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公主本就是受了驚,哭了一通也有些累了,聽到這話也沒多想便點了點頭。


    汝陽王妃給邊上的宮人使了個顏色,立刻就有宮人會意的上前來,恭敬的垂首扶住長平公主。


    她們這時候都在岸上,雖因為長平公主的身份外頭圍了許多侍衛,但另一邊宴席上的男客也聞聲來了許多,隻是隔著較遠的位置,看不太清岸上的景象。李景行和顏沉君等人亦是在那裏等著。


    長平公主走了幾步,忍不住看了那邊一眼。也不知怎地,她一眼就看見了那邊站在人群之中的李景行。她想起適才小舟上沈採薇說得話,心裏一酸,忍不住就落下淚來。


    這樣又酸又軟,仿佛心尖都被人捏著的感覺,自她出生以來就從未有過。


    汝陽王妃正陪在她身邊,見著她這幅模樣,忍不住關切的問道:“這是怎麽了?”


    長平公主不自覺的轉頭看了一眼正披著外衣擰濕發的沈採薇,心裏還未想清楚,嘴上就已經把話說出來了:“我想起來了,剛才是她推了我一下,我才會落到水裏的。”


    她抬了抬手,正好指著另一頭的沈採薇。


    沈採薇本就時時注意著長平公主這邊的狀況,雖然聽不見那邊的說話聲,但是見到長平公主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瞧見了汝陽王妃微變的神色,心頭忍不住跟著沉了沉。


    ☆、147餘波


    長平公主才把話說出口就後悔了——這一次還是沈採薇把自己救上來的,自己這話聽著就和假的一樣。隻是,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認下去了。


    汝陽王妃的麵色也跟著變了變,她的目光片刻不離的看著長平公主,好一會兒輕聲問她:“若是如此,她為何還要救你?”


    長平公主麵皮長得通紅,垂了眼,細長的眼睫顫了顫,賭氣似的才道:“誰知道。說不定,她把我推下去之後就後悔了呢?”


    汝陽王妃嘆了口氣,輕輕的把手按在長平公主的頭頂,慢慢的撫了撫:“好了,你先回去換身衣裳,休息休息。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宮。”她頓了頓,語氣又柔又軟,“你這會兒精神不好,可別再說糊塗話了。”直接就把她適才那句沈採薇推得她的話當成了糊塗話。


    汝陽王妃看著清高冷傲,心裏頭想得也還是清楚的:無論如何,沈採薇救了長平公主乃是事實,在場的人都能見著的。若真是聽了長平的話,不僅不嘉獎於她反而問罪,皇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汝陽王妃這些年來在汝陽王府說一不二,這會兒方才輕言細語的說了話,立刻就有人半拉半扶著長平公主離開了。


    長平公主本還有些心虛,咬了咬唇,掙紮了兩下到底還是乖乖的跟著走了。


    汝陽王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頭瞧見沈採薇望向這裏的目光,麵上浮起一點兒淡淡的笑影來,招了個身邊的丫頭道:“沈二姑娘的衣裳都濕了也不好赴宴,你讓人帶她去後麵的廂房換身衣裳。”


    沈採薇見著汝陽王妃麵上的笑,心裏這才鬆了口氣——還好,看樣子隻有長平公主的智商不在線上。她先謝了那丫頭,然後便跟著丫頭往後麵廂房去換衣裳了。


    因為是整個人都跳到了荷塘裏,衣服從裏到外全濕透了。好在汝陽王妃準備周全,令人送了一套身形差不多的衣服過來讓她換上。


    沈採薇站在屏風後麵從丫頭手裏接了幹淨的衣服,用手抖開看了看,眼見著沒有問題這才重新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汝陽王妃給她送的是套鵝黃色折枝綠萼梅花的紗襖,下麵則是淺碧色繡煙柳的長裙,看著便覺得清雅端貴。


    不過,雖然知道荷塘的水是幹淨的但這麽在裏頭遊了一回,沈採薇依舊覺得身上有些難受,想著要早些回去洗個澡。她先把頭髮稍稍的束了一下,利落的換好了衣服,然後才從邊上拿了一塊幹淨的帕子擰了擰自己的濕發,腳步輕緩的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果不其然,汝陽王妃就站在那裏等著。


    沈採薇稍稍端正了麵上的神色,把帕子反倒邊上,上前蹲身禮了禮:“臣女見過王妃。”


    汝陽王妃垂眼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她,好一會兒才親手扶了她起來:“不必多禮,起來吧。上回我見著你就覺得是個機靈孩子,今日一瞧,果是如此。”


    沈採薇抿了抿唇,並不說話——汝陽王妃既然等在這裏,那就是有話要說,以她的身份,隻要一聲不吭的等著聽就好了。


    汝陽王妃見到沈採薇這般不言不語的模樣,心裏又添了幾分滿意。她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今日長平落水是個意外,你記著就好了。”


    沈採薇微微頷首:“臣女明白。”事涉長平公主,這件事就算不是意外也隻能說成意外。


    “無論如何,這次也是你救了長平。”汝陽王妃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聲音清冷平靜,“我已經讓人把長平送回去了,今日的事自然也有人會報到皇上和皇後那裏。你安心等著便是,宮裏的賞賜這幾日必會送下來的。日後若是再見了長平,你避開便是了。”


    沈採薇聽到這裏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她真心誠意的道:“臣女明白了,多謝王妃。”聽著汝陽王妃這話顯然是不再追究她和長平之間的恩怨。


    汝陽王妃揚了揚唇,笑意淡淡的:“行了,你出去吧,賞荷宴才到一半呢,你難得來一回,也別辜負了。”


    沈採薇再次行了禮,這才退了出去。門外立著兩個碧衣丫頭,見她出來了這才行了個禮,引了她往賞荷宴上去。


    此時已經開宴了,雖然前頭出了意外但到底無人有事,大部分的人都是鬆了口氣重新坐回宴上去飲酒賞花。


    沈采蘅和沈采蘋卻有些不放心,還站著等她。沈采蘅邊上陪著顏沉君,沈采蘋邊上不遠處卻站著裴八郎。相比於沈采蘅和顏沉君的融洽親昵,沈采蘋這一對倒都顯得有些羞澀。


    至於李景行,自然是站的離這兩對遠了一些——他已經不當電燈泡好久了。


    他們好不容易等到了沈採薇,這才鬆了口氣。沈采蘅上來拉了拉沈採薇的手,左右瞧了瞧這才鬆了口氣:“還好沒事,差點嚇死我了。我就說嘛,長平公主那模樣就不像是個會遊水的,要是落了水還不是要拖累你?還不如和我一組呢......”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抱怨起來了,“要是這回咱們一組,採蓮一定能得第一的。”


    沈采蘋聽到這裏,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了:“對不起,三姐姐,是我拖累你了。”


    “沒事。”沈采蘅十分淡定的擺擺手,她還要再說幾句,就被沈採薇拉住了。


    沈採薇促狹的朝她眨眨眼,湊到她耳邊小聲笑道:“我看你一點也沒嚇到啊,邊上還有顏五跟著呢。”


    沈采蘅的麵一下子就紅了,仿佛胭脂靜悄悄的灑到了她的麵上,明艷動人。她羞窘的推了沈採薇一把,別扭的道:“我不和你說了!你家李公子這不是也巴巴的等著。”


    沈採薇自然是早就見著了邊上的李景行,隻是心裏還記恨著他招惹長平公主連累了自己的事情,這時候見了人也不過是抬了眼,輕描淡寫的說一句:“嗯,我沒事。”


    李景行等了半響才得了這麽一句,忍不住蹙了蹙眉,心裏也頓了頓:他是不是又在什麽時候得罪採薇了╮(╯_╰)╭


    就在沈採薇等人重新回了賞荷宴的時候,長平公主也才剛剛回了宮。


    皇後剛剛喝過藥,精神還好,聽了宮人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稍顯蒼白的唇氣得顫了起來,她看了長平一眼,聲音冷得如同冰凝一般:“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蠢貨!”她一向自負不凡,先太子又是個聰明絕頂的,哪裏會知道女兒竟是蠢到了這個地步。


    皇帝心疼女兒又心疼妻子,一時插不上話,隻得撫了撫皇後的背,溫聲勸道:“好了好了,你別氣,你的身子經不得氣。”


    皇後沒應聲,反而是抬了眼看著長平公主,接著問道:“你還沒這麽大的膽子,誰慫恿你的?”


    長平公主這時候才有些害怕起來了,她還有些少年義氣,猶豫了一下沒把臨平郡主說出來,隻是咬著唇道:“沒人,就是我自己想的。”


    皇後唇邊笑意冰冷的宛若刀鋒,仿佛都可以割出血來。她索性也沒再問長平,轉而問起了長平身邊伺候的宮人。


    出了這樣的事,那些宮人自然是首當其衝被責罰的,最前頭幾個已經被拉出去杖責了。此時又把人拖上來詢問,自然是知不無言,言無不盡。


    皇帝和皇後聽著聽著,都聽出了裏頭的問題,神色便都有些變了。


    皇帝聽出一二,忍不住拍了拍床沿:“這臨平也實在太不懂事了。”他自然是把自己的女兒看得千好萬好,所有的錯事必然都是旁人慫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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