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與渭水二人分開後,古小辰和冷清雪並未直接趕往渭陽,而是先去了玉溪和江雨柔二人匯合。


    玉溪距離渭陽不遠,戰火雖未綿延至此,但古小辰和冷清雪走在城內蕭條的街道上已是能感受到戰火的氣息……


    如今玉溪城內多數富戶商賈都已離開,留在此地的大多都是一些貧民百姓,這些人若離開這裏便等同無家可歸,但留在這裏便也隻能聽天由命。


    望著城內這番景象,古小辰心中泛起了回憶……


    古小辰也是北方人,他生活的城鎮是在兩國剛開戰時被攻陷的,古小辰的父母家人皆在那場戰爭中喪生,他有幸未死,後流落江湖結識了姚大彪,之後二人便結伴而行,再之後便被外出的江萬裏三人帶回了天陽門。


    此前古小辰也曾想過為父母報仇,可先且不說乞討度日的他如何報仇,即便有能力了又去找誰報仇?將金國整個部隊殺光?他們也隻是奉命行事罷了,他們也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古小辰自小讀的書多,也明白一些道理,若要報仇或是讓戰爭停止應該殺的是金國皇室和耶律碩!相比金國軍人他們才是戰爭的源頭。


    感受著戰爭的氣息,古小辰心中一時思緒萬千,自己有幸活到今日,又習得一身本領,那便做一些該做之事吧,既為自己,也為父母親人,更為天下蒼生!


    見古小辰半晌沉默不語,冷清雪問道:“你怎麽了?”


    古小辰微微一笑:“沒什麽,快去找他們吧!”


    二人徑直趕往此前古小辰和江雨柔約好的鴻來客棧。


    幾經輾轉,穿過幾條街道,二人便來到鴻來客棧門口,可眼前的情形卻是讓二人目瞪口呆……


    哪裏還有什麽鴻來客棧?如今此地早人去屋空,廢棄已久的木門上布滿灰塵蛛網,古小辰一拍額頭,暗罵自己蠢得可以,自己最後來此地已是數年之前,如今西北戰火連天,這般商賈早已離開,此前情急,古小辰未曾多想便和江雨柔約定在此地,如今一看卻是傻眼!


    二人一時呆立在原地,看向古小辰,冷清雪問道:“現在怎麽辦?”


    古小辰有些尷尬,一時也是無計可施……


    冷清雪又道:“他們見到此地荒廢後應該會去渭陽吧?”


    古小辰想了想,道:“不會,即便現在客棧早已荒棄,但他們知道咱們一定也會來此,我猜他們或許還在城中。”


    “那咱們就分頭去找?”冷清雪問道。


    古小辰又想了想,道:“但他們也可能見咱們一直沒來,便先去渭陽了……”


    冷清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你說怎樣?”


    古小辰咧嘴一笑:“師姐先別急,你想想,若你是他們,見到客棧早已荒廢,該當如何?”


    冷清雪若有所思,沒有言語……


    古小辰接著道:“若我是他們,便會在此先等幾日,若不見我們前來,便就會去渭陽等我們,我們來後見不到人,便也會去渭陽尋他們。”


    冷清雪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該如何?”


    “他們若留在這裏,就必定在附近,且會時常來這等我們,以防錯過,我們先在此等上半日,若不見他們出現,想必就是已經離開,那我們也去往渭陽。”古小辰道。


    “好,那便如此。”


    二人在客棧門口坐下等待,果真如古小辰所言,還不過一炷香時間,便見一道倩影向他們走來。


    “師姐!”古小辰喊道。


    女子聞聲一怔,遠遠瞧見二人,更是笑靨如花,來到跟前,江雨柔嬌嗔道:“你們沒事吧?怎麽這麽久才來?”


    見到江雨柔,古小辰也是十分開心,“有什麽事?有事也是別人有事,我和冷師姐什麽身手,豈會有事?”


    白了古小辰一眼,江雨柔道:“我們來此見客棧早已廢棄,這附近又再無落腳之地,我們便尋了附近一處人家借宿,每日我二人輪流來此等候你們。”


    “老方呢?”古小辰問道。


    “在借宿之人家中。”江雨柔道。


    “好,尋他一起趕往渭陽,有話路上再說!”古小辰接著道。


    “好,跟我來,就在附近。”說罷,三人便一同離開。


    書不贅言,四人碰麵之後,給借宿人家留了些銀兩,四人便出發趕往渭陽。


    一路上,江雨柔和方雲龍將來此了解到的一些渭陽戰事說與古小辰二人,玉溪、渭陽相距不遠,他們於玉溪城內已得知渭陽破城在即。古小辰也將左、右二人以及血塔和宋金剛的事告知二人,但唯獨未提及與渭水二人的合作。


    四人趕往渭陽的同時,渭陽的戰況已是如火如荼……


    一道血紅色真氣擊中季長風背部,後者一口鮮血噴出,重重跌倒在地!


    勉強站起身來,手持長槍支撐住身體,季長風已是在宋金剛操控的靈血陣中險象環生!


    眼見渭陽軍隊已被金兵死侍殺得潰不成軍,季長風心知敗局已定……


    仰首望天,季長風心中雖有不甘,但卻無力改變。


    “季長風!”金軍部隊中傳出一聲大喝。


    聞聲望去,隻見說話之人是一金國騎兵,此人坐於馬上,身形幹瘦,年齡三十左右,皮膚黝黑,眼如米粒,卻有一張血盆大口,看其身穿的甲胄便知其並非普通士兵,此人有一明顯標誌,可讓他在萬軍從中被一眼尋出,那便是這人頭大無比,與其幹瘦的身形很不協調,且在頭頂頂心處留有一束頭發,編起垂於腦後,除此之外皆是剃得精光。


    隻聽那大頭騎兵再次喝道:“季長風,你看這是誰?”


    話音落下,兩名金軍士兵將一年輕女子帶到兩軍陣前,定睛一看,女子正是季巧娘!此前兩軍亂戰,不知何時季巧娘竟被金軍擒獲!


    “姐!”季婉茹喊得撕心裂肺,金軍殘忍至極,季巧娘的身份落入金軍手中,恐怕想死都難!


    跑到季長風身邊,季婉茹大哭道:“爹!快救救姐姐!”


    還不待季長風言語,對麵的季巧娘便高聲道:“宛如,我季家女兒不可如此!”


    望著季巧娘,如季長風這般鐵漢也是再忍不住,兩行淚水滑落臉龐……


    “爹!你萬不可為巧娘亂了方寸,季家軍還指望你,渭陽百姓還指望著你!巧娘死不足惜,來世我們再做父女!”話音落下,季巧娘便欲搶奪身旁士兵手中的長劍自刎!


    但金軍又豈會讓她如願?隻見那金兵一把將其拉住,隨即扣住其雙手使她動彈不得!


    隻聽那大頭金兵又道:“想死豈是那麽容易的?”大頭金兵看向不遠處的宋金剛,似是詢問後者的意思。


    宋金剛沒有理會大頭兵,而是對季長風開口笑道:“季將軍,其實宋某對你十分敬佩,隻是你我二人各為其主,若你此刻自刎,將城門打開,我或可饒你女兒及你手下將士不死。”


    聞言,季長風仰天長笑,隨即大喝道:“宋金剛,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長風今日沒想過全身而退,不過我季家軍人將會與你們戰至最後一刻!”說罷,季長風長槍高舉,高聲道:“季家軍聽令!死守渭陽!”


    “死守渭陽!死守渭陽!”季家軍全體振臂高呼……


    宋金剛陰鬱的臉龐微微抽動,季長風的舉動讓他沒了耐性,看向大頭金兵,後者授意點了點頭,隨即翻身下馬,拔出腰間長刀抵住季巧娘脖頸,對季長風道:“季長風,你再冥頑不靈,休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季巧娘對大頭兵冷聲道:“你要殺便殺,囉嗦什麽?”


    大頭兵一撇嘴:“你給我閉嘴!”


    “殺了我,我便能閉嘴!”季巧娘如今一心求死。


    這大頭兵貌似並非是個狠辣之人,見季巧娘言語緊逼,他便悻悻不再理會,隻是繼續看著季長風。


    渭陽城牆之上田伯有心急如焚,大喊道:“宋金剛!你以一個女子相要挾算什麽英雄好漢?”


    宋金剛冷笑一聲:“英雄好漢?這是戰爭!我此刻若能憑一女子便能讓你城門大開,那便無需再犧牲我任一兵將性命,你告訴我何為英雄?何為好漢?”


    宋金剛不再理會田伯有,看向大頭兵,道:“斬她一臂!”


    宋金剛此言一出,田伯有眼睛都要瞪出血來,季長風此刻麵如死灰,季婉茹已是泣不成聲。


    金軍之中,渭水和霍夢兒也是一震,後者怒道:“這宋金剛手段也太過狠辣了!”


    渭水沒有言語,目光冰冷地望著宋景剛。


    她二人殺人無數,若是與人交手更是絲毫不會手軟,但若是讓她們斬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手臂卻是下不去手。要換做平時,事不關己她們倒也不會在意,但如今一想到那個人知道此事後的反應,二人便對宋金剛的做法愈發厭惡。


    霍夢兒小嘴一撅:“姐姐,古小辰若知道這女子被這般折磨,定會牽連到你我頭上,起碼也會怪我們內心歹毒,見死不救!”


    不待渭水言語,城牆之上田伯有便再次開口道:“別別別!別動手,有事好商量!”


    宋金剛望向田伯有笑道:“你是渭陽知縣?”


    “是我!”田伯有望向宋金剛有些緊張。


    “你若此刻打開城門,我便保證這女子毫發無損!”宋金剛狡黠地笑道。


    田伯有一張胖臉滿是愁容,還不待其回答,便聽城牆之下季長風的聲音傳來,“田伯有!你這不仁不義的狗賊!你若敢開城門,我定軍法處置!”


    田伯有雖優柔寡斷,但卻生性善良,經過長久相處,他已將巧娘姐妹當做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他是個普通人,不像季長風那般見慣了生死場麵,此刻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見巧娘被受這般折磨,田伯有此刻也是火冒三丈,隻聽他大怒道:“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你憑什麽軍法處置我?就算你處置我,我也要救人!”隨即看向一旁守城兵丁說道:“開城門!”


    “你敢!”季長風此刻雙目冒火,對一旁季家軍說道:“守住城門,誰敢開門,立斬無赦!”


    皆知季長風言出必踐,如今他此言一出,何人還敢開門?


    田伯有此刻一心要救巧娘,見兵丁被季長風嚇得不敢動彈,便欲自己下去開門,一旁的方師爺連忙將其拉住,田伯有此刻如有神助,肥胖的身子甚是有力,一把就將方師爺推開,方師爺又再次將其抱住,如此反複,一方的知縣、師爺加起來已是年過百歲,竟這般在城牆之上開始了‘摔跤’,二人一胖一瘦在血腥四起的戰場之上看起來尤為滑稽。


    宋金剛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一張本就陰鬱的臉上愈發陰冷,他覺得田伯有等人是在演戲拖延時間,隻見他再次對大頭兵厲聲道:“動手!斬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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