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進,你幹什麽去?”小死詢問,有些著急,“別亂跑吧,小心錯過了寶貝安排來接你的人。”  “不會的。”時進搖頭,踩上離開山莊的主幹道,看向了山莊大門的方向,“我隻是想去門口迎迎他們。”  ……  時進這一迎,就直接迎到了下山的山道上。  當一整排印著某軍區編號的車輛出現在視野裏時,他停下了腳步,抬起手腕又看了看手表。  八點半,抓人的隊伍來得比他預想中的快。是早就埋伏在山下了嗎?  他看一眼腦內廉君那又開始緩慢增漲的進度條,手心有點冒汗。  廉君現在應該已經不在山上了吧……  “進進……”小死擔憂呼喚。  “沒事的。”他開口,把手揣進了羽絨服的口袋,安撫小死,也是安撫自己,“廉君會沒事的。”  吱——  車隊靠近,領頭的車輛急停在了時進麵前,劉振軍從車輛的後座探頭出來,看了眼時進,又看了眼時進身後,問道:“廉君呢?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  時進努力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抬眼看他,回道,“廉君還在山莊裏,我今天返校,他腿腳不方便,沒法送我,我就自己走下來了,準備去山腳打車。劉少將您怎麽會在這,找廉君有事嗎?”  劉振軍皺眉,說道:“時進,別裝傻。”  “我沒裝傻。”時進動了動口袋裏的手,反問道,“我為什麽要裝傻?你問,我答,這麽正常的對話,我哪裏裝傻了。”  劉振軍眉頭皺得更緊,突然伸手從內開了車門,示意道:“上車,帶我去見廉君。”  “我不上,我要去學校。”時進收回視線,作勢要繼續朝著山下走去。  嘩啦啦。  停在後麵的幾輛車裏突然一次性下來了十幾個人,他們下車後立刻默契地散開,擋了時進下山的路。  時進停步,表情變得緊繃。  劉振軍下車,看著他的背影說道:“時進,現在山下全是我的人,他們封鎖了這座山所有的出入口,沒有我的命令,一個人都不會放出去。b市的各個主要交通關卡,章卓源也全部安排了人守著。別讓我再說一遍,上車。”  時進用力閉眼,看一眼廉君那還在緩慢增漲的進度條,轉身來到劉振軍麵前,看他一眼,和他擦肩而過,上了他坐的車。  “進進,你的進度條也開始漲了。”小死擔憂開口。  “沒事。”時進在心裏安撫它,側頭看向了山道外的風景,“要相信廉君。”  劉振軍後一步上車,坐到他身邊,朝著駕駛座的司機說道:“開車,去廉君住的小樓。”  ……  時進又被帶回了小樓前,他堅持不進門,蹲在池塘邊撿了根樹枝,像個孩子一樣戳池麵上的薄冰玩。  劉振軍帶來的人很快把小樓搜了一遍,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沒找到。劉振軍皺眉,來到時進身後,問道:“廉君去了哪裏?什麽時候走的?從哪個方向走的?”  時進沒說話,戳冰麵的力氣卻加大了一點。  “小樓門口有燃過火堆的痕跡,旁邊有一個壞掉的小保險箱,客廳垃圾桶裏丟著幾塊電池,樓上的書房也有整理過的痕跡,你們燒了什麽?又整理了什麽?”劉振軍繼續詢問。  這次時進回話了,他頭也不回地說道:“烤了幾個紅薯吃而已,那個保險箱壞了,所以就丟了,書房裏本身就沒什麽東西。”  “學員時進,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劉振軍加重了語氣,“這是命令!”  時進拿著樹枝的手一僵,頓了頓,低頭丟開它,站起身拍了拍手,轉身麵對著劉振軍,抬手行了個軍禮,回道:“是,長官。”  劉振軍看著他滿是抗拒防備的臉,想起上半年會議時他的自信和活潑,心情變得複雜,皺了皺眉,緩下聲音問道:“廉君去了哪裏?什麽時候走的?從哪個方向走的?時進,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想為難你。”  時進放下行禮的手,看一眼廉君的進度條,見它已經漲到了800,牙根緊了緊,抬眼對上劉振軍的視線,說道:“他說他想一個人爬山,去看日出。我起床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這個山莊上山的道有好幾個,我不知道他會從哪條道上山。”  廉君走前特意告訴他爬山的信息,想來這些應該是可以說的——相信廉君,相信廉君。他自我催眠著,逼自己不去關注廉君的進度條。  劉振軍聞言狠狠皺眉,說道:“廉君一個殘疾人,怎麽可能自己去爬山,時進,別和我開玩笑,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會記入檔案,別為了一個罪犯毀了自己的前程。”  “罪犯?”時進忍不住反問,情緒逐漸克製不住,“所以你們是一直在依賴著一個罪犯的力量嗎?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劉少將,我以為你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劉振軍覺得有些無法直視他的眼神,低喝道:“時進!”  “我說的全是實話!”時進也提高聲音,豎起了渾身的尖刺,“這就是他告訴我的,他要上山,要看日出!除了這些,我無可奉告!”  劉振軍皺眉瞪眼和他對視,最後深吸口氣壓下情緒,喊來屬下,吩咐道:“派人搜山,然後把時進帶去車上看守起——”  “你要把時進帶去哪裏?”  一道陌生的男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劉振軍抬眼看去,然後在看清來者的麵貌後表情難看了一瞬,問道:“王委員長,您怎麽來了?”  “這明明是我要問你的問題,你一個海軍的將官,不好好在自己的地方呆著,跑這邊來幹什麽。”王委員長走到兩人近前停下,表情不滿,“抓廉君不該是我這邊的活麽,章卓源怎麽搞的,怎麽讓你來了?”  劉振軍臉黑了,說道:“我隻是在按照上麵的命令,協助章卓源處理暴力組織的各項事宜而已,這些都是有文件的,王委員長難道不知道嗎?”  “那是舊文件,新的文件還沒發下來吧?”王委員長從隨身帶的文件包裏取出一份材料遞到他手上,意有所指地說道,“別腦子一熱就瞎辦事,有些具有爭論的事,可還沒商量出個結果來。”  劉振軍意識到什麽,忙拿起這份材料翻了翻,然後表情變得十分精彩,說道:“這、這……”  “你有你的上麵,我有我的上麵,經濟部門那邊,也有他們的上麵。隱患還大的時候,大家當然是一條心地想把毒瘤給拔了,可這拔了之後呢,分歧就來了。底層民眾還要吃飯,那些個被暴力組織蠱惑,現在終於回頭是岸的人,也需要地方去教育安置。現在各省各地都吵吵鬧鬧的,事情還沒真正了結呢,你這邊真把源頭給除了,後邊指不定還有別的禍患出來,我希望你們呢,也多考慮考慮各善後部分的立場,別一門心思的往前衝。”王委員長突然換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雲遮霧繞地和劉振軍打起了官腔,哭起了難處。  劉振聽得額頭狂冒青筋,捏緊材料,突然朝著時進看了過去。  時進扭頭假裝看風景。根據他突然停下增漲的進度條推測,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王委員長,應該就是廉君安排來接他的人,有對方在,他還是別亂說話,老老實實看戲的好。  “劉少將,你看人家學生幹什麽,我這和你說正事呢。”王委員長幫時進擋了一下。  劉振軍皺眉收回視線,心裏暗恨章卓源的不靠譜,更氣上麵那些人的彎彎繞繞,虎著臉把材料往王委員長懷裏一塞,說道:“你想怎麽辦?”  王委員長也不在意他粗魯的對待,把材料理了理放回包裏,說道:“不怎麽辦,既然章卓源拜托了你,那我也不搶你的活。你繼續辦你要辦的事,該鬆就鬆,該嚴就嚴,這個無辜的學生呢,我就先帶走了。”  什麽該鬆就鬆,該嚴就嚴,這明顯是在要他放水,對搜查廉君的事別太較真!  劉振軍想起剛剛看到的材料內容,表情差點沒忍住又扭曲了,看一眼時進,到底沒說什麽,喚了一聲自己的屬下,抬腿繞過他們,親自帶人去搜山了。  “降了降了,進進你的進度條開始降了!寶貝進度條的增漲也停下了。”小死驚喜出聲。  時進心裏稍鬆,側頭朝著王委員長看去。  王委員長十分和藹地朝他笑了笑,從包裏掏出一個被壓得有點扁的紙袋和一袋袋裝豆漿,遞過去說道:“給,廉君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給你帶的,有點涼了,吃吧。”  一個剛剛還滿身官腔的人,突然和藹可親的從包裏掏出一份早餐來,這反差……時進頓了頓,伸手把早餐接過,道了謝。  “那你這就跟我走吧,我送你去學校。這次你作為警方臥底成功進入滅的高層,迷惑住滅的首領,讓滅帶著其他幾個大組織自取滅亡,功勞甚大,我這邊得好好給你安排點獎勵才行。”王委員和藹招呼。  時進拿豆漿的手一緊,呲一下把豆漿全從剛剛咬開的口子裏擠了出來,呲了自己一身,懵傻說道:“什麽?我?臥底?”  “對,臥底。”王委員長笑眯眯,取出一包紙巾給他,說道,“不過呢,因為你這次的臥底任務後續影響太大,所以這次的任務,我們不會在明麵上給你計入檔案和對外公布,不過你放心,該給你的獎勵我們一樣都不會少,你也不用怕被報複,我們這邊會把你納入重要人物保護係統,給你的履曆和檔案進行一次大更新,你安心讀書,以後隻要你不犯太嚴重的事,沒人敢動你的。”  時進傻愣愣地接過紙巾,抽出一張紙擦了擦衣服上的豆漿,擦著擦著動作就慢了下來,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扭過了頭。  廉君居然給他安排了這樣一條後路,他走前說的要讓他成為英雄的話,居然不是在哄他。臥底?虧廉君能想出來,他還以為自己這次就算不被追究責任,也免不了要被狠狠收拾一番。  “你為什麽會幫廉君?”他抬手抹了把臉,借由聊天調整自己的情緒。  王委員長看著他發紅的眼眶,說道:“說個大實話,我不是在幫廉君,而是在幫章卓源。滅現在看著是完了,也不像其他大組織那樣,本體死了,下麵還留著一大堆下線組織,後患無窮。但這隻是明麵上的,暗地裏呢?現在章卓源隻是清掃掉了頂尖的幾個大組織、砸開了舊有的局勢而已,下麵那些烏央烏央的中小型組織,可還得花時間折騰呢。你說萬一那些中小型組織裏,就偷偷藏著那麽一兩個廉君安置的釘子,然後廉君手下那些能幹的屬下,也還活著那麽一兩個……想不得想不得,一想我覺都睡不好了。章卓源這人死腦筋,專心做一件事太久,心裏的壓力和包袱漸漸的就讓他不理智起來,不明白那些個真正聰明的人物,真的隻適合招安,不能夠趕盡殺絕。”  時進聽得心驚,不清楚這委員長是真的知道什麽,在用話試探他,還是隻是在猜測,不敢亂接話,低頭從紙袋裏拿出包子,默默啃了起來。  “其實我挺開心廉君身邊能有一個你的。”王委員長突然話語一轉,笑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我就不用擔心廉君會做什麽了。小夥子好好幹,我瞧著你就是個當警察的好料子!”  說來說去,這些人還是在怕廉君還留著其他後手,怕真把廉君逼到了絕路,廉君又會折騰起另一場風雨來。而他之於官方,大概就是一個可以限製威脅廉君的好工具。  這樣也好,官方越怕廉君,廉君就會越安全。  時進垂眼把包子三兩口塞進嘴裏,鼓著臉頰,扯起嘴角朝著王委員長笑了笑。  王委員長也笑,又說道:“不過萬一啊,我是說萬一,你和廉君還能說上話,你能不能幫我們跟廉君說點好話?他做生意是真的有點本事,根基又那麽厚,等那些暴力組織都清掃完了,社會上多出來的那些閑散人員,還有各地荒廢的產業,總得有人去收拾一下。”  居然還想讓廉君去幫忙收拾爛攤子,真是物盡其用。  時進心裏嘲諷,麵上卻不露,又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  早餐吃完後,時進沒有立刻跟著王委員長離開,而是堅持要等到搜山的結果出來後再走。王委員長沒有為難他,應了他的要求,十分好脾氣的陪著他一起等。  一個小時後,劉振軍的搜山結果出來了——搜查隊在山頂發現了廉君的輪椅,推測廉君畏罪自殺,跳山了。  廉君的進度條在這結果出來的瞬間降到了400,時進緊握的手指慢慢鬆開,低頭遮掩住表情——降到了400,這證明廉君已經沒有直接的生命危險了,剩下的,就是能不能成功脫身改換身份的問題了。  “走吧。”王委員長站起了身,說道,“這應該就是最後的結果了。”  時進也跟著站起了身。  劉振軍見狀忙喊了時進一聲,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緩聲說道:“以後如果遇到了困難,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王委員長挑眉,停步來回打量他們。  時進有些意外,看向劉振軍,見他眼神誠懇不似作假,也緩了一點表情,客氣回道:“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以他現在的立場,除了向傲庭,他最好不要再和官方的人有什麽私人聯係。  “走吧。”王委員長收回視線,催促了一句。  時進低應一聲,又朝劉振軍點了點頭,轉身隨著他離開。  劉振軍看著時進的背影,眼神慢慢變得複雜,最後沉沉歎了口氣。第153章 消失  時進被王委員長送去了學校, 並在對方的貼心關照下,有幸讓校長親自給他辦理了報道手續。他心裏有點空茫茫的, 聽著王委員長和校長你來我往的官腔,手指無意識地搓起了羽絨服上的豆漿痕跡。  現在廉君會在哪裏?成功離開b市了嗎?離開b市之後,他又會走哪條路線出國?隻要離開了b市, 他應該就基本安全了吧,官方並不知道他腿已經好了, 隻要他以正常人的姿態在外活動,應該就能很輕易地糊弄過去官方的搜查。隻要以正常人的姿態活動……  “時進。”王委員長突然側頭喚了他一聲, 臉上帶笑。  時進回神, 疑惑看向他。  “時間也不早了, 你去寢室整理一下東西吧,好好上學, 叔叔我下次再來看你。”王委員長和藹說著,一副和時進關係很親近的樣子。  時進微微皺眉,看一眼探究看過來的校長, 也懶得去猜王委員長特地在校長麵前這麽親密對待他的原因,應了一聲,乖乖起身告辭, 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這孩子能力很足,就是性子靦腆了點。”  “時進入校後成績一直很優秀,想來是您這位叔叔教得好。”  “哪裏哪裏……”  哢噠, 辦公室門關閉, 把一室虛偽的對話關在了門內。時進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嘀咕一句:“叔叔?”搖了搖頭,邁步離開了行政樓。  終於能一個人獨處,時進卻突然不知道該去做什麽。現在才隻是上午,劉勇和羅東豪一般都是下午返校。他的手機和平板全被砸了,也沒法聯係別人,更無法玩麻將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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