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的點名報道結束之後,時進回到寢室,在人最多的時候拿起洗漱用品去到公共澡堂,沒像以往那樣比較保守的到了地方再徹底脫掉衣服,而是像其他人那樣,在更衣室就把上衣脫掉了。 剛好他的室友也過來洗澡,見到他主動和他打了個招呼。 時進回了個招呼,拿著洗漱用品朝著淋浴室走去,結實漂亮的身體上,肩膀處的醜陋疤痕顯得無比刺眼。 室友愣了一下,問道:“時進,你肩膀上這是……” “什麽?啊,你說這個疤嗎?這是以前做任務留下的。”時進簡單回答,心裏暗道這位室友真是個好助攻,麵上卻不露,說完話就直接離開了,一副急著去洗澡的樣子。 更衣室裏安靜下來,大家看著時進離開的背影,沒有人再說話。 …… 第二天晨訓結束後,劉勇和羅東豪默契地朝著時進撲去,扯他的訓練服衣領。 時進毫無防備,被撲了個正著,連忙掙紮:“喂,你們幹什麽,鬆開鬆開,衣服都扯爛了。” 雙拳難敵四手,最後時進的衣領還是被劉勇給扒開了。 “居然真的有傷疤。”劉勇傻愣愣鬆手,“我還以為這又是哪裏出來的流言呢。” 羅東豪則皺了眉,說道:“那條長疤痕旁邊的圓形疤痕是什麽,不會是槍傷吧?” “槍傷?”劉勇的聲音突然拔高,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表情皺著,一副自己也中了槍的樣子。 羅東豪掃一眼四周被劉勇的嚎叫聲吸引了注意力的同學,頭一次覺得劉勇一驚一乍的個性挺不錯的,難得沒有讓他安靜點。 “是槍傷,我不小心被人在這裏打過一槍。”時進回答,把衣領弄好,見劉勇一副好疼的樣子,安撫說道,“這些其實都是舊傷,我上大學之前就有了,等回頭有空了,我準備去弄個除疤手術把這些弄掉,免得我男朋友每次看到我這兩道疤,都會偷偷鬱悶很久。” 劉勇一秒破功,忍無可忍地伸手按住時進的腦袋狂揉,咬牙切齒說道:“你這家夥,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你懂不懂,還除疤手術,我看你就是想炫男朋友,你這個欠揍的人生贏家!” 時進笑著擋開他的手,抬手反揉。 兩人鬧了一會,直到羅東豪阻止才安生下來,三人一起朝食堂走去。 路上,羅東豪看一眼時進的肩膀處,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你故意的?” 時進側頭看他,一臉的高深莫測:“現在總沒人再說我是翹課跑去玩了吧。” 羅東豪搖頭,忍不住笑了,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 生活似乎又重新安定了下來,大家上課的上課,治療的治療,處理工作的處理工作,日子風平浪靜的過,恍惚中竟有一種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的感覺。 如果一切真的能塵埃落定就好了。 六月下旬,在時進開始痛苦的備戰期末的時候,魯珊的一通電話打破了生活的平靜。 “最近都警醒一點,官方針對各大組織的檢查已經結束,犯事的小組織也已經全部清剿完畢,最危險的時候過去了,孟青又開始不安分了。” 正在翻複習資料的時進聞言動作一頓,抬眼朝著廉君手裏的手機看去。 廉君問道:“他想做什麽?” “具體的不清楚,但我發現他還在查時進就讀的學校,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時進上次坑了他那麽大一把,他心裏怎麽可能會甘心。”魯珊語氣有些凝重,囑咐道,“總之大家多加小心,特別是時進,千萬別讓孟青查出他就讀的學校,也千萬別讓時進落單,孟青可不是左陽,辦起事來手特別黑。” 廉君皺眉,掛掉電話後看向時進。 時進連忙說道:“我最近會小心的。”所以就別計較他惹了孟青的事了。 “隻是小心根本沒用。”廉君手指點了點桌麵,想了想,拿起手機轉撥了章卓源的電話。 沒多久,一個同樣名字叫時進,也同樣行事高調的年輕人,入讀了c市的某家警校。時進在發現這份學員檔案後愣住,疑惑問道:“這是什麽?” “障眼法。”廉君回答,解釋道,“如果孟青要從官方或者向傲庭那條線查你就讀的學校,最後隻會查到這個人身上,然後送菜上門。” 時進又翻了翻這份資料,看一眼廉君說這些時冷靜自信運籌帷幄的模樣,心裏一癢,忍不住靠過去勾住他的脖子,側頭親了他一下。 廉君抬眼看他。 “複建是不是快開始了?”時進突然詢問。 廉君眼神一動,按住他的後腦勺,仰頭吻住了他。 此時距離廉君熬過毒素活躍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在飲食漸漸恢複正常後,廉君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他的臉色不再蒼白,睡眠時間恢複了正常,身上稍微長了點肉,甚至初步丟開了輪椅。 龍叔開心地表示,按照現在的進度治療下去,最多再過三個月,廉君就能徹底擺脫毒素折磨了。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大家都暗暗盼著廉君徹底康複的那一天能盡快到來。廉君自己也十分期待,事實上,自喜歡上時進開始,他就沒有一天不盼著自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並肩走在時進身邊。 而現在,這個願望就快要實現了。毒素不再活躍之後,困擾他多年的腿部疼痛漸漸不再出現,這一次的複建,將會是真正的複建。 “謝謝你。”廉君滿足低喃,抱緊了時進。 時進微笑,故意使壞咬了他一口。 …… 地獄般的備考周在七月來臨時終於結束,長達一周的考試之後,七月上旬,時進迎來了他大學生涯裏的第一個暑假。他考完試後火速告別想要邀請他暑假一起玩耍的劉勇和羅東豪,拎著不多的行李狂奔到校門口,找到廉君的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走吧,我們去複建!”他一上車就開心地嚷嚷開了,十分興奮。 廉君卻是一臉嚴肅的樣子,握住他的手,說道:“時進,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時進愣住,看一眼他的表情,又看一眼前座也同樣表情不太妙的卦一和卦二,意識到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慢慢放下背包,問道:“怎麽了?難道是治療出了問題?還是複建出了問題?”他說著說著就皺起了眉,緊張地反握住廉君的手,還想去看他的腿。 “沒有,我的治療和複建都沒問題。”廉君忙攔住他往下彎的身體,說道,“出問題的是費禦景,三天前,他在去辦公的路上被孟青的人襲擊,乘坐的車輛發生了車禍,他和他的助理都受了傷,現在正在m國的一家醫院裏接受治療。因為之前你在考試,那邊也讓我瞞著你,所以這件事我沒有立刻告訴你。” 時進腦子嗡一聲變得空白,腦中閃過上次送費禦景離開小島時,費禦景說很樂意被他利用的畫麵,手掌猛地收緊,問道:“他怎麽樣了,傷得嚴重嗎?” “有一點,說是肋骨骨折戳到了肺部,人暫時沒問題,但肺部有積水,還需要繼續觀察。”廉君回答,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問道,“要去看看他嗎?” 時進想也不想就點頭,點到一半突然停下,朝著廉君看去。 “我這邊沒事,治療和複建都很順利,你不陪我也沒關係。”廉君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安撫之後問道,“要去看費禦景嗎,看的話我盡快幫你安排專機。” “看。”時進眉頭緊皺,心裏已經慌成了一片,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廉君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無聲安撫。 …… 當天晚上,時進就告別廉君,帶著卦二和卦五坐上了前往m國的飛機。在離開前,他特地給黎九崢打了個電話,確定了一下他的安全。 上飛機之後時進一直很沉默,滿腦子都是廉君說的那句肋骨骨折戳到了肺部,完全靜不下心來。 卦二見狀安撫道:“你別太擔心,費律師那邊君少已經派了值得信任的醫生過去,住的醫院也已經嚴密保護起來了,不會再出事了。那邊也說肋骨不是直接戳進了肺部,隻是戳到了,應該不是太嚴重。” 時進回神,搖頭說道:“我是在擔心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怎麽辦,那裏畢竟是肺……都怪我馬虎,魯姨特地打電話過來提醒,我卻沒想到孟青既然想到了要動我,那肯定不會放過當時和我表現親密的費禦景和黎九崢,我應該早點提醒費禦景的,或者派人去保護他。” 卦二說道:“誰也沒想到孟青會狠毒成這樣,連個不相幹的律師都要動——” “不是不相幹的律師,開會的時候我喊過費禦景二哥,孟青他們都知道費禦景是我哥哥,我不該那麽做的,我當時隻顧著考慮自己,完全忘了那樣說會給費禦景帶去怎麽樣的危險。”時進反駁,越發自責,對上卦二不太讚同的視線,愣了一下,又挫敗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淺淺出了口氣,說道,“抱歉,我又不冷靜了,亂七八糟的說一些廢話,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現在隻是關心則亂了,會胡思亂想很正常。”卦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作安撫,故意調侃道,“你平時總是表現得對你那些哥哥很抗拒很排斥,一副很討厭對方的樣子,結果等對方真出了事,又急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你這家夥不會其實是個很粘著哥哥的嬌氣包吧。” 時進一愣,避開他的視線扭頭看向車窗外的夜色,否認道:“才不是……不是。” 可真的不是嗎?他不自覺有些出神,腦中閃過時家幾個兄長的臉,抬手捂住下半張臉,垂下了眼簾。 …… 第二天上午,時進落地m國,坐專車趕去了費禦景所在的醫院。在醫院裏,他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三哥?”他看著坐在病房外,眼下掛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容洲中,滿臉疑惑,“你怎麽在這?你不是去y國封閉拍戲了嗎?”他回b市後曾聯係過容洲中,想請他吃飯,可惜的是容洲中人在國外拍戲,無法應約。 容洲中見到他也是一愣,然後突然生氣了,說道:“我為什麽在這?這得去問問房間裏躺著的那個工作狂!我戲拍得好好的,突然一個自稱是醫院的陌生電話打過來,說我哥哥要死了,讓我去給他收屍,我能怎麽辦,隻能丟下工作趕過來了。狡猾的費禦景,他肯定是知道我拍戲的地方離這裏近,所以故意騙過我來,而且折騰我一個人就算了,他怎麽還把你也給折騰過來了!小進,你別上當,快回去,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自生自滅算了!” 時進被他這語速過快的一串話說得有些懵,消化了半天,最後隻聽清楚了他那句“收屍”,心裏一驚,忙越過他走到病房前,推門走了進去。 房內,費禦景正靠在病床上翻文件,神情淡定正常得一點都不像是個病號,臉上的氣色甚至比坐在房外的容洲中都要好看一點。他聽到動靜抬眼看過來,見時進站在門口,十分家常地抬手朝他打了個招呼,說道:“來了,別愣著,坐。老三,倒兩杯水過來。” 時進:“……”這真的是剛剛發生過車禍的人嗎。 容洲中唰一下從門外探頭進來,憤怒說道:“喝什麽水,你這種人隻配喝西北風!小進,走,我帶你去吃飯,讓這個病號死在這吧!”第138章 需要(捉蟲) 生氣歸生氣, 最後容洲中還是沒有硬拉著時進把費禦景這個病號丟下。 時進在病床邊落座,打量一下費禦景的模樣, 問道:“傷怎麽樣了?” “小傷,肺部積水已經做了個小手術清掉了,恢複情況不錯。”費禦景簡單回答, 放下文件, 也打量了一下他,見他臉色不太好,問道, “連夜趕過來的?期末考試考得怎麽樣?” 時進沒想到他還有精力關心這個, 心裏冒出點無奈的感覺來, 回道:“考得還行……醫生怎麽說,你這種情況,以後會留下後遺症嗎?” 費禦景回道:“不會, 肺部的傷隻是小傷, 積水清掉後傷口會自動長好,肋骨小心養著, 也不會出問題。” “那就好。”時進稍微放了心,靠到椅背上,沉默了一會,愧疚說道,“對不起, 是我連累了你。” “覺得對不起我的話, 就回答我一個問題。”費禦景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麽說一樣, 立刻趁機提出了要求。 時進一愣,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應道:“好,你問。” 費禦景看向一旁默默把耳朵豎了起來的容洲中,說道:“老三,小進連夜趕過來應該還沒來得及吃飯,你去給他買份飯吧。” 容洲中不敢置信地側頭看他,聲音提高:“你真把我當護工使喚了?” “我是想支開你。”費禦景十分誠實,“這是我和小進的私密談話,不適合給第三個人聽到,你一刻鍾後再回來。” 這幾天飽受折磨的容洲中被他的誠實氣得表情扭曲,恨不得上前親手結果了他,但看一眼時進,最後還是站起了身,皺眉說道:“就一刻鍾,多的沒有。”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 終於,房內隻剩下了時進和費禦景兩人。 時進看向費禦景,等他問問題,事實上,他心裏已經大概猜到費禦景想問什麽了。 費禦景轉回視線看他,直接問道:“那天我離開小島的時候,你說你不是在氣我以前利用你的事,我回來後一直想不通,小進,我想知道你真正氣的是什麽。” 果然是這個。 時進反問道:“為什麽突然想知道這個?按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對這種事情執著才對。” “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不是執著,是會擾亂我思緒的心病。”費禦景解釋,依然坦誠得可怕,“回來後我時不時就會想起這個問題,卻始終想不出個結果,然後越想不通越在意,漸漸地就讓這個問題變成了我的心病,甚至讓它影響了我的工作效率,我想知道答案,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想從這種時不時就被這個問題擾亂思緒的麻煩局麵裏脫離出來。” 這種問題居然能變成心病,還有那句特意強調的不是因為你……時進有點心塞,麵無表情說道:“這可真是個自私的回答。” 費禦景坦然接受他的評價:“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的本性了。” 但知道歸知道,等真和對方這樣把明明應該是感情上的事,拿出來像處理公事一樣理智分析和對談,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這邊的思緒萬千,隻是費禦景那邊的一個擾亂思緒的麻煩,感情上的不對等,才是兩人始終無法親近起來的原因。 “二哥,我氣的就是這個。”時進回答,繼續麵無表情,試圖讓自己也顯得如此時的費禦景那般理智冷酷,“我尋求的是情感上的回應,你給予的是物質和利益上的補償,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所以我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