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鬆思索一圈,心中冒出猜測,頭往水喬幽那邊偏,“難不成是個絕色美人?”


    美到讓王爺都有點把持不住自己了?


    對麵傳來開門聲,水喬幽沒有做答,看向對麵。


    袁鬆立即會意,跟著瞧過去。


    紅綺從房裏出來,臉上有些迷茫的四下張望,頭上因昨晚磕在台階上有一塊明顯的紅腫。


    不過,這反而讓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惹人憐惜的嬌弱。


    袁鬆在心裏肯定,雖然不是二八少女,但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他同水喬幽聊了兩句,自覺熟了起來,小聲打聽,“王爺偏愛這樣的?這怎麽還……”


    受傷了?


    楚默離偏好什麽樣的女人,水喬幽不知,見紅綺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她也沒回他。


    袁鬆將她的反應當成默認,再想前晚自己送的那個人,和眼前這個簡直是南轅北轍,沒送出去也是自然。


    紅綺已經辨出自己還在等君來,行到水喬幽這邊,看袁鬆和水喬幽站在一起,給兩人行了禮。


    她沒有出聲,神情中還可見一絲緊張,似是不確定對方是否已經願意留下她,害怕一開口說錯了話就被趕出去,幹脆等著對方先開口。


    水喬幽輕點一下頭,並無他話。


    若是同水喬幽相處過,就知道她這人向來如此。紅綺不知這些,下意識以為她這是對自己的不喜,等不到她開口,有些無措。


    再看她旁邊還有個袁鬆,她不認識他,卻能看出這個中年男人亦不是普通人,隻好先自覺退下先到另一邊,不再耽誤他們談事。


    水喬幽沒有阻止。


    紅綺離開,袁鬆再次湊近水喬幽,“這姑娘怎麽……”


    他示意了紅綺的狼狽,求知若渴,“昨晚這事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水喬幽拉開同他的距離,默不作聲。


    袁鬆醒悟,這是不好說。


    他識趣地不再追問,立馬換了個事情,“水兄,我聽說,昨晚夏府也給你送人了?你怎麽沒收?”


    水喬幽還沒說什麽,他突然朝她一笑,“是不是,不是你滿意的?”


    水喬幽仔細看了一眼袁鬆,覺得他這樣實在不像是一方郡守,可再想,或許正是他有這麽多缺點,才能處理好那些盤根錯雜的世家大族和這裏的麻煩事。


    不然,楚默離也不會重用他。


    在袁鬆看來,水喬幽是楚默離的人,他自是要將她當做自己人的,想著她昨晚在宴席上的表現,他安慰她道:“沒關係,水兄,歸安別的不多,就是美人多,改日,你有空閑了,兄長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能挑到你滿意的。”


    水喬幽聽出這個好地方的深意,“……謝袁大人。”


    袁鬆的話聽著就是客套話,水喬幽沒有放在心上。


    從夏府赴宴回來,楚默離沒再出過等君來,一連三日,袁鬆至少會在每日下午過來一次,同他稟告一些公事。


    他不出門,也沒吩咐水喬幽什麽,水喬幽閑了下來,白日裏關著房門在屋裏發呆,晚上偶爾坐在屋頂發呆,安靜的像院裏沒她這個人一樣。


    對於紅綺,楚默離那日的意思是讓水喬幽做主,之後便沒問過此事。


    紅綺那日暈倒後,沒被人趕,就留了下來。


    紅綺安心下來的同時,又有些不自在。


    楚默離等人住的雖是客棧,小院裏卻沒要夥計進來收拾過。水喬幽同楚默離雖然都沒吩咐過紅綺什麽,到了第二日下午,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能白吃白喝,觀察到這一點,沏了一壺茶壯起膽子敲響了水喬幽的房門,想給她收拾房間。


    院子裏多了一個人,水喬幽沒再穿過女裝。水喬幽開門聽她說了來意,伸手接過茶,“多謝,不用了。”


    她客氣有禮的拒絕,讓紅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掉了大半,麵對她,有些窘迫。


    水喬幽沒看出這些,見她還不走,問道:“還有事?”


    “……沒,沒事了。”


    紅綺隻好行禮告退。


    水喬幽不再多問,關上房門。


    紅綺聽到關門聲,看向楚默離的房間,猶豫許久,還是沒敢去打擾,回了自己的房間待著。


    第三日上午,紅綺想著水喬幽先前接了她的茶,又給她送去了一壺,小聲詢問她自己可以幫她做點什麽。


    水喬幽接過茶,“我這裏沒有要忙的地方。”


    紅綺張了張嘴,隻好道:“打擾您了,若是您有需要妾身的地方,可以隨時喚我。”


    出於禮貌,水喬幽沒直接拒絕,“好。”


    這一個好字讓紅綺放鬆了許多,不自覺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到了下午,她注意到水喬幽開了門,又過來給她見了禮,水喬幽的少言寡語,也不再讓她如先前緊張,情緒看著比最開始穩定了很多。


    楚默離得知這幾日水喬幽都悶在房裏,讓夙秋找了她過去。


    水喬幽以為他找她有事,他卻隻是同她說了一句,這些日子沒什麽事,她若是覺得無聊,明日可以去城裏逛逛。


    現下四國,雖然對女子的要求都比對男子要苛刻些,但是對女子在外行走的事也都是沒有太多約束。隻要她們自己願意,可以自由外出。


    水喬幽眼睛抬起來一點,見到楚默離手裏拿著筆在寫字,好像很忙。


    水喬幽沒多說,道謝後退了出去。


    隔日,紅綺精神恢複過來,一早過來給水喬幽請安,看水喬幽要提茶壺,搶先給她斟好茶,照舊又了自己可有什麽幫忙的。


    水喬幽還是那句‘不用’。


    紅綺同她說了自己的處境,不好白吃白喝的,讓水喬幽有事不用客氣。


    看水喬幽實在沒有要吩咐自己做的,她提起一直沒敢去見的楚默離,“公子那……”


    說了三個字,她還是膽氣不足,又沒說了。


    水喬幽這種時候是一貫的沒有接話的自覺。


    紅綺沒再說,行禮告退。


    酉時,袁鬆與楚默離談完正事,從後者那裏出來,見水喬幽房門開著,走過去敲響了她的房門。


    看水喬幽在房裏,他自來熟地走了進去,直接問她,“水兄,今晚可有空閑?”


    水喬幽給他倒了杯茶,還沒說話,他自己就道:“我可是替你問過公子了,今晚他就在客棧。”


    水喬幽聽出他言下之意,將茶遞給他,“袁大人,找在下有事?”


    袁鬆接過茶,不喜她這麽客氣,爽朗道:“什麽大人在下的,我不是說了,我們以後就是兄弟,我是你兄長,以後可不能叫的這麽見外了。”


    水喬幽確定,這話他沒說過。


    袁鬆也早就看出她這人反應不太靈敏,不和她計較這個,道出自己來的目的,“可還記得兄長上次和你說的?”


    水喬幽一時真沒想起來。


    袁鬆對著她一笑,身上帶了幾分文官的儒雅,“走,兄長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說到這好地方,他剛問的上次,水喬幽想起來了。


    她聯想到上次他說這話時的情景,對他說的這個好地方,有了大致的猜測。


    沒想到,他那日竟不是隨便說說。


    她想拒絕,袁鬆先她一步道:“我也替你請示過公子了,公子說,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便可。”


    這件事,楚默離若是做她一次主,替她拒了袁鬆,水喬幽也不是那麽介意。


    “您……”


    他跟楚默離說了要帶她去哪裏?


    袁鬆直接打斷她,“天色不早了,我們現在就走。不能不去,那地方,兄長保證,你會喜歡的……”


    水喬幽沒能說過袁鬆,跟著他出了門。


    楚默離得知水喬幽跟著袁鬆出去,開始沒在意。


    直到戌時三刻了,他還沒聽到院中有動靜,便問了夙秋,“袁鬆帶她去了何處?”


    過了一個呼吸,夙秋才反應過來他這突然問的她是指誰。


    夙秋出去了一趟,過了一會再回來,稟道:“百花深。”


    這地方楚默離第一次聽,望向夙秋。


    夙秋介紹,“聽說是歸安的文人雅士最喜去的風雅之地。”


    水喬幽也是第一次聽說百花深這個地方。


    它和她想有點區別。


    百花深雖在歸安城中,卻是坐落在城西的一處清幽之地。


    到了它的門口,亦是安安靜靜的。


    看著牌匾,這讓水喬幽有些懷疑,自己誤會了。


    門口迎客的是兩個規矩有禮的少年,見了袁鬆,連忙過來見禮,將他們請了進去。


    踏入大門時,天還沒全黑,門口正對著的影壁刻畫著臘梅,讓人眼前一亮,繞過影壁,見到的是古樸幽寧的布局,行在其中,瞬間有種洗去浮華的升華之感。


    跟著引路的人向前走,水喬幽聽出袁鬆這次來,也是別人請他來的。


    在九曲回廊上轉了約莫半刻鍾,聽到了若有若無的琴音,是詩經中的一首曲子。少年領著他們往琴音傳來的方向走,又是半刻鍾,見到一個人工開鑿的小湖,上麵有一方水榭,琴音正是從那處傳來。


    水榭中掛起來了燈籠,驅散了天邊的一抹暗色。


    裏麵除了彈琴的姑娘,分坐著四位男子,身邊各有美人陪坐著,旁邊還立著服侍的婢女。


    這樣的畫麵,沒有給人淫亂之感,反而像是一幅雅味濃濃的雅士宴會圖。


    水榭中有人看見了他們,迎了出來。


    當中那人,水喬幽在夏府宴上見過,乃夏府老爺子的第二個兒子。


    其餘三人報上名後,便知都是來自歸安當地有名望的家族。


    進了水榭,裏麵還有畫有棋,可以窺見這些人的幾分心性。


    水喬幽見到水榭的場景,知道自己沒理解錯這個地方。聽那些人報了家門,也清楚袁鬆今日領她來的目的。


    來都來了,她也在水榭中坐了下來。


    兩人一入座,又來了四位各有韻味的美人。


    袁鬆看向水喬幽,眼裏笑得別有深意。


    夏二爺見到,跟著袁鬆喊她,“水兄,今日想要哪位姑娘作陪?”


    說著他給四人使了個眼色,四人立即介紹自己擅長的。


    水喬幽聽完,望向袁鬆,剛要開口,袁鬆打趣她。


    “你若是四個都想要,也是可以的。”


    水喬幽默了一會,隨手指了最左邊那個。


    左邊的姑娘伶俐地走過去。


    袁鬆等她挑完,自己也挑了一個在旁伺候筆墨。


    姑娘要給水喬幽倒酒,水喬幽製止,問了壺茶。


    袁鬆、夏二爺見識過她的性子,對她也算照顧,她不喝酒,都不勸她。其他人不知她身份,雖她穿著普通,可看袁鬆甚是尊重她,對她亦是彬彬有禮。


    袁鬆一人對四人,既能聊詩詞歌賦,又可談當下時事,應對自如,不用她說什麽,水榭就已氣氛融洽。


    這裏的姑娘,和別處不同,客人不吩咐,她們不會做出格之事。旁邊作陪的姑娘,見水喬幽沒旁的心思,便安安靜靜地守在一旁,見她杯中空了,再給她續杯茶。


    水喬幽一個人端著茶坐在一旁,看著旁邊湖景也算愜意。


    天色徹底暗下,湖邊亮起燈籠,湖麵上還多了畫船,一眼望去,又是別樣風景。


    水喬幽盯著湖麵風景,神思散開,不知不覺月色已經升高許多。


    袁鬆同其他人聊的正暢快時,有百花深的小廝過來,同袁鬆的人小聲說了一事。


    那人轉而進了水榭,湊到袁鬆耳邊轉述。


    袁鬆一聽,連忙到水喬幽身邊,同她耳語,“水兄,公子來了,讓你過去。”


    水喬幽聞言,微微一愣。


    她放下茶杯,跟隨前來傳話的小廝離開。


    楚默離傳話,隻是讓水喬幽過去,袁鬆有客,他特意囑咐他不必過去見禮。


    百花深不知到底有多大,水喬幽一個人跟著小廝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轉了一刻鍾,仍舊沒到楚默離所在的地方,反而遇到了一個喝醉酒的客人,正在找人帶路。


    醉酒的客人脾氣不好,見到小廝,硬是讓他給自己帶路。


    小廝認出那是百花深的常客,了解這人脾氣暴躁,心胸狹窄,不敢得罪,旁邊也沒見到其他人,他為難地看向水喬幽。


    水喬幽問道:“接下來怎麽走?”


    小廝連忙告訴她,他說得很仔細,就是要拐的地方有點多,說到一半,停了口氣,回想了一下再接上先前的繼續說。


    水喬幽一一記下,沒再讓他領路,自己一個人去找楚默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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