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盡頭的深淵中,平靜的水麵微微泛起漣漪,高架在深淵上空的走廊上,一行人舉著火把穿行而過。


    水汽蒸發在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凝結成水珠,又落入漆黑一片的深淵裏,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黎陽一隻手緊緊抓著走廊一側的扶手,幾個獵狗幫成員圍在他身邊,他們正前方便是顧長夜、張百草和源源黃三人。


    穿過走廊,一行人來到被鐵鏈鎖著手腳的女人麵前,那女人像是睡著了一樣,雙眼微眯著,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黎陽透過微弱的火光看著麵前的女人,他大概能猜到這個頭發淩亂,身體各處還有傷痕的女人是誰了。


    顧長夜伸出手,輕撫著那女人的臉,“她什麽也沒有做錯,卻要每時每刻都忍受噩兆的折磨。”


    “她就是......韓思潮嗎?”黎陽問。


    顧長夜點點頭,他看著韓思潮的眼神中滿是愛惜,“噩兆和她體內的變體細胞互相抵抗,讓她發了瘋似的攻擊別人,但她潛意識裏不想傷害我們,便用變體細胞把自己鎖了起來。”


    “用變體細胞?”黎陽不解的看向那鎖著韓思潮手腳的灰色鏈條,果然,那並不是什麽鐵鏈,而是具象化之後的鏈條狀變體細胞。


    “她的能力是將變體細胞變成各種形狀的工具,包括你現在看到的這副鏈條。”張百草解釋道,“這鏈條在一開始的時候隻有手指粗,但現在粗細已經翻了兩倍。”


    “為什麽?”黎陽不解的問。


    “她的變體細胞在不斷流出體外。”張百草說,“變體細胞會在宿主身體機能下降到一定程度時選擇臨近的較為強大的生物為下一任宿主,也就是說思潮的身體機能在逐漸變弱。”


    “那如果周圍沒有其他生物呢?變體細胞就會這樣慢慢流失殆盡嗎?”黎陽問。


    “變體細胞有極強的再生能力,它工作的機理是在身體受到傷害時從傷口處或者體表的毛細血管裏噴出大量分裂形成的變體細胞,從而形成體甲,就像九大變體一樣,或者噴出能與外界發生各種反應的變體細胞。”張百草娓娓道來,“如果宿主死亡,而且周圍沒有可以寄生的生物時,變體細胞會在受到刺激時大量分裂再生,並且根據每種變體的不同屬性,大量分裂後的變體細胞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那然後呢?這些大量分裂的變體細胞還能被繼續吸收嗎?”黎陽問。


    張百草搖搖頭,“不會,這種大量分裂我們稱之為死爆階段,也就是死亡爆發,死爆階段就是變體細胞生命的最後階段了。”


    就在黎陽還在理解張百草所說的內容時,韓思潮猛地大吼一聲,然後揮動手腳瘋了一般朝著所有人抓撓起來,不過因為有鏈條存在,她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開始吧,我們時間不多了。”顧長夜看向黎陽。


    黎陽滿臉疑惑的看著顧長夜,“開始什麽?”


    “用你的烏鴉變體試試能不能解開噩兆。”張百草說。


    “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噩兆是什麽?”黎陽說。


    “少廢話!”顧長夜一把抓住黎陽的領口,把他拉到韓思潮麵前。


    黎陽驚恐地看著麵前張牙舞爪的女人,他的左眼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唉,連風黯都解不開,這個對變體一無所知的小子肯定也幫不上什麽忙。”源源黃說。


    看著麵對麵的黎陽和韓思潮二人之間無事發生,顧長夜猛地抽出別在張百草腰間的匕首,用力的插在黎陽肩膀上。


    “啊——”黎陽吃痛的尖叫一聲,他肩膀上的傷口處不斷噴出黑色的粘稠液體。


    “長夜!”張百草對顧長夜喊道,“沒用的,你這樣隻會觸發他的抵抗反應!”


    顧長夜沒有停手,他拔出匕首又插進黎陽後背。


    “啊——”黎陽痛苦的嚎叫著,血液和黑色變體細胞在傷口處迸發。


    “不是說烏鴉的抵抗反應最特殊嗎?我倒要看看你和風黯的噩兆哪個更厲害。”顧長夜再次拔出匕首,想要再次插進黎陽的身體。


    張百草伸出手來想要阻止顧長夜,但一隻長滿黑色絨毛的利爪先他一步握住了顧長夜高高舉起的手腕。


    黎陽的左半個身子快速地長出黑色的羽毛,左側後背上的衣服微微隆起,幾秒後,一扇兩米多長的黑色翅膀衝破衣服,將顧長夜拍飛到牆角。


    “靠!”張百草立馬後退幾步,其他獵狗幫成員也舉起槍後退到一定距離。


    源源黃雙臂向前伸展,將兩個掌心對準黎陽,一塊六邊形區域在他掌心中央打開,從中冒出兩個小型槍口。


    “黎陽,振作一點!”張百草對黎陽喊了聲。


    黎陽聞聲看向張百草,他的左眼閃爍著血紅的光。


    張百草心中一驚,“你不是黎陽對嗎?你是海龍的意識,對不對?”


    “海龍?”源源黃看向張百草,“那個遠古生物?”


    張百草警惕地看著黎陽,“烏鴉變體就是海龍的大腦,它和九大變體中其他的八個不一樣,它還殘留著海龍的意識,這也是烏鴉抵抗反應如此強烈的原因。”


    “靠,那怎麽辦?海龍可聽不懂人話。”源源黃說。


    “那就殺了他!”顧長夜趁黎陽不注意朝他衝去,一根藤蔓從袖中飛出,直插進黎陽右側的胸膛。


    “去死吧!”顧長夜用力一拉藤蔓,將黎陽帶了過來,同時他的另一隻袖中長出了木製尖刺,準備給黎陽來致命一擊。


    “不要!”張百草大喊一聲,他知道顧長夜要下死手了。


    猛地,黎陽掙脫藤蔓,變為利爪的左手瘋狂向顧長夜揮舞。


    顧長夜來回閃躲,並用手中的木刺作為武器不斷攻擊黎陽,但黎陽有一半身體是黑色的體甲,他的木刺根本沒什麽用。


    黎陽像瘋了一樣對顧長夜攻擊著,但顧長夜身形靈敏,他揮舞著的利爪和翅膀並沒有對顧長夜造成多少傷害。


    張百草伸手對準黎陽,猛地,從走廊下的深淵中快速長出一束手臂般粗壯的花草,花草順著張百草手的方向衝向黎陽,迅速將黎陽的四肢纏繞起來。


    黎陽的四肢動彈不得,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吼,突然,深淵中傳出水花四濺的聲響,並像是回應黎陽的嚎叫一樣,走廊下的黑暗中也傳來一聲低沉的悶哼。


    黎陽不斷掙紮著,捆著他雙手的花草已經在不斷被撕裂。


    “長夜!”張百草對顧長夜喊了聲,顧長夜會意,在黎陽掙脫束縛的一瞬間,從深淵中引來粗壯的樹木枝幹,枝幹扭曲著將黎陽纏繞起來,讓他再次動彈不得。


    黎陽不斷用利爪撕扯著纏繞自己的枝幹,那枝幹已被劃出數道裂痕。


    顧長夜還想再加一根樹幹來束縛黎陽,但此時整個地下室震動起來,深淵中傳來水波翻湧的聲音。


    一個巨大的蛇形獸頭緩緩抬到走廊之上,這獸頭大到能塞滿除了走廊之外的其他空間,獸頭是深灰色的,外部沒有毛發,兩個眼睛有蛇一般的瞳孔,嘴部和鼻子較為圓滑,又像是龜,頭部各處都是泥土和花草。


    獵狗幫成員們嚇得尖叫起來,有幾個甚至瘋狂的往地下室外跑去。


    “小d。”張百草看著那抬起的巨型獸頭,眼中沒有絲毫恐懼。


    “這就是......”源源黃張大嘴,難以置信的看著那獸頭,它鼻腔裏呼出的氣體差點吹得源源黃站不穩,“這就是地龍嗎?”


    在張百草和顧長夜疑惑的目光中,地龍的頭慢慢向前伸過去,它的嘴部逐漸靠近黎陽的臉。


    “它不會要吃掉黎陽吧?”顧長夜看著眼前的景象,對地龍大喊道:“小d,快回去!”


    “不......”張百草看著的龍逐漸貼近黎陽的臉,像是在嗅黎陽身上的味道,而黎陽也意外的停止了瘋狂的撕扯,也向前探出頭來,聞著地龍身上的味道。


    張百草輕笑一聲,“小d是他的孩子,還記得嗎?”


    “所以他們是在......父子相認?”源源黃不解地問,把麵前的這兩個怪物看成一對父子的話也太詭異了。


    “不,是母子。”張百草說。


    地龍把頭部的最前端靠在黎陽身上蹭了蹭,黎陽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隨後他便閉上雙眼,昏迷了過去,黑色羽毛也散落在地,隻剩下被彎曲著的樹木架住的身體。


    張百草走向地龍,地龍也把頭朝著張百草的方向探來。


    “小d,做得好。”張百草摸了摸地龍的前臉,顧長夜也走過來撫摸著地龍的臉。


    得到了張百草和顧長夜的認可後,地龍便慢慢把頭縮回走廊下的深淵中。


    源源黃趴在走廊扶手上,看著下方的漆黑深淵,“太神奇了......”


    顧長夜看向昏迷中的黎陽,“他怎麽辦,現在動手還來得及。”


    “就算用提取儀來取他體內的烏鴉變體也不能保證他可以活下來,而且很可能風黯說的是對的,噩兆隻能依靠自身意誌力來解開。”張百草說,“更何況,交易快開始了。”


    顧長夜注視了一會兒黎陽,然後解開了纏繞在他身上的枝幹。


    張百草給源源黃使了個眼色,源源黃立馬上前背起黎陽,向地下室外走去。


    地下室的震動逐漸平靜下來,張百草看了顧長夜一眼,也轉身離開地下室。


    “如果,”顧長夜低著頭,長發遮住了他的臉,“如果她永遠也醒不過來,我要讓整個世界給她陪葬。”


    破曉時分,強烈的震感讓住在城堡中的寄宿者和獵狗幫成員聚集在一樓大廳中。聽著屋外雜亂的腳步聲,蔣有餘用力的拍著房門。


    “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啊,地震了有沒有人來給我開下門啊。”蔣有餘歇斯底裏的哭喊著。


    “讓開!”周可說,然後作勢想一腳踹開房門。


    正在周可要踹出去的時候,房門從外麵打開了,城堡的震動也停了下來。


    兩個端著槍的獵狗幫成員出現在門口,“你們三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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