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推波而行,船邊多了兩具屍體。


    陳易淡淡定定地搖著櫓,讓這條小舟朝著遠方的對岸緩緩而去。


    方才那所謂的船夫兒子一劍想襲殺殷聽雪,致使自己分神,最後捕捉那一時機將自己也斃殺當場。


    想法當然不錯,一看就是老江湖客。


    但那一劍並未刺中,在半丈之內就崩碎了。


    襲殺不僅沒成,反而害得殷聽雪很慌,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那個船夫兒子就被震殺當場。


    一切隻因周依棠臨行之前,在她身上留了一道劍意。


    她雖然跌境,無論是武道還是道法都一泄千裏,但意不一樣,意是人一悟到,便隻進不退。


    所以陳易估計,她眼下雖不過四品,但其能耐…恐怕甚至超越三品。


    渡船緩緩靠近對岸,陳易和殷聽雪下了船,方才所見的兩個江湖客雖然老練,但並不認識自己,隻不過是想趁著這個時機渾水摸魚謀財害命,他們的身份並未暴露。


    陳易從懷裏取出字條看了一眼,上麵寫著“平遠客棧”四個字,就在合歡宗山門附近。


    “我們在這邊等周真人嗎?”


    殷聽雪小聲問道。


    “嗯,她就在那裏,我昨晚跟她約好的。”


    陳易回答道,他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加快點腳步。


    殷聽雪自然不會耽誤,她雖不知道陳易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問過陳易他也不說,即便如此,可該跟著他還是得跟著他。


    走過了不知多久的路,殷聽雪額上已經冒汗,途中陳易說要背她,她怎麽也不肯,被別人瞧見了多羞啊,陳易退而求其次說要不放慢腳步,殷聽雪猶豫了之後還是說算了,她能跟得上。


    來到客棧門外時,殷聽雪發絲有些淩亂,衣領也鬆垮了些,陳易瞧見了便幫她順好發梢,拉好衣領,殷聽雪一動不動地乖乖等候,他做完這些時候,朝她笑了下,末了捏了捏她臉。


    他不笑還好,他一笑,她忽然驚覺到一件事,自己是不是已經有點依賴他了?


    殷聽雪不想依賴他,對這事也一直都有點怕,也設了心房,可不知怎麽地,自從去了銀台寺後,她就是有些拒絕不了,還有點…心安理得的享受。


    就好像…他是她最親近的人一樣。


    陳易瞧見她小臉上的複雜慌亂,苦笑了一下,這到底什麽算什麽?


    她還是怕自己,也還是恨自己,就像以前一樣,可是,她竟已隱隱把自己當成了母親……


    真是別扭的關係,比跟安後的母子還別扭。


    他們可是夫和妾,竟然又是…母女。


    陳易想讓她趕緊恢複回來,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自己畢竟不是她真正的母親。


    踏入客棧,內部已是空空一片,桌椅上積了層薄薄的灰。


    陳易坐了下來,單手敲桌,耐心等人。


    與周依棠可能隻是匆匆會上一麵,他的師尊似乎已捕捉到其中草蛇灰線,要循跡而查,追查到千裏伏脈,直至解開謎團。


    這既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殷聽雪。


    那位性情寡淡的獨臂女子,許已接納了殷聽雪的存在。


    不久之後,聽見跨過門檻的腳步聲,陳易抬頭時,那位獨臂女子已來到麵前,她簡易地喬裝了一番,取下了蓮花觀,挽了發髻,戴上了麵紗。


    “此行艱難。”


    她平淡道。


    “你是說我的,還是你的?”


    “一樣艱難。”


    陳易微微頷首,分析道:


    “這幾日尋覓合歡宗傳人的江湖客陡然暴增,像是有人幕後主使。


    路上便會腥風血雨,而且合歡宗這宗門素來蹊蹺,裏麵大小陣法極多,一不留心,就可能命喪當場。”


    “不錯。”


    “但對於你來說,又何談艱難?”


    陳易不住問道。


    周依棠閉而不語。


    她總是這樣,有些事,她並不會去談,陳易明白她自有她的思量在,可即便如此,她的避而不談就像一張隔在兩人間的一層膜。


    陳易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能戳破這層膜。


    但不論怎樣,她好像還不屬於他。


    “我要走了。”


    匆匆見過一麵之後,獨臂女子都未曾坐下,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


    獨臂女子微微側眸,該交代的都已交代,她不知這逆徒為何要自己停留一步。


    陳易緩緩走到她麵前,伸手抱了她一下。


    周依棠並沒退後,但也沒有回應。


    “之所以抱伱,是有點怕你…害我。”


    陳易輕聲湊她耳邊道。


    “你不是什麽都不怕?”她嗤笑問。


    “我確實天不怕地不怕,連師傅也不怕,不然不會欺師滅祖。”


    他戲謔地觸及那些回憶,獨臂女子麵已陰沉,眸光如劍。


    “我隻怕一樣東西。”


    周依棠倒是想聽聽,她冷笑問:


    “竟有你這欺師滅祖之徒怕的事?”


    “老婆還是怕的。”


    陳易柔聲道:


    “所以我怕你。”


    周依棠怔了半息,退後半步,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知你不過花言巧語。”


    陳易聳了聳肩。


    殷聽雪瞧見二人的這一幕,腦袋一歪,不知在思量什麽。


    獨臂女子跨過門檻,緩步離去,氣息逐漸消逝於山路之間。


    山林之間,樹木陰影之下,數人立在原地,默默望著不遠處的客棧,她們停立於山坡,隻要有心,可望見棧內情形。


    “一個、兩個、三個…他的紅顏知己怎麽這麽多?”


    東宮若疏掰著手指數了一遍,不由腹誹。


    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見身形立即辨認出那是陳易。


    而她轉過頭,卻見陸英一動不動,麵容呆滯,眸光間的驚駭難以言喻。


    師尊怎麽會在這裏?


    在這裏就算了…


    那個人又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抱師尊一下?!


    陸英忽然有些頭昏腦漲,那明明是寅劍山劍甲,明明是她的師尊……


    她都沒抱過……


    …………………


    送走周依棠後,陳易坐在客棧內,耐心等待。


    從門口可聽見,遠處的山路上漸起腳步聲。


    殷聽雪有些緊張地握緊了下陳易的手。


    隻見來者衣衫襤褸,腰間掛著藥葫蘆,一手拄拐杖,一手單手立掌,破爛衣衫之下,竟是袈裟。


    正是大河上遠遠目見的禪師。


    方以單手殺全船的經師,似意猶未盡,幾分瘋癲一問:


    “我有佛法,你敢聽嗎?”


    陳易微一沉吟,道:


    “傻逼。”


    每天更這麽多都不漲訂閱,唉,太難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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