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也看不出,這個人曾經用全部的身心愛過他,全部的生命都隻能如同纏綿於大樹之上的藤蔓一般依賴著他。如今他不再是藤蔓,是天上的幼鷹,隻有一根脆弱的絲線懸在皇帝的指間。看似溫柔多情,如今卻也最是無情。元牧天緊皺的眉宇之下,眼神越發暗沈下去。第95章 大事臨近年華跑去年華宮接小李子和雲枝,二人都又驚又喜,懸著多時的心也落了下來。尤其是雲枝,他畢竟名義上還是皇帝的男寵,原本還怕皇帝會不答應,沒想到年華竟能將他也討要出去,從此以後他便是自由之身了,心裏對年華自然更加感激不盡。雲枝趁著年華興致勃勃地幫他們收拾行李的空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向年華說起。“什麽?你說遊貴妃失寵了?”年華心情有些複雜的問道,“不會是為了我吧?”雲枝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輕歎一聲:“不然還有誰?你不知道你從武場上被人抬下來的時候皇上有多擔心,皇上他……大概對你動了真心了。”年華一邊幫雲枝疊著他那一遝遝的衣裳,一邊搖頭唉聲歎氣,顯得很是苦惱。且不管皇帝的這個真心有幾分,那對年華來說就是個定時炸彈,萬一哪一天皇上一時興起,他不是又危險了?雲枝有些擔憂地皺起眉頭道:“年華,你若現在回到皇上身邊,皇上以後一定會很疼你愛你。你那天才是比武而已,就已經受了這麽重的傷。我擔心你在軍營會被人欺負……”年華挺起腰看向雲枝,眨了眨眼道:“怎麽是受欺負呢?都是小傷,不要緊的。”“都差點沒命了還是小傷!”雲枝猛然高聲道,卻又自覺失儀,扭過臉去,手裏擺弄著剛剛疊好的衣裳,“算了,我又忘了,你和我不一樣了……你和淩統領他們是一樣的,我不該拿我這種無用男寵的想法衡量你。”年華被他吼得怔了怔,忙道:“根本是沒有的事,雲枝,你為我擔心我很高興,真的,特別高興。你知道如果我留在宮裏你也就沒有辦法恢複自由身了,可是你還是勸我,你這樣做就是一個講義氣的好朋友,什麽無用男寵,你不要再這樣貶低自己。”雲枝轉過頭來,眼圈有點微紅,咬了咬唇道:“年華,我不是說賭氣話,我是真的沒用。我的確想要自由身,可是出了這裏,我就一點謀生的本事都沒有。我的模樣,就算再怎麽掩飾,別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做什麽出身的。以後,你會嫌棄我拖累你的……”“你瞎想什麽呢。”年華歎了一口氣,把他手裏被扯得一團亂的衣裳拉過來,慢慢疊平整,口裏道:“你會畫畫會彈琴會跳舞會下棋,怎麽能說什麽都不會呢。我才是,除了別人給我的武功之外,我就什麽都不會了。”唔,以前在清香院似乎他也學過琴棋書畫,可是隨著那段經曆的遠去,那些技巧似乎也淡忘了。“都是學來伺候人的技藝罷了……”“那總比什麽都不會的小李子強吧,他都不擔心呢。”年華衝興衝衝跑進來的小李子翻了個白眼。小李子在外間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到了,這時便對雲枝道:“是啊雲公子,你很厲害呢。你不要想那麽多,我們公子那麽厲害,以後肯定可以做大官啦,我們一起伺候好公子就好了。”年華剛想教訓小李子,普及一下“平等”觀念,卻見雲枝一聽之下,臉上竟然輕鬆了些,微微笑道:“是啊,小李子說的對,年華以後做了大官,肯定需要貼身的人。我們一直伺候年華,定然比生人用得順手。”算了,看來這位是從這上麵找到精神寄托了呢。年華搖了搖頭,決定不用幾千年後的先進思想打破人家心靈的平靜。不過……那兩個人給我在那邊一直說啊說,老爺我就在這邊一直疊啊疊,到底是誰伺候誰啊!摔桌!年華帶著兩個人拎著幾包行李,就浩浩蕩蕩地去了侍衛營宿舍,又動手把裏外兩間的宿舍改造成三人間,小李子堅持要睡在外間。有些沒有當值又練完功回來的侍衛好奇地往年華房裏看,年華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把雲枝和小李子介紹給大家,隻說是自己的朋友,如今無處可去,隻能借宿在自己這裏。小李子和雲枝本來就一直宅在後宮的小院子裏不出門,見過他們的侍衛沒幾個,見過估計也不記得了,所以便這樣給糊弄過去了。年華的侍衛生活開始走上正軌,加入了營裏的編製,開始跟著按時巡宮。他本來還有點擔心會不會天天見到元牧天,後來發現自己隻是在皇宮外圍巡視,離皇帝的活動範圍有十萬八千裏遠呢,便放下心來。他卻不知道這是元牧天特別吩咐下來的,把他弄遠點兒。皇帝現在不能看到年華對他那個無情無義又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然他嘔得肝兒疼。沒過幾天,淩青便回來了。年華再見到他時,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青年顯得比以前瘦了點,臉上也帶了些深沈的顏色。不知道這些天的牢獄生活對他產生了什麽影響,他現在看向年華的眼神平平淡淡的,而且總是冷不丁地就飄過來,駭得年華整天小心翼翼。怎麽說,這種陰沈沈的腹黑青年有點可怕啊!還是隻會用眼神鄙視你會張嘴損人的陽光青年比較可愛一點……直到有一天,淩青終於攔住了他的去路。“淩統領,你找我有事?”年華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畢竟是曾經生死相鬥過的人,麵麵相對的時候正常人都會覺得不自在吧。“是你向皇上求的情?”淩青卻直接開口問道。年華一怔,才點了點頭:“我是跟他提過。不過就算我不說,皇上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他一向那麽倚重你……”“我隻問你一句,你這樣做是為什麽?為了沽名釣譽?為了讓我感激?還是為了讓皇上對你念念不忘?!”年華被他這一番話堵得夠嗆。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汙蔑,還是最惟心的那種,他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不管你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不一刻年華就憋得臉上都紅了一層。“我刺熬,我不為什麽行不行,我閑得慌!”年華瞪著淩青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恨恨地連髒話也飆出來了。“淩統領還有沒有別的事,沒事的話我要走了。”淩青卻深深地看進他的眼中,年華毫不輸陣地與他對視。片刻後淩青才側身讓開,點了點頭道:“你的眼睛在說你沒說謊。我信你。”說完轉身便走,隻留年華一人站在原地,摸著下巴想了片刻。信我?信我啥?這家夥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真當我冒著惹怒皇帝的危險去給你求情是因為我閑得慌啊!一腔仗義不被人知就算了,原來被人理直氣壯地誤解才是最憋屈的啊!年華憤恨不平地一腳踢在柱子上,氣呼呼地走了。不過從這一天起,淩青對他的態度倒是真的緩和了下來。每天例行公事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天氣便涼了起來,秋天到了。這幾日一直有急報傳入宮中,似乎光是晨起的上朝已經不夠用了,又聽說元牧天震怒之下摔碎了很多價值連城的古董。年華一直在外圍接觸不到真相,隻是從其他侍衛隱約的交談當中知道,似乎將有大事臨近了。第96章 戰事,雖遠必誅到底是什麽大事呢?年華一直一頭霧水,又好奇萬分。而在侍衛營中,年華自從淩青與他和解之後,也不再當他是外人,淩青被年華的自來熟弄得一點脾氣也沒了,最初的別扭不自在早不知消失在何處。年華每日孜孜不倦地去騷擾淩青,終於從這位天天跟在皇帝身邊的侍衛統領口中得知,原來這大事還不隻一件。別的事情淩青不肯說,隻告訴了年華他自己覺得不甚重要的一件,元牧天要立後了。年華一聽就愣了,立後?皇帝前些天才在他麵前作出一副深情款款舍他其誰的情聖嘴臉,怎麽轉眼又要立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