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正在……被一匹發情的種馬□!!!!!這突然的清明讓他潛力爆發,居然掙脫馬蹄,往前爬了幾步。灌木叢裏枝杈尖利,很快就劃破他衣衫,在他臂膀腿側劃下無數條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彌散開來,雄馬許久不得發泄,似乎更加抓狂,急踏了幾步上來,前蹄高舉,這一次是對準了阮寶玉後腦。和有些吃不著熱豆腐的急色鬼一樣,這位發了情的馬兄台,是準備要先殺後奸了。阮寶玉已經無有退路,腦海裏翻江倒浪,可憐臨死還是沒法想起自己是誰。可是在心海裏,有兩個字卻是鮮明的,似乎比他名姓生死節操還要重要。“侯爺!”在馬將要踏蹄的時候他豁出去了,撕心裂肺把這兩個字喊了出來。“該死的阮寶玉。”騎在菊花青上的帛錦恨罵了一句。這大半夜的寒風鬼扯,自己居然策馬百裏尋來牧場,可真是瘋了。在收到阮寶玉捎來消息的時候,他是坐在正廳品茶,想的是這阮花癡死了便死了吧,和自己毫無幹係。可到了半夜,他居然脊背疼痛,疼到不能入睡,起來溜達,然後一溜達就溜達到了馬房。菊花青似乎也明白他心意,居然大半夜的精神矍鑠,在馬房安靜地吃草。“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幹係,隻是作為他的上司,不應該看他這麽犯險尋死。”上馬之後他這麽跟自己說,將馬鞭一揮,一走便是半夜。到了涿州牧場,情況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樣失控,遠遠地便可看見牧場半夜燭火大作,發情的種馬滿場嘶鳴,那長著一張馬臉的監丞居然半夜不睡,一聽他開口詢問,立刻就黑著臉孔連聲否認。“什麽阮少卿,你是誰,他堂堂四品少卿,怎麽會夜半來我牧場!”這回答一聽便有鬼祟,帛錦拉起馬韁,再不猶豫,立刻滿場開始搜尋。種馬被催情的氣味彌漫在夜風,淫靡粘膩,幾乎令人作嘔,可他還是耐著性子將馬場溜了一圈。暗夜星稀,他遠遠看見有一個人踉蹌狂奔而來,後麵跟著一對人馬,領頭的似乎還拿了一張大弓。他揚了揚馬鞭,正想迎上前去,就聽見了夜裏那一聲嘶嚎。“侯爺!”……聲音離他有些距離,可他聽得清楚,那絕對是阮花癡沒錯。目標終於出現。他勒住馬韁回頭,循聲看見的卻是一匹純黑大馬,在夜下正高舉前蹄,是要把阮寶玉頭臉踩成稀泥。沒有時間了,他來不及策馬過去,於是手腕發力,將袖裏那枚從沒離身過的薄刀射出,逆風朝馬頸拋去。同一時刻,奔得隻剩半條小命的李少卿也聽見了那聲嘶叫。雖然很是介意這一聲叫的並不是他,他還是頓住腳步,在原地釘成了一根樁子。後頭追他的蘇銀急忙勒馬,差一點便從馬上掀了下來。“射死那匹馬,射死它!”李延的嗓子已經沙得像隻破陋風箱,將手高抬,指向了夜下那匹踏向阮寶玉的種馬。蘇銀定了定神,立刻搭弓滿上。雖說作為藩王的家將,他要時時小心不能造次。可眼看著一個活人被烈馬踏死蹄下,他卻還是不能忍心。他的弓名喚長弦,是名動三軍的利器,此刻被他拉滿然後將箭射出,立刻便發出一聲低沉的吟叫。白羽箭去勢如風,取的是那種馬頸脖,絕對不會有絲毫偏差。薄刀長箭,兩樣利器,取的都是種馬頸脖,哪一樣都能叫它斃命當場。夜風裏劃過兩道弧線,同樣的力藏千鈞,可居然就在馬頸一寸開外相遇了。薄刀遇上長箭。刀斷箭折兩敗俱傷。飽讀詩書的李少卿此刻心膽俱裂,罵出了他此生第一句髒話:“他祖母親的!”而那廂馬蹄無情,既然是刀箭都沒能傷他,自然是一腳踏下,結結實實踩上了灌木叢裏的阮寶玉。==========7.21更新分割線============馬蹄生風,向下踏來,寶公子為了活命往前掙紮,雖然沒有被它這一腳踏成無頭鬼,卻也被它結結實實踩中。這殺千刀的死馬,踩哪不好,偏偏又一腳踩中了他右肩的舊創。骨頭碎裂的聲音沿著後腦傳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覺得疼痛,那雄馬的前蹄又一次高高舉起。隻這一愣神的功夫,帛錦身形已到,大氅掠地,人蹲身閃到馬腹下,劈天便是一掌。雄馬受了重創,卻沒有當場斃命,發狂半立,前蹄直朝兩人踏來。蘇銀的第二枝箭這時殺到,取的是種馬雙眼,來勢凶猛而且精準無比,箭尖對穿馬眼而過,那雄馬立斃當場。危機總算過去,阮寶玉在原地驚魂未定地喘氣,因為在灌木叢裏爬行,衣服爛了大半,一條大腿很不雅地露了出來。帛錦沉默了一陣,彎下腰去,扯下自己大氅替他蓋上。阮寶玉還在犯渾狀態,可花癡功力未減,立刻湊到帛錦身邊,眨巴著眼:“多謝這位好看的英雄相救。”隨後跟到的李延氣厥,跑上去看他傷口,忍不住又罵了句粗話:“他祖母親的,你看到救你的英雄好看,傷口便不疼了麽,還真不愧是阮寶玉!”話沒說完他就覺得後頸一涼,人立刻便站住不動了。蘇銀的白羽箭又已經搭弓上弦,指上了他後腦。“方才輕薄我的人是你麽?”這句話已然帶了森寒殺氣。李延忍不住哆嗦了下:“不會吧,被親一下就要殺人,你做人可不能這麽小氣。”蘇銀不說話,隻是將弦拉得更滿,在夜下咯吱做聲。李延的心開始狂跳,急中卻還生出了三分智,道:“你剛才說你是什麽來著,臨淮王的將士?那很好很好,我認識你家少主蕭徹,前些天還和他喝茶來著。”“那又如何?”“還有,你不認得我沒關係,你認得官服吧。我是大理寺李少卿,兵部尚書李停雲的獨子,太後的侄孫!殺了我你陪命不要緊,可你家主子卻要大大的不妙!”身後拉弓的聲音漸止,看來這句話抓到了蘇銀的軟肋。李延的腰杆立刻就硬了,擺個譜伸出一隻手:“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就隻當被狗啃了一口,可千萬別想討要回來。”話裏的語病他自己沒聽出來,卻隻聽見耳後拉弓的聲音又起。“你幹什麽!”“不幹什麽,給啃我的狗做個記號。”蘇銀略顯清稚的嗓音響起,然而那箭卻是淩厲無情,擦著李延頸後飛過,在他頸下留下了一道極深的血痕。蘇銀領兵而去,帛錦領著兩人,也不再停留,連夜雇了馬車回京。阮寶玉的肩傷十分嚴重,在馬車裏折騰,不管換什麽位置什麽姿勢都齜牙咧嘴喊疼,一直到頭擱上帛錦大腿,這才消停,傷口也不疼了,咧著嘴白牙盯帛錦看。帛錦於是歎了口氣:“你這隻膀子可能毀了,以後寫字畫畫都成問題。”阮寶玉卻不以為意,繼續笑:“這位英雄你真好看。”“他祖母親的!”一旁李延罵粗口還上了癮,拿手捧住後頸傷口,道:“你個阮王八再裝,這都走了一個時辰,你那該死的失憶老早就恢複了!”個殺千刀的妨礙他們溫存。阮寶玉扭頭,衝他也綻開一個寶光璀璨的笑:“這位不好看的壯士,天黑著趕馬大哥容易犯困,我覺得壯士應該出去陪一下。”難得李少卿居然識趣,不廢話真的出了車廂。阮寶玉於是試著把頭又往帛錦身上靠了點。這個時候李延開始哼曲,大夜裏地拉開他破鑼嗓門,扯鋸一樣唱起了昆曲。寶公子立刻也不裝弱柳扶風了,脫下一隻鞋,氣勢洶洶飛了過去。踩滿馬糞的臭鞋正中李延後腦,李少卿到底是李少卿,遇挫不餒,嗓門卻是更大,益發扯鋸地吼起了秦腔。情調給破壞殆盡,看來是不能和侯爺溫存了,阮寶玉就隻好窩在帛錦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講話。“侯爺,我們走了,那牛監丞可怎麽辦?”“我來時已經通知刑部和兵部,不管是誰管事,這是管大人的事情,他們都不會怠慢,這人跑不了。”“哦。”阮寶玉愣了下:“那這個案子基本已經清楚,我要跟聖上複命麽?”“為什麽不?”“不是說我官複原職後,太後要賜婚麽?那我寧願掃鴿子糞。”“可是我不願意!!”馬車外立刻傳來李少卿的獅子吼。帛錦聞聲沉默了一會。“那是一個好姑娘。”過許久他道:“也許……過一段和我無關的人生,對你更好。”這話雖然說的溫吞,但隱約有了感情。阮寶玉抬頭,看見他一向意興闌珊的紫眸裏湧動著一脈星光。隻是這一脈光亮,卻叫他看到了無盡希望。馬車又走了許久,但他一反常態,居然一路都沒說話。“和侯爺無關的人生,就不叫人生!”到京城時他說了一句,脫下另一隻臭鞋飛向車廂外的李延:“你給我不要唱了,等我傷口處理下,立刻便同你去麵聖!”隔日早朝,吊著條胳膊的阮寶玉果然帶齊所有證物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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