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溫州,江南皮革廠倒閉了。浙江溫州,最大的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了。王八蛋黃鶴老板,吃喝嫖賭,欠下了三點五個億,帶著他的小姨子跑路了。


    北京琉璃廠,家木齋,也倒閉了。


    隻不過它倒閉的原因,不是因為宋應星不潔身自好,吃喝嫖賭,而是因為,一把無情的大火,燒毀了他在北京的家園,家木齋。


    八月十五中秋夜,家木齋火光衝天,當救火兵丁趕到時,已經燒得隻剩下幾根焦黑的木頭了。


    好在間壁的店裏有人,他們在救火兵丁趕來之前,滅了火,否則,這一場大火還真不知道要燒到何時。


    明時期的北京城,共設有三十六個坊。


    所謂坊,就是古代城市中,互相分割而成的一個個居民區,它們形狀規則,出入有坊門,坊內更是派有專人巡更,以確保安全。


    崇禎時期的北京城,雖然這三十六坊還在,但是坊門和坊牆卻都已經被拆除了,隻立木為表,加衡木其上,書厥名,示地界限。


    坊,也叫裏,所以,坊又被稱為裏坊。


    我們現在常說的街坊四鄰、坊間傳聞,這裏的坊,就是古時候居民區的意思。


    說通俗點,古時候的坊,就跟我們原來的居委會,現在的街道,概念差不多。


    《唐六典》曰:“兩京及州縣之郭內分為坊,郊外為村。”《舊唐書·食貨誌》曰:“在邑居者為坊,在田野者為村。”


    明時期北京的三十六坊,分布於北京五城之中。五城,即中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城。因為琉璃廠位於北京宣武門外,故屬於南城正西坊的管轄範圍。


    北京南城,正西坊琉璃廠,家木齋失火,首先被問責的人,就是帶領救火兵丁滅火的總甲。


    這總甲,是專門負責裏坊治安和防火的負責人。如今在這八月十五中秋夜,發生了這麽一場大火,縱火原因不明,人員傷亡未知,他怎能不承擔責任?


    不過,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既然找不到縱火的原因,不知人員傷亡情況,那麽不如想一個辦法,逃避責任。


    什麽辦法?


    很簡單,就是讓這琉璃廠,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家叫家木齋的店鋪。


    這太好辦了,而且說幹就能幹。想成立一家店鋪不容易,想讓一家著過火的店鋪憑空消失,那還不簡單嗎?


    總甲帶著這群救火兵丁,連夜把家木齋燒剩的木頭和灰燼,清理得幹幹淨淨。清理過後,他又帶人,把家木齋的地基,用水反複衝洗了多遍。天亮後,仿佛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家叫家木齋的店,存在過。


    這琉璃廠的街坊四鄰,誰敢言語?隻要敢走漏一點風聲,那以後就別想再在這個街麵上混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西坊消防隊,救火不積極,毀屍滅跡數第一。


    人,隻要凡事一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掛上鉤,那準能發揮出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潛能。


    狗急還能跳牆呢!


    齊活兒!


    迎接另一個晨曦,帶來全新空氣。氣息改變情味不變,茶香飄滿情誼。


    當王體乾拿著假《連山》,連夜回到崇福寺後,興奮得他一宿沒睡。


    有了這半部假《連山》,何愁不能完成酆都白無常交代的任務?這六扇門座首,隻要把精力放在了看這假《連山》上,那刺殺他的勝算可就大多了。


    八月十六日,清晨。


    “體乾,你回來了?”魏忠賢滿眼血絲,看著王體乾,問道。


    看魏忠賢的樣子,想必昨夜中秋是沒少喝酒。


    “回九千歲,事辦成了。”王體乾一見魏忠賢,連忙起身施禮。


    “嗯,辛苦你了。”魏忠賢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然後一擺手,說道:“你也坐吧。”


    “是。”


    “嗯,把東西拿出來,給咱家看看吧。也讓咱家見識見識,這半部假《連山》,到底有多能個兒。”


    魏忠賢從王體乾手中接過了那半部假《連山》。雖然他鬥大字不識一個,但還是仔仔細細地翻閱了半天。


    “九千歲,這書可有問題?”王體乾見魏忠賢翻了半天,不安地問道。


    “你確定這是一本偽書?”魏忠賢把書緩緩合上,盯著王體乾。


    “這還有假?這可是我親自按照您的意思辦的,分毫不差。”王體乾答道,“這書是在琉璃廠家木齋做的,做書的人,名叫宋應星。”


    “咱家也是當年隨先帝爺見過世麵的人。”魏忠賢說道,“所以,過咱家眼的古董書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雖然咱家不識字,可是在這古董書畫的真偽鑒別上,從來沒失過手。你給咱家的這半部假《連山》,咱家可看不出來半點製偽的痕跡。”


    說完,魏忠賢示意王體乾靠近些,用手一指這假《連山》的帛頁,說道:“你看這帛的經緯,完全不是我朝的手法,更不像那漢唐手段,製偽能製到這種程度,可不簡單!”


    王體乾聽魏忠賢說完後,連忙低頭看向這假《連山》。他學識淵博,在這古董書畫鑒別上,也不是個外行,經魏忠賢這麽一提點,果然也看出了個子醜寅卯。


    魏忠賢繼續說道:“你再摸摸這帛,再看看這帛的顏色,誰敢說它不是上三代之物?”


    “九千歲,經您這麽一指點,看來這宋應星不簡單啊!”


    魏忠賢歎道:“此人豈止是不簡單?簡直就是個神人!他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不過可惜嘍!”王體乾假意地哀歎了一聲。


    魏忠賢一怔:“體乾,何出此言?”


    “因為此人已死,誰再有事找他,恐怕隻能燒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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