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零落,帛錦已抽身而回,腳尖點地,縱身沼澤上空,左手一把撩起蕭徹,越過沼澤平安落地。花白泥黑,涇渭分明。很險很險的一幕,卻在和諧中平息。“你、我畢竟並肩作戰。”帛錦紫眸裏沒有殺意,他沒有想過要設陷阱害蕭徹。蕭徹喘氣,不吝微笑:“你我當然能繼續並肩作戰,隻是為了段子明失去了化敵為友的資本。不過,帛侯爺——”“呃?”“想開點。”帛錦一時語塞。他的套路一直不野,隻要細想,蕭徹總會摸清。“時辰不早,錦衣侯該回去了。”蕭徹遠目。“好。”帛錦上前伸手,準備將蕭徹拉起。蕭徹無視自己衣著狼狽,擺手回絕:“不管如何,我是受到驚嚇了,想在這裏歇歇。侯爺,你救美要緊。”帛錦頷首,沒有絲毫愧疚,慨然將蕭徹丟在了屁股後麵。蕭徹背靠大樹,拈花尋思,這裏鳥語花香,天上人間如斯美景,為何人跡罕至,陰森森的,讓人有撞鬼的感覺?如斯美景,天上人間,為何人跡罕至,讓人有撞鬼的感覺?那是因為,這裏曾是帛錦棄屍的地方,這裏就是帛錦的煉獄之門。帛錦在香風花雨中穿行。花,影影綽綽;人,一身蕭然。當年帛泠賞賜帛錦的人,帛錦滅了口後,都將屍身丟棄在這裏,冷冷地瞅見死屍沉入沼澤。帛錦首次殺人棄屍在外,第二天起,帛泠就笑眯眯地將這地方賞給了帛錦。從此,這裏除了帛錦外,再無旁人參觀,帛錦自然也不帶人來。有時候,憶起這片冰姿花海,帛錦就會想,何時這梨花開成紅色。許久沒來,今朝來看,這梨花依舊純白無暇,沒帶半點血豔。帛錦揚鞭策馬,風裏花下飛奔。故地重遊,他沒有歡喜,也沒有遺憾。寶公子要藥引,他便來了;沒有忌諱,就是那麽自然。如果不是蕭徹掉進沼澤,他根本不會想起什麽。不愧疚是罪,難道愧疚了就不是罪了?自尊的底線,早讓帛錦滿手血腥,罪不可赦。他不在乎。當然,心底刻意逃避是必定的,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殆盡。很久沒來是因為,因為,有人對他露出白白的牙齒,對他寶光璀璨地花癡笑。比如眼前這位——“請問這位好看的大俠,你是我兒子新認的師傅麽?”未清醒的阮寶玉就對著剛進府門的帛錦殷殷眨眼。“……”“爹,這個就是我說的世外高人。”阮儂插話。原來阮寶玉一醒來,依然是“我是誰”的經典台詞,阮儂就誤導他,說寶公子窮得發狠,把自己親生兒子賣了,不想遇到了侯爺樣的好心人,替阮儂贖了身,要帶進深山老林習武。帛錦見父子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演戲絲絲入扣,不覺一笑,還沒配合點頭,寶公子就“噗通”跪地:“好心的高人,要不我把銀子退你,你也帶上我入深山吧。我,生死不計!”帛錦勾起唇角。“高人,你長得真好看……”帛錦輕輕扶阮寶玉。還有,因為這位會常說,你長得真好看,他說自己可以生死不計……藍庭開始忙碌蒸梨花引蠱,阮儂貪新鮮立刻蹦躂跟著出去了。屋裏徒留,花癡和侯爺。“等你吃了藥,病好了,我帶你走。”帛錦把他撩上床。“高人,說話要算數。”寶公子眨眨眼,素昧平生的,如此承諾來得過度容易,令人懷疑。“算數。天涯海角,都帶著你。”寶公子又眨眨眼,靜靜地問:“我們是相好吧?”他記憶犯糊塗,理論很清晰。“是。”“老相好的那種?”“是。”“那等會吃藥,你喂我。”“好。”“口對口哺的那種!”寶公子美滋滋地要求。“好。”隻一字,騷包的寶公子徹底怒放了,雙手抱住侯爺的腰,亂啃。時光偷偷溜走,半盞茶後,阮寶玉覺醒了。他在床上換了個比較誘人的躺姿,悄悄擦掉口水,雙手繼續抱著帛錦的腰不放,頭一點點枕在帛錦的腿上,歪歪斜斜的淒迷相,心裏默數頂頂好看侯爺的眼睫毛。這時,有護衛門口立定,稟報道,永昌的肉丸送到了。肉丸是阮寶玉去定的,隻是戰亂,永昌做肉丸的人比三條腿的蛤蟆都難找,所以耽擱了好些日子。阮寶玉不動聲色地翻了身,閉上眼,隻當沒清醒,不明白怎麽會事。帛錦揮手,示意讓人退下,又等了好一陣,他過來輕輕拍拍寶公子的肩頭。一種情緒,猛地湧了上來,相當澎湃,擋也擋不住。“我沒想到李延會這麽走。我總以為再怎麽鬧騰,都有的是時間與他好好相處。我這樣想著想著,突然,這人不見了。他應當是福星高照啊,擋風牆樣的壯士,怎麽說沒就沒了呢?”好似自李延死後,寶公子第一次說了句正經哀傷的人話。他的眼睛一直死閉,不長的眼睫細微地顫動。帛錦沒有說話,手放在阮寶玉肩頭,一動不動。“說不準我一覺醒來,他就站會在一邊,說再信我就是我養的。”說到這裏,阮寶玉忽然笑了笑,閉著眼睛笑了笑。“沒準李延真沒走開,他一直看著你,希望你過得開心自在些。”帛錦,沒有創意的安慰。“是。可是有用嗎?我已經看不見他,也欺負不到了……”最後的最後,寶公子哭了。很沒出息的那種唏噓。帛錦哄人仍相當沒有創意,隻好有句沒句地對阮寶玉說起今朝和蕭徹梨花林的經曆。寶公子眨巴眨巴濕漉漉的眼,擰幹鼻孔最後一道鼻涕,順了幾口氣,才提醒道:“蕭徹不簡單,侯爺要小心。”“蕭徹人精,可坐穩江山的實力不夠。”帛錦不以為然,姿態略微跋扈,“他需要我助他。”侯爺說什麽,阮花癡都不會反對,所以接下去,寶公子及其認真地問帛錦以後的打算。“自然是和你歸隱。以後,不管誰贏了這片山河,都與我們無關。”“好。”回應沒有絲毫猶豫。“隻是這樣,天下會有許多人不知道你才智超群了。”阮寶玉自負,帛錦知道;阮寶玉能花癡比自己好看的人,卻不待見比自己聰明的,帛錦也知道。隻是,知道歸知道,他卻沒有直接挑明過;因為,侯爺心裏一直不想阮花癡太搶眼。這私心,心如鏡明。“沒關係,沒關係!隻要和侯爺在一起,我心滿意足!”帛錦靠近,阮寶玉眯起眼睛,倆人以額抵額。寶公子笑得寶光璀璨,侯爺的紫眸永遠頂頂好看。在這片眸光中,好似美好的憧憬馬上能觸手可及!可再祥和的未來,他也必須好好籌劃一下。萬一有變,寶公子也不會傻眼、無計可施。門被輕扣了三聲,藍庭站立門前,盈盈笑:“二位,解藥配成了。”第四十五章蠱毒得解,皆大歡喜。帛錦的藥性發作比寶公子厲害,汗出如漿,折騰到後半夜,人才安分下來,沉沉入睡。第二天,陽光普照。寶公子率先睜開眼,帛錦還處昏睡狀態。阮花癡支身,親了侯爺好幾口,才饜足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身。辦正經事一天開始了,阮寶玉打扮得山青水綠,一副犁庭掃穴的風姿,在蕭徹麵前亮相。而有美人溝的美人正臨窗吹笛,還是那首燕返。窗外果真引來了一隻鳥,可惜不是燕子,是隻畫眉。畫眉歪頭看蕭徹,蕭徹也看看畫眉。隨後他斂神,扭頭去瞧阮寶玉:“寶公子怎麽來了?”“聽說蕭兄近兩天挺倒黴的,所以我來瞧瞧。”笑裏藏刀。“放心,不過星星點小事而已。”“那就好。在下還有些事,想與蕭兄打個商量。”阮寶玉恭恭敬敬地行禮。是--“先禮”。“你說。”“我替侯爺要一方疆土,足夠我和侯爺逍遙快活。”“帛錦改變行事風格了,讓你來談判?”蕭徹挑眉,語氣一派清涼,清涼入心。“精打細算,小弟比較在行。”“阮寶玉,你的侯爺不缺心眼,但他一直忽略你的才智,隻想將你藏著掖著,將來也隻可能把你壓在床上。對此,你沒有半點怨言?不要告訴我,你阮寶玉就隻剩這點誌向了。”“那是侯爺寶貝我,與你無關。”寶公子笑容輕佻。蕭徹蹙眉,唇慢慢地抿成一條線,靜了片刻,收起笑容,與寶公子對視:“跟我,你可以大展宏圖。”“蕭兄還沒掌控天下,已經開始管得那麽寬厚了。是不是因為昨日受了驚嚇,壓驚茶喝得太多,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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