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智功在沉思,林躍則除了去醫院看自己的老爸外,就天天對著鏡子練習皮笑肉不笑,麵笑眼不笑,同時還自我開發了一號笑,二號笑,一號加二號笑等等諸多動畫片中才有可能出現的表情,之所以說是動畫片,實在是因為那些表情太……極端了,就算是在電影電視中,一般腦袋沒問題的導演都不會那麽拍。比如他所謂的三號表情,就是瞪出眼白,嘴成圓形,吸氣、聳肩,同時嘴中發出如同母雞下蛋似的聲音。“樂樂,你說他還能從我這個表情中看出我的牌嗎?”“……不要讓他摸到規律了。”凱撒的聲音機械而平穩,但隱隱的,帶著一種認命的頹廢。“切,老子的每種表情隻表達一次,再想看就要拿錢才給他表演。樂樂啊,能反複的看的,也隻有你了。”……四月十八號,這一天,菊城的天是藍的,太陽是溫暖的,風是清爽的,柳樹已經抽開了嫩芽。這一天,張智功一大早就起來了,對於一個日夜生活顛倒的人來說,上午九點半,絕對說的上早了。張二少吃喝嫖賭,就連軟毒品也抽過,平時也吊兒郎當的,但是對待賭局,卻是虔誠的。他起來後,先泡了半個小時的澡,然後在佛堂前靜坐了半個小時,最後才去吃飯。他是無肉不歡的,但是這一天,他隻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蘿卜片和一個白水煮蛋,最後開始規規矩矩穿衣服,黑色襯衣,白色西裝,深褐色小牛皮皮鞋。頭發是三天前就打理過的,不過是一般的板寸,但他還是很小心的梳了又疏。他並不是一個講究形象的人,但是對於他來說,賭局就是戰場,也許他的衣著並不能像戰場上的盔甲幫他防箭防刀,但卻可以令他進入這種狀態。十一點半的時候,他出門,帶著莫凱等人到金源。把對局的地點定在金源是林躍提議的。本來這種小賭局也不用特意找地方,但林躍說如果在浩然山莊對他不利,張智功隻是想真真實實的來一場對局,倒也不在意換個地方,他並不認為有人敢在菊城內找他麻煩……當然,如果真有人敢這麽動他,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在哪裏都一樣,所以就改在了金源。金源是菊城唯一一座號稱是五星級的酒店,當然,隻是號稱,它真正拿到的是四星,不過其環境、設施服務都要比同城內的其他兩座四星好的多。車子到了停車場,自有人來開門。張智功看了下手表,十一點五十五,不晚也不早,一個看起來合理,但其實是占有優勢的時間。現在進門不會比約定的時間晚,但幾乎已經是極限了,他相信林躍那時候已經到了他訂好的房間。等待總是讓人焦躁的,就算那個林躍等的時間並不長,就算他的心理素質很好,卡著時間到的他,也占有一種心理優勢。他自信的一笑,邁步向大門走去,就在要踏上台階的時候,忽的一個人影撲來。他身後的莫凱立刻將他往身下按,兩個保鏢搶到他身前,更有兩個人抬腳就對著那人踢去。“張二少,你終於來了!”在人影飛上天的同一時刻,一個憤恨的、嘶啞的、激動的聲音響起,然後,張智功就看到一個滿臉青紫的人,對自己呲牙……第 10 章“這就是五星級飯店啊,不錯不錯,果然不錯。房間夠大、床夠軟,房間也多,這就是傳說中的套房吧。張二少啊,你定的是一天還是半天啊,一天的話,我今天晚上就睡這兒了,不過就算是半天也沒有關係吧,咱倆賭一局用不了半個小時,你要是不用的話,這房間就讓我用用吧,反正你錢也交了,不用白不用。”林躍一邊摸沙發、摸玻璃,一邊念念叨叨,完全沒有發現,張智功此時的臉色,和他已經無限度的接近了。張智功知道自己是個混蛋,從他出生以來,就沒做過什麽有益於社會國家的事情,但比起這個林躍,他就算是混蛋,也是可愛的!為了這個賭局,他準備了一個星期,他焚香沐浴,他靜思穩神,他是非常認真的對待這一局的。但這個林躍呢?張智功想到剛才一路看過來的奇異目光,就恨不得找個地縫跳進去。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向林躍看去,那一臉的青紫,他一開始見了也嚇一跳,以為他突然得了什麽急病,結果鬧了半天,卻隻是紫藥水。“我知道,你定在今天是為了觀察我的表情,我這個人是個忍不住事的,看到好牌就忍不住要笑,看到雜牌就忍不住要鬱悶。唉,我空有浩瀚無邊的賭術,卻因為無法做到麵癱而隻能一直在這個小城寂寞。”說這些的時候,林躍的表情是歎息的、是寂寞的是遺憾的,他的下頜呈現華麗的四十五度仰角,手微微的壓著剛被踢到的肚子,眯眼看著遠方的天空。“我不想賭,真的。但既然你非要和我來這麽一局,我也隻有和你來這麽一局了。從很久之前,我就聽過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是我在菊城唯一的對手,對於這一局,我是期待的,我想,你也是同樣期待的吧,在這種期待下,你也不想我有破綻吧。”說到這裏,林躍收回了華麗的視角,非常真誠的看著張智功:“在這個時候,我所能做的,也隻有在我的臉上,塗上這樣的藥水。”張智功這一個星期心思都在今天的牌局上,為了今天,他實在是沒少做研究,更沒少做準備。所以當聽到這一段話的時候,他雖然隱隱的覺得有些古怪,但還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帶著林躍進了金源,他們一行人如此氣勢,他定的又是總統套房,自然也沒有人再來驅逐林躍了。但一路走來怪異的目光可沒少,而就這麽走著,張智功越來越覺得不對,越來越覺得林躍前麵的那番話有些太熟悉,越來越覺得……自己仿佛、好像、大概……是被耍了!被耍了……說是憤怒,張智功更多的還是驚訝……和些微的迷茫。林躍怎麽敢耍他呢?他憑什麽耍他呢?他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這一點,這個人自己也該是清楚的吧。林躍顯然是清楚的,所以,雖然他還沒有把五星級的總統套房研究徹底,他還是很老實的坐了過來,然後很真摯的對張智功道:“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張智功看著他,然後,他慢慢的伸出手,莫凱心領神會的將手槍放在他的掌心,同一時間,兩個保鏢站在了林躍的左右,封住了他有可能逃跑的路徑。“二少?”槍口抵在腦門上,這種事,電視中常見,但真被人這麽指著,對林躍來說,還真是頭一次。“別人說你是個二,但我是不信的,除非真是傻子,否則沒有人不怕死的。”“我怕啊。”林躍想點頭,表示自己是真怕。但一動就碰到了冰冷的槍口,他連忙將頭仰起來。“那麽你認為我是傻子嗎?”“我怎麽會這樣想?”“不會?那麽我就想不通你為什麽敢耍我了?你以為我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