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段時間夏時季是甭想出門了,不過夏時季對此沒有太多感想,看醫生時他因為睡眠不足早就趴李昱泊身上睡著了,李昱泊跟醫生說話時他更是連眼皮都懶得睜一下,在自己的睡眠國度裏安然地與周公下著棋,任誰在他身上都找不到他先前就此事的那些鬼哭狼嚎。李昱泊知道他是嚎給自己看的,他嚎完了,自己要怪他,還真無從下手……這人,對付自己從來都得心應手得很。圍著大半個城市找了一圈的醫生,他對臨時出來幫他忙的司機很誠懇地再三道了謝之後抱著人進了公寓的大堂,騰出一隻手按電梯時,懷裏那人因少了一隻抱著他的手臂,姿勢不舒服抗議地用伏在他胸前的手抓了下他的胸。隨後,可能在夢裏他也覺得自己無理了一點,用臉蹭了蹭胸口,算是當作補償,隨即又一臉無辜天真地毫無動靜了。連續不停幾十小時的忙碌讓李昱泊已經疲憊,隻是當睡到床上時,那睡著的人自動自發地爬到他懷裏窩著的動作讓他一下就覺得無論是什麽事都是可以忍受的。感情可能就是這樣的,人總是會輕易為愛的人去做任何事……隻要能讓他一直在身邊,操心與疲憊似乎都是可以隨時抹去的東西。夏時季第二天醒來時看到臉好多了,他吃完飯去拉門時,發現門被鎖了,他真被關了起來。他跟他爺打電話時,不敢把這事告訴他爺,免得他爺又會碎碎念,阿泊翅膀硬了,難管了,脾氣也越來越大……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你可別讓他老欺負。可是,李昱泊就是這麽個人,自己盡管有得是對付他的辦法,但還真不能硬碰硬……盡管被關著的滋味不好受,夏時季還是挺安份地沒有太抗議。他隻是開了電腦在網上跟老師把課業跟進了一下,又跟他爺視訊了一會……中午時,李昱泊回來了一趟送了吃的,沒呆多久就要出去,隻是臨走時親了幾下夏時季那滿是破皮的臉,熟視無睹這些糟糕的東西,依舊像以前那樣還親了親夏時季的嘴角和嘴唇,然後摸著他的耳朵淡淡地說:「關你不好,我不關了,但你要聽話,過幾天就要回去了,爺看到你的臉又會罵我的……」「爺才不會……」夏時季爭辯。「但他會認為我沒照顧好你。」李昱泊心平氣和地指出。夏時季無語,緊接著手纏上李昱泊的腰,乖乖地說:「知道了,我不會出門曬太陽了……唉,你早點把事辦了我們回家吧,我想跟你回去。」其實也才幾天,夏時季突然想念就算炎熱了一些但還是涼爽的春夏鎮……那裏是他們的家,他突然有點明白李昱泊不願意與他徹底離開……或許,多年後,比他更想念家鄉的是自己……終根到底,那是他與李昱泊依纏得像一個人生活太久了的地方。「李昱泊……」夏時季突然大叫了一聲李昱泊的名字。被他的大叫李昱泊愣了一聲,看著他。「我以後不走了,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要再打斷我的腿了。」「我說過再也不打你的腿。」李昱泊的聲音啞了。「你也別打自己的……」夏時季往上跳了一下,熟練地把手與腿各自掛在了李昱泊的脖子與腰上,門因為李昱泊剛才欲要出去現在大打開著,不顧可能對門有人會出來看到,夏時季啃咬著李昱泊的嘴好幾下,笑得滿臉破皮大聲地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死都要死在同一個棺材裏……」他想了想,接著補充:「同一個焚化爐也成……」對於忙碌裏擠出時間回來送飯給他吃的李昱泊聽到他的大聲表白,沒有去拿褲袋裏一直地震動的手機,他隻是抱著懷裏的人的小腰,滿臉的無奈,他想開口,但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喉嚨啞得似乎已經吐不出字句了。他隻能把人重重地按到懷裏,再大力地親了下他的頭發,覺得不滿足,又狠狠地在他額間印了個吻,這才大步把人送到沙發上,一步也沒遲疑地回頭向門邊走去。再不走,今天的事情肯定是沒法處理了。夏時季看著關上的門眨了眨眼,李昱泊這是被他的真情告白感動得不能言語了吧?嗯,不錯,自己功力還是沒有退步……他就不信了,自己嚇不住李昱泊!成功把李昱泊感動了的夏時季當下心情好得一塌糊塗,於是當他接到許百聯再一次前來哭訴的電話時都好心情地說:「去就去吧,維也納也不是不好,就是比你高,比你壯,比你更會彈棉花的洋鬼子多一點……」他這麽一安慰,許百聯完全歇斯底裏了,藝術家敏感的神經已經被他媽摧殘得早就慘不忍睹,這個時候夏時季的話作為最後一根壓死他的稻草讓他在電話那邊跟見鬼一樣的咆哮:「你這混蛋,你這三歲搶老子小手槍,八歲拿木劍破老子相,十三歲居然比老子長得高一毫米的混蛋,我要跟你絕交……」對於往事被許百聯這樣牢牢記住,夏時季感到有些無奈,不過他也不得不糾正許百聯記憶裏的誤差:「你記錯了,十三歲我比你高十厘米,不是一毫米……」做為自己是矮個一族與自卑一族中的頂梁中柱,許百聯徹底崩潰,絕望地嗚咽:「我要跟你絕交……」夏時季聽了終於有一點不忍心,隻好坐正了身體,對那邊的朋友承諾:「你沒辦法,不能不去,再說了,你也不跟你爸混不是?你去了,我答應你隻要有時間就去找你玩……」知道許百聯骨子裏是個與陌生人不太交流,並且對人保持強烈戒心的偏執人士,夏時季想了想進一步妥協:「你要是完全學業了就馬上回來,以後我罩你。」「你說的?」許百聯聲音還帶著哽咽。夏時季覺得自己這小夥伴是真被他媽逼得狠了,唉,他們這一茬人,以後的路還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是我說的……」夏時季真心實意地承諾著,「你先去彈幾年,我讓李昱泊在山裏幫你留幢房子,以後就算你媽趕你出門你也不會離開春夏鎮。」「你說的?」許百聯的聲音正常了起來,快得讓夏時季都懷疑他是不是來a房子的。「是我說的……」夏時季揉著頭角,這許百聯其實不跟他爸去當官真是可惜了。「嗯,差不多了……」許百聯笑了一聲,單從聲音上來還透著點羞澀,隻見他一句緊接著說:「我現在在市裏,昨晚我爸跟他朋友飯局的時候見著那個成老板了,我偷溜出去跑了好遠才買到的瀉藥……壯了好大的膽才在酒裏下了藥,結果,我爸也中招了……」隨後,他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不過這也算是報了他逼我出去的仇……」夏時季頓感許百聯也是心狠手辣之徒,不得不叮囑,「這事別再跟誰說。」他爸要是知道許百聯這麽大膽,絕對會逼他走上官仕之途。「你以為我傻……」許百聯遲緩了一下,最後說:「你哪天回來啊?我後天的飛機……」許百聯是真的不想出去,夏時季被李昱泊牽著手匆匆趕去機場回他們市的飛機上時,許百聯在電話那邊挺傷感地說:“我的心真的不大,我跟你們不一樣。”臉被大口罩跟墨鏡還有帽子弄得一點皮膚也沒露出的夏時季用透過口罩的含糊聲音安慰他:“熬熬就過了,想想以後的好日子吧。”像他,不也指望著以後的好日子才忍耐著麽?許百聯上機後,夏時季在這頭還在候機,他們坐在機場裏的咖啡店裏,李昱泊不斷地操縱著電腦,同時還在打著電話解決事情。夏時季在一旁玩著psp,有時抬起頭來看著認真的李昱泊……幾十天的沒見,他其實從第一眼就察覺到李昱泊的改變了。他比以前又高了一些,又多了沈穩,再加不露聲色……這些氣息讓他盡管年輕,但已經確實是個大人了。不像自己,鏡子裏的那種張臉就是少年的臉……眉目間還是有股稚氣,尤其在褪皮後更明顯了。廣播裏已經在播飛機的信息了,他再次抬起頭,李昱泊剛掛斷電話,把他麵前水杯裏的水一口喝了幹,然後伸出手把夏時季垂在左耳的口罩幫他帶好,牽著他就往艙口走了。李昱泊他爸在機場接的他們,見到他們,李父看著背了兩個背包,還拖著一個拉杆箱,還要拉著沒睡醒渾渾懵懵的夏時季的兒子,覺得好笑,但又下意識地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