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目光中幾分茫然,他分明記得昨夜自己是在床上入睡,等徹底清醒,快速爬起來,走到床邊晃醒林尋,怒氣衝衝道:“你竟然把我扔到地上,自己睡床!”林尋一本正經說著胡話:“你夢遊自己跑去地上睡的。”聞言方雲都準備用拳頭跟他講道理,誰知道林尋先一步亮出自己的手腕:“你不會覺得我的力氣能抗動你?”方雲語塞,看著床上沒幾兩肉的人,有些驚恐:“莫非我真的有夢遊之征?”林尋起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走出門,伸了個懶腰,同一時間,封鈺房間的門竟也是被打開,恰好方雲跑過來,用力握住林尋肩膀:“我還是不能相信昨晚的事是我做的。”伸出跟手指在肩頭撥了撥,方雲莫名覺得手一酸,從他身上滑落下。林尋神情懨懨:“你不用擔心,我是可以用錢擺平的人。”方雲總覺得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奇怪,當他看到朝這邊走來的封鈺,刹那間明白什麽,支支吾吾道:“少,少爺,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對他做什麽,你知道的,我怎麽可能對一個男人下手,我……”誰料,封鈺從他倆身邊走過,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方雲覺得自己人品被質疑,失魂落魄走下樓。客棧準備的早飯很普通,一疊小菜,一碗白米粥,一個成年男人都不能說完全吃飽,更何況林尋這樣的另類,用完餐和封鈺一同出去時,他覺得自己仍是停留在空腹狀態。封鈺沒有騎馬,手上提著用布包好的匣子,最終停在一片長滿雜草之地,林尋站在離他不遠的位置,舉目眺望,驕陽如火,曬在破舊的墓碑上,給人的感覺竟然有些溫暖。封鈺今天穿著白衣,頭發一絲不苟的束好,目如寒星,和炙熱的陽光形成鮮明對比。他走到一處開闊之地,打開匣子,裏麵是一個陶罐,灰白的粉末灑在地麵,竟被陽光曬得晶瑩。再抬頭時,封鈺直接轉身,嘴唇微微動了動,片刻都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但即便是很短暫的瞬間,林尋還是清楚聽清了那幾個字——父親,走好。林尋一怔,既然骨灰就在他身邊,封鈺為何還要大張旗鼓找被原身盜走的棺材?方雲碰了他一下:“別看了,走吧。”臨走前,林尋無意間瞄到那些荒墳,很多都空有墓碑,墳卻經過外力破壞,很多隻有一個深坑,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埋。回去的時候,封鈺表情雖說還是一貫冰冷,林尋卻能感受到他腳步有些沉重,吃午飯時,封鈺也沒有下來,他想了想,還是端著餐盤到封鈺門外,敲了敲門。“進來。”裏麵傳來聲音,林尋手一推,才發現門原來並沒有上鎖。封鈺頭發已經散開,半闔著雙目,似乎極為疲憊。將盤子裏的飯菜放到桌子上,最後取出酒,倒了兩杯——“敬這片土地上的英魂,敬還活著的人。”封鈺低頭看了眼酒杯,過分漂亮的手指握住酒杯,沒有同他碰杯,抿了一口。林尋也不介意,自顧自仰頭飲盡,放下酒杯時,突然聽到一聲‘多謝’。他搖搖頭:“沒事,我是以你的名義買下的酒。”暗示封鈺記得一會兒將賬結了。封鈺突兀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希望葬在哪裏?”“槐樹下。”林尋想也不想道。封鈺怔了怔,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回答:“為什麽?”“槐樹招鬼,說不定百年後我還可以修成精。”封鈺看了他一會兒,眼中竟浮現稍許笑意:“我的父親,卻是希望遠離故土,將骨灰永遠留在錦洮。”古人講究入土為安,落葉歸根,林尋問:“原因呢?”“他也叱吒沙場過,大概是不忍曾經戰亡在這裏的將士,不過父親常說想生前無緣識得禹子林,死後倒是可以找個機會交流下。”林尋失笑:“令尊是個風趣之人。”想了想又道:“這禹子林,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沒見過,不熟。”這回答意外的簡單直接。林尋起身,推開窗,街上一片蕭條:“可惜昔日的軍鎮,現在就跟要斷絕生機一般,到處都是神神叨叨的人。”語畢,又道:“還好,隻是傳言容易令人心生畏懼,倒不見得真的鬧鬼。”事實證明,有些結論是不能隨便下的,還沒等今天過去,林尋就被自己白天說的話狠狠地打了臉。晚飯時,方雲見封鈺竟然出現,正在下樓,快速對林尋道:“我要給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加分。”邊說著,用好奇的目光望著他:“中午的時候,你去少爺房中究竟說了什麽?”林尋尚未回答,封鈺已經走近,坐下的時候淡淡瞥了眼方雲,後者趕忙收起好奇心,努力往嘴裏塞飯,試圖證明他一直在認真用餐。“救命啊!”毫無征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傳來。“咳—”冷不丁聽到這一嗓子,方雲差點沒被噎死。他抓住林尋的手腕,“快,快幫我拍拍。”林尋象征性地在他背上拍了兩下,便對封鈺道:“在樓上。”封鈺腳下一點,下一刻,人便已經站在二樓,林尋從樓梯跑上去,不少人都是施展輕功上來,等他上來時,樓道口堆了不少人。二樓的房間很多,少說也有二三十間。有人要衝進一個房間,立馬另有人喝道:“滾開,那是我的房間!”聲音隻能大致斷定一個方位,具體是那間房卻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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