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院長說,“我們會窮得卑躬屈膝。我想我最好跟弗萊基特小姐提一下這事。你記得弗萊基特小姐吧,那個古怪的有錢人。她跟你是一個年級的,弗特斯克小姐。她來找我,總想給學院送一缸熱帶魚做禮物。還說,她覺得這會給科學講堂帶來生機。”


    “如果這能給某個講堂帶來生機的話,”弗特斯克小姐說,“也許會是件好事。記得在我們那個時候,希爾亞德小姐的憲法發展講座很無聊。”


    “哦,我的天!憲法發展!我的天,是的——現在還有這門課呢。每年開始的時候她都有三十個左右的學生,最後隻剩下兩三個認真的黑人,一本正經地把每一句話都記在筆記本上。講座跟以前完全一樣,我覺得連魚都幫不了他們。我說:‘你真是好心,弗萊基特小姐,但我覺得它們在這裏不會生活得好。我們得把它們放在特殊的製熱係統裏,是不是?對於園丁們來說,這也是額外的工作。’她看起來非常失望,可憐的人;所以我說,她最好去和財務主任商議一下。”


    “好的,”斯蒂文小姐說,“我會去和弗萊基特商量的,建議她來捐贈咖啡資金。”


    “這比熱帶魚要有幫助得多,”院長贊同地說,“恐怕我們真的培養了不少怪人。我覺得弗萊基特小姐對肝吸蟲的生活周期很有研究。有人想要利口甜酒加咖啡嗎?來吧,範內小姐。酒精會讓你舌頭變鬆,我們很想聽聽你最近的偵探故事呢。”


    哈麗雅特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她正在寫的小說的情節。


    “請原諒我說話這麽直接,範內小姐,”巴頓小姐說,很誠摯地湊上前來,“但在你經歷了那麽可怕的事之後,會不會在意把那種書繼續寫下去?”


    院長被這個唐突的問題驚得愣住了。


    遇到挫折(7)


    “這個,”哈麗雅特說,“有一點要注意,在變得有錢之前,作家們不能挑挑揀揀。如果你因為某一類的書出名了,然後又換著寫其他類型的書,銷售量就會下跌,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她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任何一個有正常感覺的人,都會寧願擦地板來謀生。我擦地板擦得很糟糕,但我寫偵探小說寫得還不錯。我不理解為什麽我的正常感覺應該阻止我去做正常的工作。”


    “說得很對。”德·範恩小姐說。


    “但毫無疑問的,”巴頓小姐堅持說,“你肯定會覺得,犯罪以及無辜的嫌疑,這些事應該受到嚴肅對待,而不應該被人當做智力遊戲。”


    “我在真實生活裏的確很嚴肅地對待它們。每個人都需要。但你會認為,如果某個人在感情方麵有過很糟糕的經歷,他就因此永遠不應該寫胡編亂造的客廳喜劇了嗎?”


    “但這難道是一回事嗎?”巴頓小姐說,皺著眉頭,“對於愛情來說,有較輕鬆的一麵;而對謀殺案來說,卻沒有。”


    “在大眾的眼裏,也許沒有輕鬆的一麵;但在偵探過程中,的確有純粹的智力成分。”


    “你曾在真實生活裏偵查過一個案子,是吧?你當時是什麽感覺?”


    “非常有趣。”


    “對你而言,你喜歡把一個男人送上刑事法庭的被告席,還有絞刑架嗎?”


    “巴頓小姐,我想,問範內小姐這個不太合適,”院長說,她有些歉意地衝著哈麗雅特加了一句,“她對從社會學角度分析犯罪很有興趣,而且非常渴望刑事處罰的方式能有所改變。”


    “是的,”巴頓小姐說,“在我看來,大家對這整件事的態度是粗野和殘酷的。我走訪監獄的時候遇到了很多殺人犯,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沒有傷害性,貧窮、笨拙,都是心理上的問題害了他們。”


    “如果你能遇到受害人的話,”哈麗雅特說,“可能又是另外一種感覺。受害人往往比殺人犯更加笨拙,更加沒有傷害性。但他們不會公開露麵。甚至連法官也不需要去看屍體,除非他們願意。但我在威爾福康姆的案子裏見過屍體——是我找到的,那比你能想像到的最可怕的東西都還要可怕。”


    “這我完全相信,”院長說,“報紙上的描述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而且,”哈麗雅特繼續對巴頓小姐說,“你沒有看到殺人犯正在殺人的樣子。你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抓到、關起來了,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威爾福康姆的那個殺人犯就是個狡詐、貪婪的冷血動物,如果不把他抓起來的話,他肯定還會繼續幹下去。”


    遇到挫折(8)


    “這點沒有必要爭辯,一定要阻止他們,”菲比說,“不管法律會如何處置他們。”


    “是這樣的,”斯蒂文小姐說,“但為了玩智力遊戲而去抓兇手,是不是也有一點冷血?這對警察來說沒什麽——這是他們的責任。”


    “在法律上,”哈麗雅特說,“這是每個公民的義務——盡管大部分人並不知道。”


    “這個溫西,”巴頓小姐說,“他似乎把抓兇手當成愛好了——他把這件事看做是責任還是智力遊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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