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卻是冷笑了一下,譏誚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長平這般蠢笨,怪不得旁人拿她當刀使。”


    皇帝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打斷了皇後的話,替她捏了捏被角:“好了,有你這麽說女兒的嗎?長平這回也算是遭了難,她也知錯了。”他伸手把長平公主拉了來,溫聲催道,“你瞧你把母後氣得,還不快賠罪?下回再不可淘氣了,父皇母後現今隻剩下你一個了,再不能出事。”


    長平公主早就嚇得快哭了,這時候自然收了脾氣,可憐巴巴的對皇後賠了錯:“母後,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再蠢的女兒也是自己的。皇後氣得心口疼,嘆了口氣:“你也大了,該訂親事了。再不能像是以前那樣胡亂跑了。”她闔眼想了想,下了決心道,“這樣吧,索性你身邊那些人也都不得用,我讓我宮裏的孫女官跟著你。你就好好呆在自己宮裏學一學規矩吧。”她自知自己怕是熬不了多久,皇帝固然心疼長平卻也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再如何也得把女兒教好了才是。


    這是禁足的意思。長平公主嚇得呆住了——明明沈採薇什麽事也沒有,自己還落了一回水,母後怎麽還這樣對自己啊。


    皇後一片慈心,皇帝也不好再勸,隻得瞧著宮人把長平公主扶著回去了。


    皇後靠在枕上歇了一會兒,稍稍有了精神才叫了盛女官上來:“既然沈二姑娘救了長平,一點不賞也不好。你替我擬個單子,賜些東西下去權當謝禮吧。”


    盛女官垂首應了。


    皇後又交代了一句:“另外,你找個人,把今日的事和鎮寧侯說一遍。”皇後冷笑了一下,“臨平把人都當傻子,倒是不知道她這個聰明人要怎麽把日子過好。”


    鎮寧侯當年既是娶了臨平郡主,那些舊事多少也是知道的,瞧著他待臨平郡主的模樣說不得是有幾分真感情的。但是他到底是個男人,再有情意再心寬,怕也是受不了臨平郡主這麽折騰。


    ☆、148婚嫁


    出了長平公主這樣的事又得了皇後賜下的東西,沈採薇越發不敢出門了——長平公主已經被禁了足,她還是小心些不要惹了旁人的眼,避一避風頭的好。好在,她的婚期定在第二年的春日,稍一晃悠就時間就和流水似的流過去了。認真論起來,沈採薇還是有許多事要做的,繡衣自然輪不到她來繡但一些小繡件卻可以自己動一動手。她女紅本就不大好,隻得跟著沈采蘅一起稍稍學一點裝點一下門麵。


    沈采蘅和顏沉君的婚事很快也訂了下來,畢竟顏沉君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顏家那邊又不可靠,早就拖不得了。好不容易等到沈采蘅及笄、上頭的沈採薇訂了親,兩家自然也很快就把沈采蘅的婚期給訂了下來。


    裴氏難得回一次京城,一想到這回竟是要嫁女兒,再者女兒日後必是要隨著顏沉君留在京裏的,雖然沈三爺一直陪著但還是覺得心裏就怪難受的。她這一難受,頭疼病就犯了,隻得歪在榻上躺著,那些瑣事是管不了許多了。嚴氏沒法子,隻得伸手接了一攤子的事,兩頭忙著。好在沈采蘋和裴八郎之間的事已然見了些眉目,小兒女間也很有些情意,便是沈承宇都不曾多言隻是默許,嚴氏稍稍放下了心,每每瞧著女兒雪堆玉砌一般的麵容便覺得欣慰,便是忙壞了心頭也是高興的。


    這麽一年事情不斷的,沈家眾人心裏都有個盼頭,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春日。


    沈採薇的婚期就訂在三月五日,真是春景如畫,鶯飛糙長,山野皆綠的時候。


    李家的彩禮也已經送過來了。那一日,裴氏難得的從榻上坐了起來,陪著嚴氏一起看了一回。


    因著李景行到底是長子長孫,李老夫人又慣來偏疼長子,李家送來的聘禮可算是豐厚異常。


    嚴氏看這這麽一堆活生生的金銀珠寶很是心熱,想著裴家雖然不輸李家但裴八郎到底是幼子這上頭怕是比不上李景行。這樣一想,她心裏頭就有些不高興了。


    裴氏倒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她早就在心裏把顏沉君和李景行比了好些回,越比頭越疼,恨不得把不爭氣的女兒拉來錘一通。這樣一來,她索性就不再庸人自擾的往這上頭想了,見了這麽成堆論的彩禮她也不過是拿著單子上下看了一回,口上淡淡道:“拿幾個箱子裝一裝,添到嫁妝裏頭給二娘帶過去就是了。”


    嚴氏哽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還真沒有裴氏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本事。


    裴氏卻端出親切的麵孔來,少見的說了幾句老實話:“咱們做長輩的,總也是希望小輩能過得太平如意的。難得李家這般知禮,咱們總也不能叫二娘丟了臉。二嫂,你說是吧?”


    嚴氏隻得嗬嗬了一下,敷衍的應和道:“弟妹說得是。”


    裴氏說了這些,又有些懨懨了,往後一靠擺擺手:“二嫂若是有事,盡管忙去吧,我這又有些頭疼了呢。”


    嚴氏實在吃不住裴氏這時疼時不疼的頭疼病,隻得起身告辭了。等她回了房間,不知怎的還是拿出沈採薇的嫁妝單子一行一行的往下看,越看越覺得憋得難受。


    無他,沈採薇的嫁妝實在太過豐厚了——除了先時林氏留下的嫁妝還有沈老夫人、裴氏給添的,皇後後來又賜了不少東西,加上這一回的彩禮,實在是京中嫁女的高規格了。裴氏自己財大氣粗又有裴家和汝陽王妃撐著,自然不太在意這個。可嚴氏卻是兩邊都比不上——她本就是繼室,嫁妝不甚豐厚,怎麽也沒法子能憑空變出銀錢來給女兒添嫁妝。


    就在嚴氏心裏苦惱著女兒的嫁妝,沈承宇也剛好從外邊進了門。他隨意的瞥了眼那嫁妝單子,瞧著上頭一些眼熟的名頭也覺得心煩,隨意的脫了外衣,隨口道:“對了,再過一年四娘就及笄了,鄒家那便也正好有意。你瞧個日子,兩家一起看一看庚帖,算算八字。”


    嚴氏本要起身服侍他,聽到這話不由呆住,好一會兒才怔怔道:“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腦子一片空白,說起話來也是一字一句的。


    沈承宇的外衣還放在自己手上,見著嚴氏呆站著沒接過去隻得自己動手把外衣掛上,淡淡反問道:“你說是什麽意思?”


    嚴氏心頭咯噔了一下,幾乎按捺不住心頭的情緒,應聲道:“可是裴家那裏......”她本以為沈承宇從不阻止乃是默許的意思。


    沈承宇倒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反正裴家那邊也沒個準話,把話說清楚了就是,不要緊。”


    嚴氏還要再說,沈承宇卻已經轉了目光冷冷看她:“怎麽,四娘的婚事我這個做父親的還做不得主?”


    他心裏也很不痛快:他本就在吏部尚書鄒大人手下做事,之前京察的時候被鄒大人抓了個漏子,這事不大不小本也不放在心上但眼見著首輔就要告老,馬上就要再選閣臣,鄒大人資歷甚高很有些把握,他這個做下屬的有心要跟著往上一步,可不就得遂了鄒大人的意思。左右鄒家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倒也不算是虧待了女兒。


    沈承宇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想著自己這勞累了一日也沒得個好,一家子都不省心。他想著想著,心裏起了火,索性連外衣也不要了,直接就去了側院的通房那裏歇息。


    嚴氏麵漲的通紅,眼眶也跟著紅了紅,話就梗在喉中,半字也說不得了。等到晚間熄了燈,嚴氏也沒能說出話來,一個人躺在床上,隻是一閉眼就是眼淚,枕巾都沾濕了。


    到了第二日,嚴氏就病來如山倒的病了,房裏的嬤嬤丫頭趕緊的叫了回春堂的大夫來看,隻說是鬱結於心,養一養就好了。本來一家子的事都壓在嚴氏身上,她這一病倒,滿府上下就和沒了主心骨似的。裴氏又不是能撐得起的,沈採薇隻得站了出來,親自打理起那一堆的事來。她本就跟著裴氏學了許多家事,加上因為馬上就要出嫁不怕得罪人,所以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的,倒是叫下頭的人敬怕了不少,一下子就安穩下來了。


    日子不緊不慢,到了沈採薇出嫁的時候,嚴氏的病還沒好全,一張臉都顯被藥氣給熏得蠟黃了。隻是,這樣的場合卻是再也缺不了她,隻得強撐了一口氣從床上起來。


    ☆、149出閣


    出嫁這樣的事情,一輩子隻得一次,乃是真正的大事,斷然不能輕忽。


    所以,沈採薇一早就被人拉了起來,換嫁衣、絞麵上妝、跪拜行禮等等,從頭到腳被人折騰了一番,等她才扶著丫頭的手進了轎子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八人抬的大轎子裏隻有她一個,外頭又是一陣的敲鑼打鼓之聲,這時候的沈採薇卻是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隻可惜頭上的鳳冠上嵌著蓮子大的明珠,滿頭的珠翠沉甸甸的壓著脖子,隻咽了幾口湯水的沈採薇餓了一上午,這會兒光是坐著都覺得兩眼發黑,差點就要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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