上從半坡滾下去,摔死了。至於芙兒姑娘…聽說是她爹欠了賭債,把她給賣了,至於賣到哪兒了,就隻有她爹知道了…”


    懷遠駒沒有聽完那人的話,照著他的鼻子就是一拳:“你們這幫混蛋!”


    然後他怒氣衝衝地跑出去,在安平城內瘋狂地四處尋找著,直到第二天天色破曉,他又累又餓,癱軟在一家沒有開門的包子鋪門口。


    等他醒來後自己躺在懷府自己的臥房之中。


    他跳下床想逃離這裏門已經上了鎖!他奮力地踢打著門,聲嘶力竭地叫罵著,直到他再次累軟在門邊上,也沒有人來給他開門!


    他的門口守著府裏最強壯的兩位護院武師,每日裏給他送飯的掃院子的啞婆婆。他被冷禁在臥房之間,無人理睬。


    三天過後,懷太太來了,帶著一大盒子好吃的,軟語輕聲地勸慰著他,像他隻是一個生了病的孩子,而她隻是來探病一樣。


    他目呲欲裂、雙眼噴火,可是卻在看她無辜的表情時,突然改變了逃走的主意!


    娘和芙兒說不定還活著!如果哪一天他找到了她們,卻落破如乞兒,仍是不能給她們一份好生活,那他這一遭的罪不是白受了?有何顏麵見她們?他一定要強大起來!強大到有能力去查清娘親和芙兒的下落!強大到將眼前這個女人踩在腳下,接娘親來過富貴的生活!


    於是他一斂眉目,向懷太太認錯道:“是我不懂事,這幾天惹太太不高興,任憑太太責罰!”


    懷太太笑嗬嗬地撫著他的頭:“你還是孩子呢,耍點兒小性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不怪你…”


    “老爺!老爺!”幾聲呼喊將懷遠駒從回憶裏拉了回來,他一抬頭,看到樂以珍正搖著他的肩膀,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老爺這是怎麽了?你要是不想走,現在回家還來得及。”


    懷遠駒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讓他的心又活過來的女人,她受了傷害,她需要他的保護,而他已經不是二十年前那個立足未穩的毛孩子了,這一回他一定能將自己在意的人守住!


    於是他看著樂珍,笑著搖頭道:“回家不好,我帶著你去一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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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吾非妖孽


    書號


    作\:陌尋桑


    簡介:看妖孽如何為禍人,魔兩界,暢遊美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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