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一切終於可以躺在榻上,時禮又想起一事。


    他今晚好像都沒看見夙秋,難道公子派他去了其他地方?


    想到這,他又不敢睡了,披上外衣,去外麵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楚默離已經休息,他不好再去打擾。問了其他人,得知他們也沒看到夙秋,他不敢再睡,親自去了楚默離房門外值夜。


    水喬幽回到房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大早,寺裏一開山門,水喬幽一行人就離開佛寺,繼續趕路。


    時禮去給楚默離準備早飯,端著托盤回來,就看到了消失一夜的夙秋。


    從山門一路下去,天色漸亮,水喬幽沒再見到上次那種朝佛盛況,一路上也沒幾個香客。


    行至下午,好好的天突然陰沉下來。


    他們本來想加快速度,趁著大雨來臨前趕到前方小鎮過夜。哪知,大地回春,越往南走,天公開始變得莫測,他們才跑不到三裏路,暴雨就下了下來。在這雨中,居然還夾著三五歲小童拳頭大的雹,別說是人了,馬都被砸得亂鳴。


    左右山邊也沒可以躲避的岩石、山洞等,他們隻好跑向對麵可以見到的村子。


    近了才發現,入眼的屋舍並不多,他們沒有看到牌坊,似乎不像個村子。


    他們在最近的屋簷下躲雨,屋後門關著,他們門去敲門,過了沒多久,那碩大的雹沒了,雨卻越下越大。


    吳江看著雨幕歎氣,“看樣子,今日我們是趕不了路了。”


    眾人聞他之言,掃了一眼周圍。


    雨幕遮擋了視線,他們也不知道其他屋舍裏是否有人。


    這時,他們身後響起開門聲。


    他們回過頭去,門裏站著一位老者。


    老者估計是在屋裏觀察了他們很久,見他們一直站在這兒也沒做什麽,才敢開門。


    吳江看他神情眼神,主動上前說明,他們無意打擾,走鏢路過,隻是借屋簷避雨。


    老者見他們衣服都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狽,知道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猶豫須臾,開口讓他們進屋。


    吳江瞧了眼水喬幽和廖雲崖,收到二人眼神,他代為拒絕了老者的好意,一行人繼續在低矮的屋簷下擠著站著。


    他們這一站,又是半個時辰,天色已晚,雨還未停。


    老者心善,給他們燒了熟水,又過來喊了他們一次。


    老者兩次熱情相邀,外麵的雨還成了飄雨,他們不好再拒絕,進了他家歇腳。


    老者還有個老伴,腿腳不便,常年臥病在床,都是樸實好客之人。


    兩位老人看著他們自己動手倒水,個個有禮,知道他們今晚也趕不了路了,就讓他們在他這歇下。


    眾人環視他那兩間一眼可以望到頭的茅草屋,婉拒了他的好意。他們還有兩輛馬車,打算等雨停後,就在外麵將就一晚。


    老者瞧出他們的顧慮,讓他們不必擔心。這裏人少,還有幾家都有空房子,等雨小點,他可以安排他們去其他人家住,保證他們能住下。


    說話間,有人冒雨敲門,有女子在外問話,聽著是附近的熟人。


    老者去開門,領著一位提著籃子的姑娘進來。


    姑娘見到屋裏圍著灶火的一圈陌生人,止住腳步,溫婉的笑容定在臉上,眼裏流出膽怯。


    老者忙給雙方做了介紹。


    姑娘名喚小惜,出門不遠就是她家。小姑娘心地純善,知道兩老口行動不便,生活拮據,時不時會送些吃的過來,下雨天都會過來看看腿腳不便的嬸子,對二老頗為照顧。


    小惜聽說屋裏的人是過路借宿的鏢師,不是壞人,眼裏膽怯退去一些,走進來一點。


    離近之後,她望到水喬幽,盯著她瞧了一會,眼裏閃過訝異。


    醒神過來,她見水喬幽在看著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將目光收了回來,將手裏籃子放下,去了裏屋看嬸子。


    聽著裏屋二人的談話,老者又說起小惜,歎她也是個苦命人。


    她家老爹死得早,後來母女三人相依為命。就在去年春日,她那才嫁人三個月的姐姐突然死了,去年冬日,她那體弱多病的娘也沒熬過去,她那姐夫後去了外地。如今,一家子人也就剩她這個小姑娘了。


    聊著聊著,外麵雨小了不少,老者準備出門去給他們看看,誰家還有空房子。


    恰好,裏麵小惜聽嬸子說了這事,注意到外麵的事情,出來同老者道:“他們可以住到我家去。”


    眾人皆將視線投向了她。


    小姑娘小聲道:“我家還空了兩間房。”


    眾人剛才聽了老者說她家的事,知道她是一個沒嫁人的小姑娘單住,自是清楚這是不合適的。


    老者也明白,不然剛才不必舍近求遠。


    沒等老者說什麽,吳江代眾人心領了小惜的好意。


    小惜則對老者道:“我可以過來陪嬸子,您老可以帶幾位客人去我家安歇。這樣就有三間房,擠擠正好都可以住的下。”


    這好像的確是個好主意。


    老者猶豫起來,“這……”


    她若來這,就一共有三間空房,那這樣所有人的確都可以住下,也不必去麻煩其他人了。


    “我已經和嬸子說好了,我也想多陪陪嬸子。”


    “……那你今晚就陪你嬸子多說說話。”


    “我求之不得。”


    小惜的心善,讓大家的問題得到解決。


    趁著雨小,小惜領著眾人去了她家。


    水喬幽同其他人一起,沒讓大家說出她是女子一事。


    小惜家還有個小院,的確比老者家寬敞不少。她動作麻利,很快就將被褥給大家安排妥當。


    眾人真心向她表達了謝意,她聽著有些羞澀,悄悄抬眼看了好幾眼水喬幽。


    水喬幽神色如常,旁邊的其他幾個人卻看出了不尋常。


    尤其是吳江,覺得她這抬眼看水喬幽時的一幕同之前他們走鏢時他們見過的一些場景有一種別樣的眼熟。


    等到小姑娘去燒水,他看著一身男裝的水喬幽,悄悄同廖雲崖叨咕,“這小姑娘,不會是……那個……阿喬了?”


    廖雲崖看向水喬幽……他也說不好。


    吳江感歎,“可惜了!”


    他們借了人家的房子,不好再讓人忙這忙那,觀棋和吳江一起去了灶房接過了小惜手裏的事。


    小惜知道他們晚上吃的都是自己帶的幹糧,又翻了些菜出來,想給他們做點吃的。觀棋見狀,忙將這事也接了過去。


    小惜無奈,轉身看燒的那壺水要滾了,又找了幾個幹淨的碗出來,還重新洗了一遍。等水燒開,她提著水和碗出了灶房,沒走幾步,見到在屋簷下站著的水喬幽。


    兩人視線驟然對上,小惜被水喬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吳江在沒牆的灶房見到這幕,分了幾分注意力過去。


    小惜低著頭先給水喬幽倒了一碗水。


    “多謝姑娘。”


    “公子不必客氣。”


    小惜聽到聲音忍不住抬頭,見她還瞧著自己,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容易引起誤會,遲疑一段,鼓起勇氣開口,“公子,你別誤會。我,我之前其實見過你。”


    水喬幽聽著沒有接話。


    小惜明白了,他果然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她說得詳細了些,“去年,就在前麵山上那座佛寺山門處。想必公子是不記得了。”


    吳江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阿喬這孽緣是去年就種下了。


    “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公子幾人今晚可以放心在這裏住著,不必拘束。”


    小惜看她還沒想起,為了避免尷尬,也不再多聊,提著水進了屋,順便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沒有安排妥當的。


    水喬幽望著她的背影,沒有喊住她。


    實際上,她記得她。在老者屋裏她盯著她看時,她就認出了她是去年在山門處哭訴的一家子中的那個少女。


    不過,她們本也沒有交情,她又不喜和陌生人打交道,聽她提起,她也就沒接話。


    水喬幽並不渴,將水放回了灶房。


    小惜給他們安排好後,去了老者家陪嬸子。


    總共就三間房,水喬幽將房子讓給了他們一群大男人,看雨已停了,就去了馬車上過夜。


    眾人都知她的顧忌和性子,隻好受了她這份好意。


    夙沙月明有讓她去自己馬車上休息,她出來後還是躺在了吳江那輛隻有車板的馬車上。


    雖然小惜算是熟人,村裏都是淳樸之人,水喬幽晚上也沒有睡熟。


    上半夜風平浪靜,進入下半夜,又下起了小雨。


    水喬幽睜開眼睛,並未立即起身。


    過了半盞茶,雨越下越大,她才想著換個地方。


    人剛要動,風雨聲中似乎還帶了點其他的東西。


    水喬幽凝神一聽,一個轉身換到了馬車底下,屏住呼吸貼在車板之上。


    這眨眼的功夫,風雨之中,那異響重了些。


    水喬幽已經可以辨出,那是踩在濕滑泥土地麵上的腳步聲。


    她耐心等著,沒有冒頭查看。


    幾個呼吸過去,那腳步聲到了她跟前。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們的腳和刀光。


    人數不少。


    來人格外謹慎,若不是地麵有雨水,她應該也不會那麽快聽到他們的腳步聲。


    他們小心靠近,細心檢查了夙沙月明的馬車,確認沒人,留下四人放哨,其他人挑開半人高的院門快速進了院子。


    沒人想到那連車廂都沒有的馬車底下還會藏著人,忘記了查看。


    水喬幽等到剩下的人全部進了院子,從車子迅速滑了出來,繞到放哨的人身邊。


    直到她扭斷了四人脖子,第一個被殺的人,身體才倒下去。


    外麵的動靜引起裏麵那些人的注意,有人看了過來。


    還沒看清,水喬幽手持浮生到了他們麵前。


    院子裏可以說是一下熱鬧了起來,水喬幽又解決兩人後,夙沙月明出了房間。


    見到夙沙月明持劍出來,院裏的黑衣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多了夙沙月明,水喬幽這邊輕鬆了不少。


    然而,他們這邊刀光劍影來往了許久,屋裏都沒再有其他人出來過。


    水喬幽和夙沙月明意識到不對,對視一眼,下手都狠了些。


    這次不請自來的客人不少,他們二人都是高手,卻也難以將麻煩快速解決,過了一會,已經有人挑開了房門,進了屋子。


    水喬幽挑掉對麵敵人手裏的刀,正準備過去幫忙,瞧到旁邊屋頂上,多了一個身影隱在黑暗中。


    這種時候,她也顧不上去追人,先朝屋裏衝去。


    走了兩步,側麵有利刃破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連忙止住腳步,彎腰後仰。


    一支袖箭從她眼睛上方飛過。


    她還未起身,有兩人的刀前後一起向她砍來。


    她隻好喊夙沙月明,“去屋裏幫忙。”


    夙沙月明注意到兩邊情況,一劍割斷兩人咽喉,衝出重圍,先去屋子幫忙。


    水喬幽就著後仰的姿勢,向後翻身,將後麵那人踢向前方,讓他們倆人撞上。


    她還未落地,先前的方向又襲來袖箭,另一邊也多出兩把刀。


    她將浮生立在一人刀上,壓住刀尖,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圈,她避過一支袖箭,卻沒想到還有兩支,有一支擦著她右臉過去。


    她落在那二人身後,一人一腳,將兩人踢遠。


    落地之後,她伸手撫過剛被袖箭擦過的地方。


    有一點疼。


    應是擦破皮了。


    屋裏有夙沙月明,水喬幽很放心。


    她抬起視線,望向那處屋頂。


    那人還在那裏。


    水喬幽望著上方,側身避開後麵偷襲的刀,轉到敵人身後。


    同一個方向又連續飛來三支袖箭,全部射在她前麵的敵人身上。


    水喬幽等了一會,空中沒再有異響。


    她踢起腳邊的刀,手裏的兵器暫時換成了刀。


    她腳踩踏浪,快速穿梭在院子中,落在他人眼中,隻餘殘影。


    不出片刻,院裏剩下的六人皆被割破咽喉,全數斃命。


    屋頂上的人見到這幕,有些吃驚。


    這時,夙沙月明也解決了屋裏的麻煩,來到院中。


    上方不再有袖箭襲來,想必是袖箭用完了。


    水喬幽準備上房,站在那的人見院裏隻剩下他們倆人,當機立斷轉身離開。


    後者身法輕盈,輕功不錯。


    夙沙月明問她,“可要追?”


    水喬幽見屋裏的人還沒動靜,放棄了追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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