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綣,你太魯莽,這事情跟怡宴商量一下才好。(.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原本在幺妹的乞求下都搖了頭,不準備再管如意的事情了,但當聽到綣玉棠居然要送人進宮去的時候,關心則亂下,赭師流嵐她終於還是坐不住,就這樣前來跟綣玉棠理論。


    “何來魯莽之說,當初怡宴下那個約定就該猜到會有這樣一天,現在倒是我的錯了?”


    “綣……”怯生生的聲音。


    “流嵐你也別這樣勸我了,倒是去找怡宴,讓她出麵說說才好呢,不喜我把如意那丫頭送進宮去,她大可站出來說話啊,她是千疊樓樓主,出爾反爾之後自自然然地粉飾太平,就當沒有那個什麽六年之約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我綣玉棠可絕對不會存異議的。”


    綣玉棠這誅心的話讓赭師難受,她蹙緊眉,捧著胸口,臉上褪了血色。眼見勸不住人,她急急再喚一下,哪知道綣玉棠這次不給赭師這個向來親密的姐妹任何麵子。


    “那丫頭我是送進宮送定了,流嵐你身子骨不好,別再為此事操心,省心快快回去休養才對。”


    “你想害死那個孩子嗎?”赭師流嵐想製止綣玉棠瘋狂的行為,“那宮裏是什麽樣的地方,你忘了宮裏存在的那一位是多恨我們千疊樓裏的女人嗎?往來幾年,我們不就是為了防止樓裏的孩子被糟蹋,幾次都不往宮裏送丫頭了嗎,如今你強迫如意進去,不是讓那孩子去送死?”


    “那是上一代的錯,我們不該讓這一代的孩子來承擔。”見綣玉棠神情稍有動搖,赭師再道,“綣,如意那孩子何其無辜,宮裏那一位已經是一個死局了,進宮就是死路一條,你還如何忍心,忍心……”


    話音剛落,居然接不下去,赭師的臉色越來越差,快接近慘白了,綣玉棠瞧著一驚,回身大喊,“蘭蘭!蘭蘭你這丫頭快來,你家主子病犯了,快拿藥來!”


    赭師的貼身丫鬟蘭蘭一臉驚慌地快步上前來,又是按摩又是上藥,一番折騰後才讓赭師呼吸平緩下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沒想到赭師流嵐為此事居然這樣上心,急得犯著病都發了,扶著把人輕輕靠在綿軟舒適的床榻上,再替她蓋了溫暖的織錦天蠶被,綣玉棠鐵青著臉,又開始想發火了。


    “如意那死丫頭對你就這樣重要。比你地命還重要?總不愛惜自己。你要為別人操多少次心。病倒多少次才肯罷休?五年前就早不該答應怡宴那個任性地要求。以你地身子骨。教一個丫頭已經是極限。再教插腳進來地如意。你不病倒才怪。那年你累得大病一場。命都幾乎丟了。怡宴事後可一點表態都沒有。你也甘心。現在又為那一個都已經跟你毫不相幹地徒弟來跟我慪氣。值得嗎?你說說值得嗎?”


    赭師閉著眼低低地喘氣。怯弱難受地樣子。


    “哪兒有……什麽值得地。記得以前那一個人說過……如果每件事都要掂量一下值得不值得去做。那麽……那麽。這件事情根本不用去做。”


    赭師笑了笑。隻是勉強抬起了眼簾。眸中一片剛強。


    其實赭師知道。綣玉棠一直以來對她都存一份歉意。


    赭師地病是從娘胎裏**來地。天生心脈不好。不能受累受驚。當年還好。小時候地赭師還能跳能笑。但後來出了一點事。讓赭師這病徹底引發了。身子骨才變成眼下這樣地差。而綣玉棠一直以為都是自己地錯。把當年地事攬在身上。加上赭師是一起長大地四人中年紀最小地。綣玉棠自認沒能做到一個好姐姐地責任。更是內疚不已。每次看赭師病發最著急地是她。心裏最不好受地也是她。


    “你現在別提那個女人。”


    綣玉棠心情差,不想聽到任何關於菊初南的事情。


    “那答應我,別按你那想法去做,好嗎?”赭師柔柔地勸,聲音倦滯無力。


    “……不。”綣玉棠說道,“如意那丫頭現在是我的徒弟,我愛怎麽訓練她是我的事情,赭師你別管,也不許在管。”


    “綣……”赭師掙紮著又想說什麽,讓臉色不佳的綣玉棠終於忍不住,厲聲喝道:“你以為送她進宮就是要害她?短短一年的,我綣玉棠是自大是囂張,但沒本事在這短短時間裏把人教好,一年後讓學半桶水的她出去砸我招牌,我可不幹這種蠢事。當樂子能在宮裏學到的東西不少,也足夠她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新樓主了,送她進宮學半年是我指給她的一條明路。”


    赭師聽了,沉默一會兒,到她消化了綣玉棠的話後,漸漸露出有點驚訝的樣子。她沒想到綣玉棠想了這麽多,她一直以為……


    “怎麽,真以為我就為了跟怡宴作對,要把那死丫頭往死裏整?雖說那丫頭在你和魚姐姐手上學了不少東西,但到底是個一點都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哪來的資本讓我把她放眼裏,要整她也不是時候,到真的接了怡宴的班,她能站到我們這個位置上來的時候,我才承認她有這個資格。”


    “……但那宮裏到底是凶險的。”赭師低喃一下,很不放心。


    “都說你們太寵那死丫頭了,凶險又如何,難道你們能護她一輩子?在千疊樓裏舒坦慣了,就是一隻井底之蛙,日後讓這樣的丫頭繼承千疊樓那真真才是害人,讓她進宮見識一下,知道了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綣玉棠也不是存心跟個丫頭過不去,我跟她說好了,半年她出來,我就好好教她學舞,都是順當的事,流嵐你擔心什麽。”


    覺得有點道理,但還是擔憂,赭師還想說話。綣玉棠眸中異芒一閃,冷臉做了個別出聲我還沒說完的指示,就繼續接著說:“說到底,怡宴怕也是默認了我這個法子的,上代留下來的過節得想辦法解開,我們年年不送人進宮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如意那丫頭別是不說,性格總算機靈,進去想想辦法,能讓裏麵那一位的怨恨化解了是最好,不然的話,能稍稍緩和一些也總比現在這狀況好。你就等著看吧,怡宴不出頭就是同意,我明天就把人送宮裏去。”


    連樓主都搬出來了,赭師終於被說服。原來是急匆匆跑了來勸說的,結果卻是自己先被勸服了,赭師歎一口氣,到底是身子弱,放了心事後就疲倦襲來,漸漸撐不住地睡過去了。綣玉棠不出聲地替她撚好被子,離開前還吩咐丫鬟蘭蘭多照顧一下。


    …………


    “明明心中有了答案,你做這模樣是給誰看?”森然的口氣。帶著徒弟胭脂離開,一路上胭脂欲言又止的樣子,綣玉棠瞧得清楚,也不問,折轉回到了房間裏,她懶懶地卸了妝,斜坐下。


    倒沒有什麽給嚇著的樣子,胭脂在跟前低聲應了一聲,柔柔道:“胭脂惶恐。”


    “好徒弟,”或許在這千疊樓裏,除了那一起成長起來的四位貴篁,再沒有人有這個資格得到綣玉棠那一份真心相待,沒了在赭師麵前親切的姿態,綣玉棠隻懶坐在榻上,像一隻炫耀了一天羽毛而累了倦了的美麗孔雀,她半斂著細密的眼睫兒,讓斜飛進窗欞的暖暖春光映紅了半邊臉,另一半藏在幽幽的晦澀陰影中。“真會胡扯,你當我徒弟五年了,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會惶恐什麽?”


    “昨日見師傅在筵席上使遍百般手段,才要得來了這個入宮的金腕輪,原以為師傅是辛苦為徒兒而求的,後來才曉得,師傅是另有安排。胭脂跟著師傅學藝五年了,還不能貼心,一些想法也總跟師傅背道而馳,細想一下,自然是惶恐不已,慚愧有加。”


    “你聽到了,我跟赭師貴篁的對話?”


    “自然聽清楚了。”


    “知道進宮有這樣大的好處,你不怪我把大好機會給了別人嗎?”綣玉棠漫不經心地說起這一句,神情變得異常詭譎難測。


    胭脂不上當,抿嘴笑了好久,輕聲道:“師傅你是什麽話,那高牆圍著的皇宮是什麽地方,胭脂學藝未精,總有些自知之明,自認是沒本領活著從那裏出來的,師傅真的送胭脂進去那才是害了胭脂呢。”


    “哦?”


    “上一代的事情愚鈍的胭脂不知道,也不會懂,就不煩這個心去想去猜了,師傅自然有師傅的計較,胭脂何苦傷腦筋,隻希望我們的如意妹妹能在宮裏逢凶化吉,得個奇跡平安出來才是大好。當然,若最後給宮裏的人看中了,如意讓留在宮裏當了宮娥,樓主怕傷心也不會持續多久罷,因為雖會有點遺憾,但到底當宮中宮娥比當官妓強,也算是一件值得恭喜和高興的事啊……”胭脂說著,把落在香腮邊的幾縷頭發用手指溫柔地卷一下,再悄悄鬆開,眼波輕蕩,無限溫柔把頭低下。“嗬――嗬――。”


    最後那兩字,拖出長長的尾音,結果味道全變了。


    …………


    陰雨連綿的清早,一個披蓑衣帶鬥笠的男子出現在了千疊樓的門前。


    他對著發愣站在門口的丫鬟說一句。


    “告訴你們樓主,赫連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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