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分外不含蓄,但蘇秦平靜回答他:“為人臣,知分寸,為人子……”林尋停下腳步,等著後半句話。蘇秦同樣停下,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更要懂得示弱。”一個皇帝已經足夠強大,他不需要在自己還未衰老前就看到一個比自己更強大的兒子。林尋若有所思。兩人並肩前行,都並未再提及之前的話題。路過一個轉彎處,左側是由大小不一石頭壘成的假山,兩邊有綠樹作伴,是一個極好的視覺盲區。林尋,“你先走,我晚些再入席,現在去,怕是會碰到昌然群主。”蘇秦:“和親前,她應該不會再拋頭露麵。”林尋搖頭:“我還是不去冒這個險為好。”聯想到平日裏昌然郡主的行事作風,蘇秦沒有過多懷疑,又或許是曾經的辰安宴和昌然郡主那些狂妄的想法,於他而言不過是小打小鬧,連探究的心思都沒有,獨自一人先行離開。目送他漸漸遠去,林尋看了眼周圍,躥進假山後麵。“你曾說有辦法助我改頭換麵。”【係統:隻需……】林尋:“錢我七日內會一並還上。”須臾的功夫,再走出的便是一相貌清秀的小太監。林尋摸了摸衣袖和臉,神情微微有些變化:“不過是一張人皮麵具和舊衣服,竟然收了我上千銀子。”他整理下衣擺,立誓一年內他要將頭上的帽子換成二品紅帽,袖子上刺滿祥雲紋路,成為一名呼風喚雨的傳奇大總管。皇宮內,繁忙又有條不紊,沒人注意離宮門口不遠的地方多了名小太監。車軲轆的聲音傳來,林尋低眉順眼,目中眸光於夜色中藏匿。他站在空曠的一片地麵,馬夫停下,裏麵下來一位穿著朝服的男子,見到林尋,眉頭皺起,“這位是……”林尋趕在他繼續說話前,上前一步小聲道:“奴才是李公公派來的。”一聽到‘李公公’三個字,這位朝服男子立馬豎起耳朵仔細聽,李公公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專門派人來說的事想必不小。林尋聲音放得更輕:“公公派我來交代大人,今日皇上心情格外不好,一會兒席間千萬不要主動提蓮國的任何事情。”朝服男子不解:“今日宴會不就是為了招待蓮國使者?”林尋:“李公公隻是派奴才來傳話,聽與不聽就是大人自己的事情了。”聽他這麽說,朝服男子隻覺得茲事甚大,原想席間還主動引起這個話題,這下有僥幸撿回一命的錯覺。“多謝公公傳話。”他言語間多了幾分感激,從腰下接下一個錢袋,有拿出些散碎的銀子塞到林尋手裏。林尋佯裝後退一步,“大人,這怎麽使得,奴才隻是……”“這錢袋是給李公公的,至於剩下的,是謝謝公公來傳話。”林尋,“如此,奴才就收下了。”朝服男子道:“這位公公小小年紀就能被李公公派來傳話,想必也是深受信賴,日後有什麽消息還望多多告知。”林尋:“這是自然。”車軲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林尋繼續狐假虎威,等著下一個。……“這位大人,李公公讓我跟你說席間不要怎麽提質子的事情。”“王爺,李公公讓奴才帶話今日要謹言慎行,以免觸怒皇上。”“將軍……”僅僅半柱香不到的時間,憑著一堆無關緊要的廢話,林尋身上的錢袋已經重的壓得他走路也困難。確定不會再有馬車或是轎子經過,看著緊閉的宮門,林尋一步步挪著往回走,路過一片小湖,仰天望著格外美麗的夜色,感歎:“這才是生命應有的重量!”他望而興歎,殿內的宴席卻是正式開始。蘇秦坐在僅僅位於皇帝之下的位置,看著果然來到這裏的昌然郡主,想到還行跡不明林尋,眉頭輕輕一蹙。“朕早有耳聞,蓮國北靠漠海,物產豐富,還有些從海裏淘來的稀奇玩意。”使者苦笑:“枉然靠海,今年國內詭異大旱,漠海在極北處,那裏人口稀少,而且前些日子忽然傳出消息有怪病在漁民間流傳。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都是染了怪病死亡。”聽到‘怪病’二字,辰寒的目光在蘇秦身上一閃而過。後者端坐,風輕雲淡,像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昌然公主不日便會嫁往蓮國,二國既有了姻親關係,朕也會設法幫襯一些。”使者眼中閃過喜色。李公公適時不輕不重說了句:“皇上,時辰差不多,菜也已經上齊。”銳利狹長的雙目環顧周圍一圈,“今日遠方來客,諸位不必客氣,席間盡歡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