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意識到不對,皺眉問道:“他們怎麽了?”  卦六瞄他一眼,咬咬牙回道:“去領罰了,這次他們瞞著君少讓您去冒險,做法十分不對,所以……時少您放心,不是什麽很嚴重的懲罰,就是去做點苦力活,他們過幾天就回來了。”  領罰?  時進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邁步朝著餐廳走去,眉頭緊皺。細說起來,其實他才是最應該被罰的那個,明明是他讓卦一和卦二瞞著廉君的……  卦六看著他離開,苦著臉嘀咕:“我是不是不該說啊,可時少現在是副首領,這些事也不能瞞他……唉,這可怎麽是好……”  ……  廉君午休睡下後,時進放輕手腳出了病房,坐在了病房外的長椅上發呆。  卦一和卦二領罰去了,卦五和卦九接管了航道事件的收尾事宜,卦三負責和章卓源及魯珊聯絡,所有正事匯報都繞開了他,直接向廉君傳達,他現在又閑下來了。  如果他沒有惹廉君生氣就好了,那廉君現在或許還願意讓他分擔一點工作……  一道陰影突然籠罩了過來,然後額頭被拍了一下。  時進回神,仰頭看去。  費禦景站在他身前,說道:“我要走了。”  時進:“……啊?”  “能源的事已經完成了,廉君委托了新的工作給我,我得先去和大哥匯合一趟。”費禦景解釋,上下掃他一眼,問道,“被廉君關了幾天,傻了?”  時進皺眉反駁:“他才沒有關我,是我讓他沒有安全感了。其實都怪我處理事情太沒經驗,明明是不想讓他擔心才瞞著他的,結果反而讓他更擔心了,還害他親自過來接——你怎麽又打我!”他捂住再次被打的額頭,對著費禦景怒目而視。  費禦景收回手,說道:“你在這亂想些什麽,從我的立場看,你這次帶隊出行,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在想做什麽的時候,沒有和廉君提前報備一下。撇開感情不談,他是首領,你是副首領,你有權利帶領團隊做決策,但你有義務把你的計劃告訴他,總之,錯了就改,有問題就問,別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不過這事其實也怪廉君,他給了你副首領的地位,卻沒教你要怎麽去做,你一個人胡衝亂撞的,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時進再次反駁:“這怎麽能怪廉君,他想教我的,是他那段時間身體不好,所以沒機會教……唔!不許再打了,我要生氣了。”  費禦景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這次沒收力,見他疼得表情都皺起來了,又放輕力道揉了一把他的頭發,說道:“你怎麽能笨成這樣……自己去悟吧,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時進反射性拉住了他的胳膊。  費禦景回頭看他,眉毛一挑,問道:“舍不得我?”  時進一愣,忙皺眉把他的胳膊甩開,起身說道:“什麽舍得舍不得的,你是坐飛機離開吧,我送送你。”  費禦景看一眼自己被甩開的胳膊,說道:“那走吧,順便去找一個老五,他還不知道我要走。”  ……  黎九崢回島後就立刻去邵建平手下幫忙去了,這會也在綜合樓裏。時進找到他,說了下費禦景要走的事,和他一起送費禦景去島上的機場。  在上小飛機前,費禦景突然看向時進,說道:“下次你還想利用我的話,我很樂意,算我還你的。”  時進愣住,看著他頭也不回進入機艙的背影,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十分複雜的情緒,有難受、有委屈、有不甘,還十分生氣。  “這算什麽。”他忍不住開口,氣得嗓子都要岔音了,“我是在氣這個嗎,我有說過我需要你還這些嗎,你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混蛋!你不是總做出一副什麽都懂什麽都拎得清的模樣嗎,這次怎麽就不懂了,我是在氣這個嗎,我明明氣的是——”  他話語陡停,壓下腦中翻湧起來的,那些原主在時行瑞死後,無論怎麽聯係都聯係不上費禦景,被對方徹徹底底幹脆利落拋棄,滿心迷茫和委屈,想問理由都沒地方問的記憶,深吸口氣,轉身抓住黎九崢的胳膊,邊大步帶著他往機場外走邊皺眉說道:“二哥就是個混蛋,別理他了,走,五哥,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黎九崢被動跟著他走,回頭看一眼飛機,眼睛慢慢亮了,忙反握住時進的手,認真應道:“好,我們去吃好吃的!”  費禦景透過窗戶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抬手撐住下巴,點了點臉頰:“不是在氣利用的事,那會是什麽……小孩子的心思真難猜。”第136章 原諒  這天夜裏, 時進久違地做起了夢, 夢境內容十分單調,全是他以原主的視角, 拿著手機反複給費禦景打電話發短信, 卻始終得不到回應的畫麵。  夢境的最後, 他放下了手機,麻木地晃出了門。  大哥仇視他, 三哥討厭他,四哥不管他, 五哥、五哥總是用帶著殺意的眼神看他……隻剩下二哥還沒有直接對他表過態。二哥是在忙吧,肯定不是故意不理他的, 肯定不是也要像其他哥哥那樣, 換成另一幅模樣。  四周圍的人全在對著他已經毀容的臉指指點點, 街邊的建築很陌生, 他好像走了很久,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突然, 他在某棟大樓外看到了費禦景的身影,他愣住, 然後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瘋狂地朝著對方追去,對方卻在聽到他的呼喚後,回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朝身邊人說了句什麽, 讓身邊的人攔住他, 坐上路邊停著的一輛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不認識他,趕他走。】  最後一絲僥幸碎裂了,他眼睜睜看著汽車離開,眼眶幹幹的,居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這是原主聽到的費禦景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原主和費禦景見到的最後一麵。  為什麽,為什麽?有道聲音在痛苦詢問。  時進唰一下睜開眼,愣愣看著病房的天花板發了會呆,然後坐起身擦掉額頭的冷汗,皺眉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問什麽為什麽,你不是已經知道為什麽了嗎?對象是那個利益至上的家夥,問又能問出些什麽來?再說了,他們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了!都是新的一輩子了,執著這些有意義嗎!  他突然有些生氣,但卻不知道是在氣誰,最後腦子一熱,幹脆翻出手機,找到費禦景的號碼,給他連發了十幾條毫無意義的騷擾短信過去!  費禦景這種人,就算問他了,他肯定也會說:我以前並沒有把你當弟弟;說不認識以後注定不會有交集的人,難道不對嗎;我承認我做錯了,要恨要報複都隨你,我也不強求你的原諒;下次你還想利用我的話,我很樂意,算我還你的……之類讓人完全接不住的話,麵對這樣一個家夥,生氣是浪費,仇恨也是浪費,就該煩死他!利用死他!欺負死他!把心裏的情緒盡情發泄給他,然後再也不理——  嗡嗡。  手機震動,一條短信發了進來,來自於費禦景:做噩夢了?還是想我了?  時進滿心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卡住,看著費禦景這條幾乎是秒回的短信,又看一眼現在淩晨三點多的時間,想起在海上時,費禦景滿身狼狽靠在船長室外的模樣,抬手捂住額頭,良久,放下手麵無表情回道:想頭豬都不會想你,睡你的吧!  發完把手機丟開,側頭看一眼病床上睡得很沉的廉君,起床走過去,坐到床邊看了他一會,伸手抓住他的手,趴過去把額頭貼上了他的手背。  要快點好起來啊,寶貝。  ……  時進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到了廉君的病床上,而廉君不見了蹤影。這畫麵太過熟悉,給人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他唰一下坐起身,掀被子下床,鞋都沒穿就朝著外麵跑去,臉色煞白。  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廉君滑動輪椅出來,見時進六神無主地要往外跑,眉頭一皺,喚道:“時進,你幹什麽去?”  時進腳步猛停,回頭看向他,僵了幾秒,腦子終於真正清醒了過來,大鬆了口氣,放鬆身體轉回身蹲到他麵前,按住他的膝蓋,虛脫說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我睡糊塗了,你什麽時候醒的?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早餐。”說著就要起身。  “時進。”廉君拉住他的胳膊,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以為什麽?”是因為什麽才會怕成這樣。  時進停下動作看他,本想隨便說點什麽糊弄過去,但對上他認真的視線,嘴張了張,還是選擇了說實話:“上次也是這樣,我從你病床上醒過來,你不見了……我就是剛睡醒還沒有反應過來,看到熟悉的情景,就以為自己又在做夢,誤會了,你別擔心。”  上次……應該就是他趁著時進睡著,自己去提前用藥的那次吧。那一次時進醒來後也是這樣衝出去的嗎,還有又是做夢這個說法,難道這個情景,對時進來說,已經變成了噩夢一般的存在?  廉君一瞬間想了很多,他看著時進故作輕鬆的表情和額頭的冷汗,忍不住握緊他的胳膊,把他往身前拉了拉。  時進疑惑,但還是順從地靠了過去。  廉君抱住他,側頭聽了聽他的心跳。  太快了,這是因為恐懼才出現的心跳過速。  所以那天,時進就是懷著這種心情,在一覺睡醒後,看到了在隔離病房裏生死不知的自己嗎?明明是不想讓他擔心,才故意不喊醒他,提前去用藥的,結果卻變成了他的噩夢。  太糟糕了,原來為了怕對方擔心而瞞著對方什麽,結果卻讓對方更擔心這種事,是他先開始做的。是他沒有給時進安心,所以時進才會潛意識的沒有回報安心,是他教壞了時進。  “對不起。”他摸了摸時進的頭發,認真道歉,“那天沒有喊醒你就去用藥,對不起。”明明他才是更年長的那個,怎麽能先犯了錯。  “別怕。”他抱住時進,安撫地輕拍,“我已經沒事了,別怕。”  時進愣住,然後猛地伸臂抱住他,埋頭在他肩膀上用力蹭了蹭,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你又亂說些什麽……我又沒怪你,那天明明是我自己睡過頭了。”  廉君又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說道:“我不是個合格的戀人,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時進覺得自己有些沒出息,都活了兩輩子了,居然還會因為喜歡的人說了幾句並不煽情的話而突然想哭。是前段時間壓抑得太狠了嗎?他給自己找著理由,努力深呼吸調整著情緒,然後退開身,笑著親了廉君的臉頰一下,說道:“如果你一定要道歉的話,那我原諒你了!”  廉君摸著他努力翹起的嘴角,沒有說話。  “所以別亂想,如果你實在覺得對不起我,那就加油養身體,爭取快點好起來。”時進握住他的手,又親了親他摸過來的手指,傾身開心地蹭了蹭他的臉,發自真心地感歎,“真好,你終於熬過來了,感覺我今天能多吃一碗飯!”  廉君側頭更靠近他,眼簾微垂——怎麽總是這麽快就說了原諒……  “笨蛋。”  時進一愣,皺眉想要退開身,不滿說道:“你剛剛說了什麽,我怎麽聽到你在罵我?”  廉君把他的腦袋按回來,輕歎之後,嘴角終於久違地勾了起來,說道:“時進,我不會教你怎麽去當好一個副首領,因為這不必須,但我會學著依靠你,也希望你能變得更依靠我,以後我們都別再瞞著對方去涉險了,好嗎?”  時進皺著的眉頭鬆開,抿緊唇,伸手回抱住他,說道:“好,我以後什麽都告訴你……但你不許再睡那麽久,你知道的,你一不盯著我,我說不定就又亂來了。”  “嗯,我知道。”廉君側頭親了親他,再次說道,“這次是我不對,對不起。”  幹什麽一直道歉,到底誰才是笨蛋。  時進在心裏嘀咕,然後滿足地親了他一口,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他家的寶貝,果然是最好的。  ……  時進又恢複了從前那不怎麽穩重的模樣,工作的事廉君不希望他管,他就不再管,每天專心和廉君的一日三餐較勁,對著龍叔給的單子,想盡辦法地讓廉君多喝一口牛奶,或者多吃一口飯。  廉君似乎也放下了心頭大石,身上的氣息變得放鬆柔和了起來,開始乖乖按照龍叔列的計劃慢慢養身體,不再玩激進了。  對於他的自覺,龍叔很是鬆了口氣。這趟出航折騰下來,廉君的身體情況有所損耗,雖然沒有昏迷,但每天的睡眠時間卻很長,精力也很差,如果再玩激進,身體可能會垮掉。他本來還在苦惱如果廉君還要繼續亂來,他該怎麽阻止,現在廉君願意慢慢來,他簡直做夢都要笑醒了。  鑒於廉君已經主動配合了,所以對於廉君清醒的時候時不時處理一下工作的行為,龍叔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在背地裏偷偷找時進“告狀”,希望時進能管管廉君。  時進當然也不希望廉君這麽快就重新開始工作,但是……犯了錯的人沒有資格指手畫腳,麵對廉君堅持的視線,他隻能妥協,然後退而求其次地給廉君規定了每天的工作時間,牢牢盯著廉君不許他多工作一秒。  好在現在道上也沒有什麽大事需要廉君忙碌,航道的事有卦五和卦九盯著,章卓源那邊有卦三聯絡,午門等幾個組織忙著給自己善後斷尾,沒工夫來煩滅,所以廉君隻需要跟進一下生意融合的事情就行了,不算太忙。  一切都在緩慢好轉,外界因為航道的事情各種風雨欲來,時進這個事件的策劃者,卻在廉君的有意隔離下,過上了隱居般的悠閑生活,每天最大的煩惱是該怎麽讓廉君多休息一會。  時間匆匆流過,一個星期後,卦一和卦二受完罰回來了,兩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折磨,回來時全都是一臉菜色,身上還有一股濃重的魚腥味。  時進見到他們的狀態,心裏十分愧疚,欲言又止地想要說點什麽。  “別,別道歉,也別問我們幹什麽去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吐。”卦二阻了時進還沒出口的話,問道,“君少情況怎麽樣了?”  提到廉君,時進表情好看了一點,笑著回道:“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了,精神也好了許多,龍叔說如果毒素不再突然活躍的話,按照現在的情況,大概一個月後,他就可以開始複建了。”  複建,那不是說君少要站起來了?  卦二眼睛一亮,確認道:“是我知道的那個複建嗎?”  卦一也朝著時進看去,神情難得的激動。  “是。”時進點頭,提到這個就止不住地笑,“毒素活躍期過去之後,廉君走路就已經不會再覺得腿疼了,他現在坐輪椅隻是因為身體還很虛弱。等再過一陣,他身體好點了,應該就能正常走路了。”  卦二激動低喊,忍不住用力捶了卦一一把。  卦一被捶得臉一黑,皺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點不讓地反捶了他一下,然後看向時進,臉上帶了笑,說道:“謝謝你,多虧了你。”  “沒有。”時進回答,突然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是多虧了大家。”  ……  卦一和卦二回來之後,廉君需要處理的工作變得更少,終於能安心的休息了。時進開心極了,越發粘著廉君,想著法地哄他多吃飯,小心盯著他治療的方方麵麵。  四月下旬,各方博弈之後,航道事件的處理結果出爐——所有涉嫌攻擊時進的組織全部下牌,進入清剿程序;未來的半年進入警戒期,一旦發現再有組織不顧約束條約,不管不顧地在不合適的地方開火,官方將直接武力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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