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住宿區的燈光逐漸變暗,林先民實驗室卻燈光透亮。


    法馬斜靠在椅子上,入神地看著手上的圖紙,那是黎陽畫給他的誘發裝置實驗圖,圖上用綠色圈起來的部分是已經製作完成的部分,占了所有部件的七成左右。


    “法馬,法馬?”林先民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但法馬還在看著圖紙出神,似乎沒有聽到林先民的招呼聲。


    見法馬沒有回應,林先民便從隔壁走了過來,法馬這才回過神來,快速收起了手上的圖紙。


    “小法,”林先民輕拍了下法馬的肩膀,“最近怎麽有點心不在焉啊?”


    法馬用抱歉的語氣說:“對不起老師,最近隻是感覺有點累了。”


    “沒事,其實老師知道原因。”


    法馬一愣,神經緊繃起來,他生怕林先民察覺到他和黎陽的計劃。


    “是因為黎陽吧,他被抓了我心裏也難受,但基地會派人去救他們的,你就放心好了。”林先民說。


    法馬內心鬆了一口氣,便順著林先民的話說:“他這樣的天才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就太可惜了。”


    林先民點點頭,“是啊,他確實是百年難遇的機械天才,但對老師來說,你在理論方麵也是難得的天才,所以振作起來,我們不能因為朋友的離開就變得沉淪。”


    法馬看著林先民,眼神中流露著感激和一絲愧疚。


    林先民又拍了拍法馬的肩膀,然後扣上自己大衣的紐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別工作太晚,注意休息。”


    法馬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師。”


    林先民轉身向實驗室外走去,邊走邊嘀咕著:“我越來越覺得,這場戰爭的輸贏和我們這些搞科研的關係不大了......”


    看著實驗室的門關上,法馬低聲說:“怎麽會呢......”


    林先民走到電梯口,向實驗室門口瞟了一眼,時間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整層樓隻有他的實驗室還亮著燈。


    電梯門打開,林先民回過頭,走進了電梯。


    法馬來到隔壁林先民的工作間,打開了幾台大型機器,開始製作誘發裝置的剩餘部分,這幾台大型機器很是先進,整個西北地區也沒有幾台,按照目前的速度繼續下去的話,兩三個晚上就能完全搞定誘發裝置的所有部件。


    看著麵前工作起來的大型機器,法馬像是終於輕鬆了下來一樣,坐到椅子上長呼出一口氣。


    他從衣服裏摸出一封信,寄件人的落款是崔玉桃。


    拆開信封,法馬輕念起信件的內容。


    “法馬,你還好嗎?這邊的生活好無聊,我的幾個蓋裏星朋友要結婚了,他們說在地球結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因為在他們的星球上完全看不到地球這麽美的景色。


    法馬,我們也結婚吧,我知道你不想來和平區,所以我打算來臨疆找你,我知道老爸不會同意我來的,所以你不能告訴老爸這件事。


    要我給你帶蛋糕和冰淇淋過來嗎?我們上學時經常一起吃的,但從英海到臨疆要好久,蛋糕和冰淇淋可能都會化了吧,那就不給你帶了哦,不過我準備了婚紗和婚戒,還找人給你做了套超帥的西裝,到時候我們就在基地辦婚禮吧。


    法馬,我愛你。”


    法馬收起信,把信封裝進衣服中,他閉上眼,緊咬著的牙關發出“咯吱”的響聲。


    深夜,深秋,淺海。


    月光照在海麵上,把深藍色的海水泛起的漣漪染成金色。


    少年赤裸的身子浸泡在海水中,隻露出肩膀和頭部,海水冷得刺骨,少年的表情卻很是享受。


    “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少年的臉龐極為青澀,聲音明朗有力。


    回應他的隻有翻湧著波濤的大海。


    少年換了種語言,“別藏在海裏了,我發現你了。”這種語言不屬於人類的任何一種語言,更像是一種通過吧唧嘴唇發出不同頻率的氣泡聲來傳遞信息的交流方式。


    少年前方五六米遠的海麵上逐漸冒出一個類人生物的頭,那生物麵部看上去像是個少女,她麵部的皮膚為發白的淡藍色,很薄,很透亮,甚至能透過皮膚隱約看到下麵的經絡和骨質。


    她的眼睛很大,很圓,眼白有些發黃,嘴唇很薄,嘴型為近圓形,嘴巴上方的鼻子很小,隻有輕微的凸起,臉頰處有兩扇正在慢速扇動著的鰓狀物。


    她咽喉以下的部分布滿藍白色的鱗片,這些指甲蓋大小的貝殼狀鱗片在月光下發散著耀眼的白光。


    少年驚訝地看著麵前的“少女”,不過他的眼神並不是驚恐,而是癡迷。


    “和爺爺說的一模一樣......原來真的存在啊......”少年嘀咕著。


    “你這陸地人怎麽會我們的語言呢?”少女也是依靠吧唧嘴唇發出不同的頻率來交流。


    “爺爺教過我,他認識你們海族人。”少年說。


    “原來已經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了啊。”少女說,“可是,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存在的呢?我在海裏可是悄無聲息的。”


    少年輕笑一聲,“我可是海之子啊,大海裏的動靜我最清楚不過了。”


    “海之子?”少女頗有意味地打量著少年裸露在外的上半副身體,“你可是陸地人,怎麽能叫海之子呢?我才是海的女兒,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深海中。”


    少年也打量著少女的身體,“也是,和你比的話我可算不上海的兒子。”


    “哈哈哈。”少女笑笑,“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龍湟,海之子龍湟,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奇娜,海女奇娜。”


    “我聽爺爺說過,你們海族很少有人能在淺海活動吧。”


    “嗯,我們海族隻有少數人進化出了可以真正呼吸的肺,而我不但能在淺海自由活動,還能在水麵上呼吸呢!”奇娜很傲嬌的說,“所以我也很榮幸的被選為淺海哨兵,來觀察你們陸地人的發展。”


    “淺海哨兵?”龍湟很久沒聽到過這個名詞了,“和爺爺提到過的那位海族人一樣,他也是哨兵。”


    “哨兵可是海族人最光榮的職業,很多人都羨慕我呢。”奇娜驕傲地說,她甚至手舞足蹈起來,她的雙手露出水麵,胳膊與普通少女的胳膊長度差不多,粗細也大致相仿,肩膀是往下滑的形狀,沒有那麽挺直,在她手舞足蹈時,那覆蓋著不多鱗片的胸部也露出水麵,那胸部不大,除了其上覆蓋著零零散散的鱗片,其他地方和人類女生的胸部無異。她舞動著的雙手也有細長的五指,指間有蹼相連。


    看著奇娜晃來晃去的胸部,龍湟有些臉紅的低下頭。


    “你怎麽了?”奇娜問龍湟。


    “你的......”龍湟又瞄了一眼那部位,“我以為你至少會有用貝殼做的胸罩呢。”


    “哈哈哈,我們亞特蘭蒂斯女性可不會將自己的胸部遮擋起來,”奇娜說,“而且我也看過你的胸,我們算是扯平了。”


    龍湟這才抬起頭,紅著臉對奇娜點點頭。


    “聽爺爺說,你們的種族曾經很繁榮。”龍湟岔開話題。


    “嗯,亞特蘭蒂斯人曾經是地球上最強大的種族,那時候還沒有陸地呢,我們的祖先甚至能馴服凶猛的海獸,海獸可大了,不知道你這海之子見過沒有。”


    “海獸?”龍湟兩眼放光,“我也有一隻!”


    “啊?”奇娜震驚的看著龍湟,“你居然有海獸?我也想有一隻海獸,但是現在的亞特蘭蒂斯人已經沒有能力對付海獸了,甚至需要隱藏起來,躲避海獸和陸地人。”


    “為什麽要躲我們?”龍湟不解地問,“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陸地人發展得太快了,你們的武器完全可以再次摧毀我們的國度。”


    “再次?”龍湟有些不解。


    “聽說,很久很久以前,陸地和亞特蘭蒂斯進行了一場大戰,最後雙方兩敗俱傷,但陸地人用基因鎖限製了亞特蘭蒂斯人的進化能力,所以我們的文明不再興盛,逐漸衰退,最後變成隻是畏縮在深海的弱小族群,依靠我們這些哨兵來偷偷觀察陸地文明的發展。”


    “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龍湟說,“不過我對你們完全沒有敵意,我也會對你的事情保密。”


    奇娜高興地看著龍湟,“我也不怪你們,畢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反而,我很享受這份淺海哨兵的工作,我很喜歡在水下觀察你們陸地人的身體,我很欣賞你們的美。”


    “我也是。”龍湟害羞的說。


    “也是什麽?”


    “我也覺得,你很美......”


    奇娜慢慢靠近龍湟,用帶著蹼的手托起龍湟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見過你的生殖器官了,你要看看我的嗎?”


    “......好。”


    龍湟潛到水下,看著奇娜的身體,她的腹部鱗片較少,為白色的皮膚,背部則完全被藍色的鱗片覆蓋,腰部以下並非美人魚一般的魚尾,而是覆蓋著鱗片的雙腿,腳趾間也有蹼相連。


    龍湟的頭探出水麵,他看著奇娜的臉,癡迷的說:“你好美。”


    奇娜害羞地看著龍湟,“那我,能看看它嗎?”


    龍湟點點頭,“往下看,透過海水就能看到。”


    奇娜低下頭看去,好一會兒後抬起頭說:“它好大......”


    龍湟笑笑,也低頭看向海水中的巨大黑影,那黑影像是在回應龍湟一般,撥動著深處的水流,在海麵上掀起波濤。


    波浪輕推著奇娜的背,讓她和龍湟的距離更加接近。


    “招福!”龍湟用略帶生氣的口吻朝海麵喊了聲,“一邊去!”


    水麵下的黑影震動聲帶在水中發出低沉的聲音,隨即向遠方遊去。


    “它好可愛......”奇娜說,“為什麽要趕走它?”


    “因為,今天的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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