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懷家的大當家懷遠駒並沒有苟責樂以珍,反而因她慌亂之中被秋千砸中了**而輕笑出聲,可是樂以珍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因為懷府向來有禁夜的規矩,不當值的下人們在起更的時候,就必須回自己的屋裏,這樣深更半夜還在後花園晃蕩,被抓住是要挨板子的。


    樂以珍垂首而立,心中卻在飛速地轉著念頭,企圖在懷老爺開口問訊之前,想出一個能蒙混過關的理由來應付他。


    誰知那懷老爺並不急著開口責問她,反而走上前來,伸手扶住秋千的繩索,止了它的動勢,然後他一**坐了上去,伸手拍拍身邊的位置,對樂以珍說道:“來,陪我坐一會兒。”


    他剛才從樂以珍身邊一走,樂以珍就聞到了他身上有酒的氣味,心裏估摸著這位老爺肯定是在外麵飲酒到深夜,剛剛回府,準備到後花園散散步醒醒酒的,不期然撞上了自己。


    她僥幸地揣測著,聽他說話口齒不太利索,八成喝得不少,也許他半醉半醒之間,根本就沒認清自己是誰,趁這機會跑了,興許他明天就記不得此事了。


    於是她將頭垂得更低了,輕聲應道:“老爺,時辰太晚了,婢子先回去了…”


    “羅嗦什麽?讓你坐你就坐!你剛才一個人坐在這裏賞月,挺享受的樣子,怎麽不嫌時辰晚呢?”懷遠駒一邊說著,長臂一伸,扯著樂以珍的衣袖,將她拽到自己身側,摁到秋千上坐定。


    樂以珍被迫坐下,聞著懷遠駒的一身酒氣,緊張地繃直了身子。


    記得她剛入府的時候,就有好心的丫頭告訴過她,這府裏第一不能惹的是老太太懷良氏,第二個惹不得的便是這位當家的老爺懷遠駒。母子倆兒一般的心機深沉,脾氣躁盛。


    可是依樂以珍自己的感受,懷老太太其實並不可怕,她隻是一個內心脆弱,缺乏安全感的老人罷了。因為內心的脆弱,她就需要偽裝一個強硬的外在,嚇倒了其他人,她自己就感覺安全了。


    而懷遠駒卻不同。樂以珍進府大半年了,平日裏晨昏定醒,逢節逢慶的全家團聚,她與這位老爺的接觸也不算少。


    懷遠駒給她地印象是:已過而立之年。在這個時代算是中年人了;麵容清瘦。鼻直口方。劍眉鳳目。頦下一綹美髯永遠修得齊整幹淨。算是一個英俊地中年人了;富甲天下。家資巨豐。連當今皇上西征都要找他商議借調錢糧。算是一個事業有成地英俊中年人了;有一位端莊賢慧地妻子。有七房嬌美年輕地姨娘。這些女人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四個女兒。因此他又可算是一位事業有成豔福不淺子嗣綿延地英俊中年男人了。


    可就是這樣一位活得順風順水什麽也不缺地男人。卻永遠是一副古井無波地神情。就連給懷老太太請安地時候。都不見他露出一絲地笑意來。剛才樂以珍被秋千砸中。引得他笑了一聲。著實嚇了樂以珍一跳。因為她幾乎沒聽過這位懷老爺出聲笑過。倒是經常見這位老爺在府裏訓子斥妾。也看不出他特別偏寵哪一房妾或哪一個子女。對任何人都是冷冷地樣子。


    因為摸不透他地脾氣。所以他是神秘地。又因著這層神秘。樂以珍對他始終懷著一絲地懼怕。


    就象此刻。他喝了酒。好象心情很好地樣子。可是樂以珍總覺得在淡淡地月光地映照下。他微微上揚地嘴角上展示地不是一種快樂。而是一種寂寞。而他這種清淡地神情。讓樂以珍越發覺得不自在。


    懷遠駒一句話也不說。將頭靠在秋千地繩纜上。從懷裏摸出一個酒囊來。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麵孔隻朝著天上地月亮。好象忘記了被他摁在身邊這個小丫頭。


    樂以珍想了想。再次站起身來。這次她不準備打招呼了。她感覺懷遠駒此時應該沉浸在某種情緒之中。(.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自己出聲告退反而是一種打擾。


    於是她輕輕地挪動腳步,準備悄無聲息地從這裏撤退。剛邁出一步,第二步腳都沒抬起來,手腕就被懷遠駒握住了,再次被扯了回去,跌坐到他的身側。


    “怎麽?陪我看看月亮很委屈你嗎?”口齒越發地不清楚了,舌頭僵硬著。


    “老爺…”她自小就對男人充滿戒備,更何況是一個喝醉了酒的男人,樂以珍掙紮了一下,希望能掙脫他的掌握,就算不能離開,離他遠一點兒也好。


    誰知懷遠駒手下用力,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指著天上的月亮,醺醺然地說道:“你看那月亮,多好啊,二十年如一日地守著我。不象你和我娘,狠心絕情地拋下我,一個天人永隔,一個…杳然無蹤…如果…如果你們能等到今天…我想給你們的就是今天…可是你們誰都不肯等我…芙兒…娘…”


    懷遠駒顯然已經醉了**分了,兀自僵直著舌頭在那裏輕聲地自言自語。可是樂以珍卻嚇壞了,他喊“芙兒”倒無所謂,象他這樣的男人,身邊本來就是一大群的女人,外麵有那麽一兩個讓他心動卻娶不到手的夢中情人,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是他喊“娘”!他說他娘已經杳然無蹤了!這讓樂以珍大吃一驚!這樣說來…他不是懷老太太的親生兒子嘍?


    這個消息對樂以珍來說,可是過於驚悚了!如果懷遠駒不是懷老太太的親生兒子,那他是誰?懷府中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如果這是懷府裏一件眾多人知道的秘密,情況尚不算糟糕。可如果…


    樂以珍腦子裏立即浮現出以前看過的電影和小說,通常的情節就是:一個深宅大院裏的下人,一旦知道了主人的某個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主人除掉滅口。


    樂以珍想至此,渾身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子,暗暗地用著力氣,企圖掙脫懷遠駒的鉗製,趁他神智還不清楚的時候離開這裏。


    懷遠駒感受到了她的掙紮,鬆開她的手腕,抬手扣住她的肩膀,攬住了她。樂以珍也不知道他是真拿她當作那個芙兒,還是想起往事心中難過,需要有一個人陪著。反正她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趕緊伸手去扒扣在她肩頭的那隻手:“老爺,婢子是老太太房裏的珍兒呀,你放開我,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懷遠駒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一隻手緊緊地攬住她的肩,那一隻握酒囊的手指向天上的月亮,含糊不清地問道:“那月亮,你看…你看象什麽?象什麽?說呀…月亮象什麽…”


    樂以珍此時已經有點兒急了,沒好氣地答道:“燒餅!”


    懷遠駒聽了這個答案,猛地轉過頭來,掰過樂以珍地臉,激動地說道:“是呀!象燒餅!象燒餅!芙兒!果然是你!隻有你才會說月亮象燒餅!”


    樂以珍大吃一驚,她負氣隨口瞎說,沒想到激發出懷遠駒這麽大的熱情來。她被他捏著下巴,惶惑地看著對麵這個男人---這人哪裏還是平日裏如一潭深水般沉靜的懷老爺?他的眼神在月光下迷亂而無措,他的神態狂熱而癡醉。他搖著她的肩膀,喊了幾聲“芙兒”,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裏。


    樂以珍嚇壞了,一邊喊著:“老爺!婢子是珍兒!你看清楚!快放開我!”一邊手腳並用地去推懷遠駒。


    那懷遠駒卻完全失去了理性,丟開手中的酒囊,將樂以珍緊緊地箍在懷裏,喃喃地噴著酒氣哀求道:“芙兒…求你…別離開我,這次我一定聽你的…我決不會再拋下你不管!你原諒我!你別離開我…”


    見他酒性大發,樂以珍知道事情不妙,她一邊拚命地踢騰掙紮,一邊張口喊道:“救…”


    “命”字尚未出口,樂以珍的嘴巴就被堵住了!柔軟而霸道,帶著濃重的烈酒氣味!樂以珍隻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一陣強烈地眩暈襲擊了她。可是她的唇正在被一個男人瘋狂地淩虐著,她身為女性自我保護的意識迅速被喚醒,她推不開他,便用牙咬他的唇舌,雙手在他身上拚命地撕撓著,抬起一隻腳不停地踹他的腿。


    可是她的強烈反抗不但沒有讓懷遠駒清醒過來,反而使他更加興奮!他不顧樂以珍的撕咬踢打,在她的唇上輾轉吮吸,手下開始扯拽樂以珍的衣服,喉嚨裏嗚魯不清發出聲音來:“芙兒…你恨我…你怨我…咬我吧…打我罵我…都隨你…隻要你不離開我…”


    樂以珍“嗚嗚”地掙紮了一陣子,突然感覺到脊背上一涼!她心中發出一聲悲呼!徹底地絕望了!這個男人今晚狂性大發,她根本擺脫不開!此時此地,夜闌人靜的後花園裏,有誰會來救她?就算有巡夜的家丁路過此地,又有哪個敢上前打擾他們老爺的“雅興”?


    她絕望地仰頭看向天上的月亮,仍然是圓圓滿滿,皓白清亮,悲憫地俯視著她,一幅愛莫能助的樣子。她從喉嚨裏嗚咽出一聲:“媽媽!”眼淚急奔而下,瞬間打濕了自己的臉,也流進了懷遠駒饑渴索求的唇舌之間。


    他如飲甘泉,將她的眼淚**進口中,雙臂一用力,抱著樂以珍往身前的草地上倒去。


    她**的後背咯到草間的小石塊上,尖銳的疼痛刺得她眼冒金星!可是接下來,一陣更銳利的痛裹挾著無邊無際的屈辱感,襲遍她的全身!


    那一刻,她的心上被深深地烙下一枚屈辱的印記,灸灼赤燙,見血見肉,永世都難除去!


    在她的淚眼翻滾之中,無邊的夜色如同驚濤乍起的幽譎大海,而她隻是一葉單薄的小舟,被風撕扯著帆,被浪擊打著船身,孤獨地…無助地…茫然地在漩渦中打著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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